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像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适,奚迟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丁立森这句话确实刺了他一下,自从赵晔坤车祸躺在医院,他每次去查房会忍不住想,赵晔坤的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
如果真的和那个人有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你说完了?”奚迟把注意力拉回眼前,起身语气冷冷地问,“没什么我先走了。”
丁立森看他站起来,忙道:“其实我今天是想跟你道歉的,虽然做什么都不可弥补……”
奚迟脚步停下了,抿了抿唇,忽然道:“有个东西你能给我么?”
“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有你能看上的?”丁立森苦笑道。
奚迟认真地看着他:“你实验室里养的原代细胞还要不要?”
丁立森一愣,随即低下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抖起来。笑够了,他抬头感叹道:“奚迟,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说完他挥挥手:“都给你,反正我也带不走。”
奚迟心满意足地想,他之前养的那一批细胞长势一直不尽人意,现在有了它们,课题应该能尽快开展了。
“那我们扯平了。”奚迟告诉他。
“今晚我去拿给你,我凌晨要赶飞机去M国。”
“好。”奚迟点头,“不过要九点后,晚上主任开例会,我们都不在。”
“我都忘了,终于不用去开这个会了。”丁立森扯起嘴角,“你就不好奇你的手下败将要去哪里?”
“人生自有安排。”奚迟望向他的眼神平静。
丁立森无奈了:“曾经邀请过你的制药公司,不过我去只是做实验员。”
“也不错。”奚迟评价道,“你科研思维不太好,但是动手能力很强。”
丁立森睁大了眼睛:“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其实想安慰我?”
“只是陈述。”奚迟目光坦然地看了他一眼。
丁立森再次摇着头感慨:“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奚迟走之后,丁立森瘫在咖啡厅的沙发上,眼神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嫉恨,快要烧起来。
明明他已经决定了放下,为什么奚迟还要这样刺激他?
刚才他同意给原代细胞后,奚迟眼里闪过的那种欣喜,纯粹得就像得到了糖的孩子,像一把刀扎中他的胸口。
他看得出奚迟是真的热爱做研究,也真心喜欢医生这个职业。而他,搞科研是为了升职,把病人清单交给奚迟,也只是不想再背负这份心理压力而已。
手里的纸杯被捏皱,在旁边店员紧张的注视下,丁立森嘴角笑容诡异起来,他刚才可是知道了个重要信息。
科研大楼,保安大叔刚吃过晚饭,看到门口进来个人。
“丁医生。”他招呼道,“这么晚还工作啊。”
丁立森一点头:“嗯,我忘带门禁卡了,可以帮我开下神经外科实验室吗?”
“好嘞。”
保安大叔热情地替他刷开了门,丁立森彬彬有礼地道谢。
其实他的门禁卡已经被作废了,看来保安还不知道他被开除的事。
他穿行在实验台之间,在奚迟课题组的工位前停下脚步。
实验室消毒用的酒精十分充裕,丁立森拿起来一瓶拧开,哗啦啦地泼在地上,倒空后他空洞的眼神忽然一动,又拿了更多酒精边走边倒,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浓郁的高浓度酒精味。
丁立森肩膀到手指都在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摸了几次才摸出一盒火柴,擦着后橙红色跃动在他的指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实验室火焰滔天的景象,眼神兴奋地随着火光闪烁,急促喘着气。
全都烧成一团灰吧!他们回来以后会有多精彩的表情呢?
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
丁立森对上了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眼神里了无生机的阴冷让他心跳停滞了一秒。
“你废话很多。”男人散漫的语调里勾着寒意。
说话同时,男人提小鸡仔一样捏着他的脖子,拿过他手中燃烧的火柴,毫无预兆地朝他嘴里按去。
丁立森死命挣扎扭头,还是被火柴头按上了嘴角,皮肤发出“呲——”的一声,火柴硬生生地被熄灭了。
“啊啊啊啊!”丁立森的叫声响彻实验室。
奚迟在科室开例会开到一半,心中那种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回想起和丁立森告别时对方的眼神,总觉得不太对。
找了个间隙,他起身跟主任请了个假,走出去给丁立森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只有长久的“嘟嘟—”声。
奚迟立即收起手机下了楼,疾步朝科研大楼走去,没几分钟就赶到了楼下。
“奚医生也来了啊,真辛苦。”保安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也?奚迟心中一凛,赶忙按电梯上楼。
电梯门再打开时,他闻到了浓郁的酒精挥发在空气中的味道,他皱着眉头推开半掩着的实验室门,一眼便看到有个人躺在地板上。
走近一看,果然是丁立森,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抽动着,嘴唇青紫,口中不停涌出白沫。
他看清了丁立森手里攥的试剂瓶,心道不好,打电话通知了保安,然后戴上手套上前把人捞了起来。
这时,奚迟看见了原本压在丁立森身体下面的一盒散落的火柴。
洒了满地的酒精,加上火柴,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仅仅想象一下就令人心惊胆战,丁立森竟然曾经想要烧毁整个实验室!如果没有及时发现,科室所有的仪器和实验成果都会付之一炬,还有他们养的几十只兔子和小鼠也会平白丧命。
奚迟的脚步顿住了几秒,然后动作比刚才粗暴很多地把人拖到了水池边,打开水管把水灌进丁立森的胃里,然后催吐,再灌再催,等保安赶来的时候,丁立森的脸已经在水里泡白了,胃里的化学制剂也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起把丁立森送到了急诊科,由于丁立森并没有家属和朋友在这边,奚迟不得不在旁边等着他抢救。
值班的急诊科医生正好是他老同学,惊道:“这不是丁立森那孙子吗?奚迟!你终于忍不住给他下毒了吗?”
“……他自杀。”奚迟无奈道。
“哈哈哈我知道!”急诊医生开怀大笑,“看他干的缺德事,一头撞死算了,把遗体捐给解剖系还能给教学事业做点贡献。”
他一边手上不停抢救,一边给奚迟说:“就这你还救他,值得敬佩。”
奚迟看他忙,顺手帮他把给氧管道接好了,抿唇道:“正好碰见。”
“我明天一定得给你在全院宣传宣传,你肯定能评上感动济仁十大人物之一。”急诊医生继续嘴贫。
“说真的,今天的事你别说出去。”奚迟认真道。
如果传出去,在院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更何况霍闻泽那个极端人格还在外面,万一再做出什么动作。
“行行行,咱深藏功与名。”急诊医生点点头。
奚迟看着急诊科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不禁又想到,丁立森为什么放弃了放火,突然决定要服毒呢?
抢救结束时已经是半夜了,急诊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他说:“龟孙子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就是消化道被药烧得稀烂,肯定得受一段时间的罪了。”
“嗯。”奚迟觉得他也算罪有应得。
急诊医生为难地说:“不知道他几点能醒,醒之前可能要有个人待在病房啊。”
奚迟面色平静地点头:“我会留在这里。”
急诊医生眨巴眨巴眼睛:“大神,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可靠,我要是个女生,死也要嫁给你。”
奚迟眼角微微一抽:“怪不得你跟陈枫关系好。”
“那可不,一个干急诊科,一个精神科,好哥们儿就是要携手跳大坑。我比他还好点,至少不用担心扭头被病人砍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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