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确实视线绝佳,四周的山脉一览无余,奚迟甚至能看自己家乡方向那座山。
等待中,他忍不住问了在老刘那就在想的问题。
“他们三个去签约,你会感觉遗憾么?”
他能看出霍野很重视这几个朋友,但现今他们签了公司,未来也许避免不了渐行渐远。
霍野薄唇抿了起来,过了片刻道:“其实那天我也想过一起签约,但是我不能。”
他转过脸看向奚迟:“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秘密,现在告诉你吧。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出来的,我有记忆起,就是被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什么身份,有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和外面的世界有什么联系。”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从那里逃出去,成功之后,我觉得从此什么东西都束缚不了我,我可以随意去做想做的任何事,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根源,也不用在乎很多旁人要在乎的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开始想证明我是真实的,想找到联系这个世界的纽带。”
奚迟有些怔然地听着,虽然这些他都知道,但仍然会觉得心酸。
“没办法,我找不到证据。”霍野嘴角弯起来,笑容里稍有一丝落寞,“但我能写歌,创作出的音乐被很多人喜欢,也能喜欢一个人,难道不算是确切的证据么?”
说话间,朝阳从远方的山脉中升了起来,穿破云层,绽放出夺目的光,将他们眼中的一切都染成了金色。
奚迟忽然有种冲动,想告诉霍野他确实是存在的,他有身份,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根源。
周围的人群都在欢呼,阳光映在霍野眼里,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张扬肆意的模样。
奚迟准备开口又抿起了唇,他不确定现在的时机是好是坏。
下山时,山上居然下起了太阳雨,大家纷纷拿起外套撑在头顶挡雨,从树下欢声笑语地跑过。
到了半山腰,才终于遇到摊贩在买雨衣,是个老奶奶,只收现金,好多人只能悻悻离开。
好在奚迟还保留着带钱包的好习惯,买了两件雨衣,穿上后因为行动有点不方便,他放回钱包时脱手掉在了地上。
霍野率先蹲下替他捡了起来,然后又拿纸巾去帮他擦上面的雨水,纸巾沾去内层的水渍,霍野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奚迟也意识到了问题,心里猛地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的钱包里层夹了张照片,是上次在水族馆放进去的拍立得。
相片里,霍言清和他穿着同色系的衣服,两个人都眼中带笑。
霍野盯着那张和自己可以说一模一样的脸,眼神震动。
奚迟心想,刚才不知道,但现在的时机,肯定是坏了。
第47章 、捂上眼
钱夹内层这样的位置,他一定还在想他。
霍野想过自己绝对和奚迟的前男友有相似之处,但没料到会像到这种程度。
简直就像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一样。
回忆起第一次在酒吧见面时,奚迟在台下暗潮涌动的灼热视线,那天晚上意乱情迷的初吻,都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
那后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在奚迟眼里又是怎么定义的?
奚迟每次专注地看着他,对他微笑的时候,会不会在想其他人?
他捏着钱包的手指忍不住收紧,呼吸艰涩,心里嫉妒得快要疯狂,恨不得擦除照片上奚迟身边那个身影。
他们乐队刚成立的时候,在网上发歌,有人评论风格像国外某支乐队,可以当作代餐,周雷都能换号去跟人互喷。
没有人甘心做替代品。
奚迟在旁边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心率越来越乱,霍野不知道人格分裂的事,现在不知道会想到什么地方去。
难道这种情况下,他要说其实你就是我前男友,你是他的副人格之一,霍野会信么?又要怎么接受。
霍野没有拉上雨衣的帽子,此刻雨珠不停落在他睫毛、鼻梁以及紧绷的唇上。
奚迟盯着他欲言又止时,他终于抬起了眼,目光里跳动着灼人的热度,在雾蒙蒙的冷雨中,看得人心里一跳,唇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霍野还是第一次看到奚迟紧张的样子,他忽然不忍心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对方了,这肯定会让奚迟感到难堪。
于是他啪地合上钱包,递还给奚迟,扯紧了雨衣的帽檐,低声道:“走吧。”
奚迟跟他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气氛和上来时大不相同,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各有所思。
但是到了路比较陡,因为下雨湿滑的时候,霍野还是会先走下去,对他伸出手。
然后他握着奚迟稍有些凉的手,感受着柔软的掌心和突出的指节,心里又酸得要命,那张照片看起来是个海洋馆,那个男人也会和他牵着手逛海洋馆么。
到了山下,终于起床了的三个人已经在等他们了。
“野哥,奚大夫!你们看到日出了吗?”孟一文远远地挥着胳膊打招呼。
周雷眼神在他俩中间扫来扫去,贱兮兮地笑:“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是没睡啊。”
说完被霍野带着寒意的眼刀扎中。
这时候他们三个也都看出气氛不太对。
施焱先笑着问:“怎么,吵架了?”
“野哥,这肯定就是你的不对了,奚医生这种性格你都能跟别人吵起来。”周雷壮着胆子说。
孟一文跟着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不是的。”奚迟表情不太自然地开口解释。
“管它什么呢,都是男人嘛,有啥过不去的?”周雷摆摆手,“走走走,我叔叔过来了,在酒店等着请咱们吃饭呢。”
在酒店华贵的包厢里,奚迟见到了周雷这个叔叔。
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也遮不住散发出来的匪气,热络地招呼着他们,装得人模人样,但没说几句话,就暴露出了粗鄙的本质。
“我这儿的服务员,那绝对是全市度假山庄里最漂亮的。”男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粘在进来倒茶的女服务员身上,“不瞒你们说,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来我这消遣。”
奚迟止不住皱起眉头。
周雷嚷嚷道:“叔,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忘了忘了,你们都不爱听。”男人打量了两下奚迟,“你这新朋友一看就是文化人,看来我得注意管住我这嘴,不能让你丢人了。”
他去找奚迟攀谈,奚迟知道他的事迹后,从心里感到厌恶,态度也看得出冷淡,加上霍野偶尔开口堵他一句,不一会儿周雷的叔叔就没意思放弃了。
然而吃着吃着饭,男人又按耐不住吹牛的冲动,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的“光辉事迹”,是怎么跟随老板发家的,这个工厂又是怎么变成了旅游山庄。
说到激动处,周雷的叔叔啐了一口:“姓赵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发达之后就把我们一脚踹开,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奚迟心想,赵鹏升事业越做越大,肯定要和自己的过去割席,不让别人抓到他的把柄,眼前的男人不可能进入他目前公司的管理层,只能被他放在这个山庄当个经理。
男人骂完赵鹏升,又骂他儿子赵晔坤,完了后神秘地跟他们说:“赵晔坤出事后,赵鹏升老婆已经崩溃到住院了,赵鹏升还能在外面人模狗样地谈生意,你们知道原因么?”
看没人显示出好奇,他也不尴尬,接着说:“他还有两个私生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上小学了。哎,他真是命好,明明造过那么大的罪孽,还能有俩孩子。”
奚迟听见他的话,呼吸默默地收紧了。
“他干嘛了啊?”孟一文替他问出了想问的话。
即使是周雷叔叔这种人渣,也皱起了眉摇头:“那孩子真是可惜啊……唉,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奚迟心跳如鼓,果然,当年霍以辞的死和赵鹏升可能有直接关系。
他胸口发闷,再也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菜肴上,找了个借口准备起身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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