张开霁这边把最后一个菜装盘上桌,解掉围裙,来客厅主动请罪,喊我吃饭:“还生气呢?”
我偏过头不看他,“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多多本来就更喜欢你。”
“别生气了。”张开霁忍不住失笑,“我好好说还不行嘛。”
“说什么,这有什么好说的。”
“西西,我不是质疑你照顾不好多多。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另一方面也想和你多说说话。”
这人都已经拿捏住我的胃了,还要拿捏住我的心,简直贪得无厌。
我背过身,对他的情话故意装没听见。
“起来吃饭吧,饭都要凉了。”没得到我回应的张开霁语气有点失落。
还冒着烟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凉了。
我小声嘟哝着:“那你拿过来呗。”
“什么?”
“饭菜拿过来,在暖桌上吃。”我坐了起来,“没看见暖桌更小嘛。”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你说想和我多说说话嘛。”
“嗯。暖桌上吃。”张开霁就像是被突然翻了牌子的冷宫嫔妃,激动地用围裙搓了搓手,赶紧把饭菜都转移到了暖桌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暖桌上吃,暖桌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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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天气越来越冷,我也越来越懒,遛狗的任务几天前就完全丢给了张开霁。他反正也是打着来看望多多的旗号,把多多交给他,合乎情理,我也乐得清闲。
不过今天不仅得了他送的暖桌,还被他喂得肚皮都要撑破了。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又吃又拿,简直成了矮小短。所以当他再次询问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的时候,我只好点头同意。
当我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暖桌里爬出来,张开霁已经拿好衣服站在了门口等我。
他手里拿着我新买的棉衣和帽子,而迫不及待想要出门见朋友的多多也不停朝我叫喊,不容许我有任何反悔的想法,我只好认命走过去,任由张开霁像摆弄等身玩偶一样摆弄我。
在他低头替我整理帽子角度时,我最终还是爆发了:“至于吗?”我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就连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怒意,“我又不是真的残废了。”
近些日子,我发现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好多时候一点小事也能让我立马跳脚炸毛,虽然也会对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但看着对象是张开霁,我又不愿道歉。我自私地想着,如果他被我气走了更好,省得我过几天还要再想理由让他离开。
不过哪怕我都已经把不快两字加大加粗写在了脸上,张开霁对此还是无动于衷,甚至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丝改变,低着头继续整理着我的衣着。在确定我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后,他才慢悠悠地松手。
对于这样油盐不进的朽木,我连发气都嫌累,只能无奈地想,他老了以后在老年社区肯定很受欢迎,毕竟他这么能忍,钓鱼、打太极都不在话下。
张开霁听不见我的吐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在注视着什么珍宝。
在我耐心快要耗尽前,他终于满意一笑,开了口。
“西西,你小时候是不是说过想要当王子,说当了王子,就会有侍从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让你再也不用自己动手。”
我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没有说过。”
然而张开霁并不在意我的否认,继续说道:“你看我怎么样?还符合你心中对侍从的要求吗?”
让一个大学教授降格来当我的侍从,我可受不起这个福。
“我妈给你说的?”
张开霁牵着多多走在前面:“嗯。咱妈喜欢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我翻了个白眼,内心吐槽我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连我小时候不懂事,不想自己起床穿衣服才胡乱说的话也告诉张开霁,这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你别听她的,她都是在瞎说,我才没有那么中二。”
“是吗?”张开霁回头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因为西西确确实实就是我心中的小王子。”
我听了都觉得害臊,真亏得张开霁能说得出口。
“你土不土啊......”我拉低帽檐,垂下头,挡住因羞涩而泛红的脸颊,埋怨道:“三十几岁的了,真不害臊。”
我以为张开霁被我骂后会就此打住,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说。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感慨道,“你还记得当年你和孟兮只来G市找我吗?”
那次瞒着父母跑去G市,回来差点没被我妈打死,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记得。”
“从你家回去发现我弟弟已经去世后,我其实已经不想独活了。这么多年,我和他一直相依为命,我哪怕吃了再多的苦,受了再多的打,只要想要身后还有个他,我就觉得哪怕咬碎牙,我也要坚持下去。我们那么多难关都挺过来了,眼看着我就要考上大学带他逃离那一切了。谁又能想到他会以哪样的方式意外离开人世呢。”
“我当时本来想着等把我弟弟下葬后,自己也就此了断算了。但就在我心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在了我门外。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有多狼狈,头发湿透了,还浑身是泥。但就是这样的你,却在无声中拉了我一命。看着你,我突然就不想死了。
“如果说在那之前,我弟弟就是我活着的动力,那么之后,我的生命就全靠你在灌输养分。”
虽然已经听张开霁讲过他和他弟弟的故事了,但无论多少遍,我的心还是会因为张开霁脸上的沉痛揪作一团。
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拥抱他,安慰他,我能做的也只有静静地听他讲完一切。
张开霁回过头,看着我说:“西西,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我心一紧,开始打起了响鼓。
张开霁咬字清晰地说:“后悔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这些年来,自责和愧疚一直折磨着我,让我不得安宁。每年的忌日,我都会梦见他。他在梦里掐着我的脖子问,问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想的。”我下意识否认。
抬头看向张开霁,发现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我直觉告诉我,他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这样不争的事实令我感到莫名的烦躁。
眼看着张开霁步步逼近,就快要把我的神经逼到死胡同里了,这时多多突然吠了一声,接着把张开霁拖着往草丛走。原来他想去上厕所了。
张开霁让我在原地等他,我便在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
这还是半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出门,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外面的天气比我想象中还要冷,风吹过,我被灌了一脖子的冷空气,冻得直跺脚,哈出的气也成了白雾,飘散在空中。真想赶紧回家钻进暖桌。为了抵御寒冷,我把脖子缩进了高领毛衣里,只留了一双眼睛跟随一人一狗的玩闹。
帽子盖住了我的耳朵,让我更加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一旦感官失灵,就会让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
刚才张开霁给我的压迫感太强了,一度让我呼吸不上来。我忍不住去回想他说的那些话。
我不是傻子,我大概猜出了张开霁那天已经通过我父母知晓了一切,不过他选择了装糊涂,等我主动开口,我也就没必要拆穿他。
方才他明显就要藏不住了,幸亏多多及时拉住了张开霁,不然我就不得不面临和他摊牌以及考虑是否要躲着他的局面了。
感谢多多千钧一发的一泡尿,让我有了苟且的时间。
张开霁带着多多上完厕所,很快就回来了。
我们两人一狗,继续沿着院里散步。
我们刚出门的时候,路上还没几个人,这才走不到一圈,饭后出来溜达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都是多年的老街坊邻居了,大家一眼就认出来了重新出现在军区大院里的张开霁,和跟在他身后,裹成粽子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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