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熊是他父母送给他的儿童节礼物,后来他父母离婚,他们搬家的时候遗失了。
现在握着这只像复制粘贴过来的小熊,他心里泛起一阵亲切感。
紧接着,他居然下意识地想到,这玩偶里不会藏了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吧?
奚迟把玩偶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小熊被他捏圆又捏扁,最后用小黑豆眼无辜地看着他。
虽然没人看到这一幕,奚迟莫名有点尴尬,心想这也不能怪他,都是那个人的原因。
他接着拆开电视柜旁一个薄薄的礼物,里面躺着一张碟片,是那种收藏用的原版蓝光碟,被小心地封在盒子里。
2008年上映的电影《机器人总动员》。
这部电影当时是他们学校组织集体去看的,他到现在还记得废弃城市里,孤独的小机器人Wall-e,遇到Eva时傻乎乎地想把所有收藏的宝贝都拿给她看的样子。
送他这部电影的碟片,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奚迟搜寻着那一天已经很稀薄的记忆,感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收起光碟转身时,他瞥见了茶几上的水杯,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要说那一天的意外,大概就是他电影放映中失手打翻了饮料,半杯水都泼在了旁边同学的裤子上。
他连忙拿出纸巾道歉,而那个男生只是低着头说了声“没关系”,然后在一片黑暗中起身匆匆离场了。
奚迟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们那时候集体活动向来按班里座号排序,所以每一次他身边坐的都是女生啊。
该不会……
他忽然对剩下的礼物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走上前动作里略带急切地解开了下一个蝴蝶结。
里面放了一本书,淡雅的绿色封面,《叶芝诗选》。
奚迟疑惑地拧起了眉心,他觉得自己像被对方丢进了迷宫的小白鼠,在努力通过线索解密。
叶芝……他默念着,忽然想起应该是高中,学校办钢笔书法比赛,他的班主任劝他代表班级报名,他就抄了一首经典的《当你老了》交上去。
得奖后所有的手稿都被贴在公告栏展示,结果第二天上学时,大家发现公告栏的玻璃被整块撬了下来,其他作品都在,只有他那首诗被撕走了。
因为这件事他被同学调侃了好几天,都说不知道哪个女孩子这么猛。
奚迟心脏咚咚跳着,垂眸翻开手里的诗集,扉页上潇洒张狂的字迹闯入眼帘。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呵,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
奚迟刷地一下将书页合了起来,一丝热度悄悄攀上了他的侧脸。
随着包裹精致的礼物一件件被拆开,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收紧,丝丝缕缕的细节从过往中抽出,包绕着他。
而那个男人如同注视着一只渴望已久的猎物,眼里漫起笑意:看吧宝贝,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奚迟心里涌起一阵气恼,就像玩游戏对方作弊,他输了,可是又没法把对方揪出来。
他走进卧室里,想要冲个澡换件衣服,平复一下现在的心情。
拉开衣柜,他猛然发现里面的隔层上还塞着一个礼物。
奚迟呼吸滞住,想到对方闯进他的卧室,明目张胆地打开他的衣柜,不知用何种目光缓缓滑过他的所有衣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
抽出绸带,打开包装,他指尖触摸到的质感柔顺。
拿出来,居然是一套丝质的睡衣,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偏光,贴在他掌心上又软又滑。
想了一秒,他白皙的皮肤迅速被染红,触电般地把手里的睡衣丢到床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打开电脑找到曾经给他发神秘邮件的账号,飞快地敲了一行字发过去。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本以为会杳无音讯,没想到过了一分钟,新邮件就跳了出来。
奚迟打开时,不禁屏住了呼吸。
纯白的背景上显示着:【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个。】
还没等他继续问,第二封邮件闪进来。
【你。】
明明是简洁又冰冷的一个小方块字,却让对着屏幕的他心跳骤然加速,泵出的温热血液涌向四肢百骸。
奚迟盯着那一小块输入框,打字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脊背上居然渗出了细汗:【那你为什么不敢自己来找我?】
发过去后,对面没有立即回复,就当他开始警惕对方会不会突然破门而入的时候,新邮件来了。
【别急宝贝,还不到时候。】
奚迟不想承认,“宝贝”两个字闯进他的视线时,他的后背更热了。
他稳定心神问道:【你在等什么?】
他可以猜到,那个人现在肯定在笑,好像他多么迫不及待地想跟对方见面一样。
很快对面回复:【一个绅士总要为初次约会做足准备。】
奚迟看了两秒,合上电脑。
他总有种感觉,这个危险的人格并不是不想见他,而是在等待某个时机,或者被什么条件限制住了。
究竟怎么样才能把他揪出来?奚迟很久没有产生过如此迫切的愿望了,他有预感这是通往真相的必经之路,甚至是霍闻泽的主人格得以“自由”的前提。
奚迟捏了两下眉心,去把床上那件丝质睡衣拿起来,塞到衣柜最地下的抽屉,然后拿了件自己的睡衣去洗澡。
冲着身上的泡沫,他听见浴室外面响起喵喵的叫声,估计是奶糖醒来饿了,在眼巴巴地等他喂猫。
他加快了速度,洗完后赶紧给小猫咪喂了食。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明明给奶糖找出了之前的猫窝,放在床边,可奶糖只进去踩了两脚,就跳上了床。
奚迟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在自己身边踩来踩去,找到个舒服的位置,布偶猫在他臂弯里窝成了一团,蓬松的大尾巴一下一下扫着他的胳膊,幸福得眯起眼睛。
奚迟被温暖又软乎乎的猫咪贴着,心情也变得轻盈,困倦之意立刻袭来,很快和奶糖挨在一起睡熟了。
第二天奚迟只排了半天门诊,下午去实验室跟学生一起推进了一下实验进度,正坐在实验台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摘了手套,走到窗边接通。
那边孟一文的声音听起来很焦灼:“喂,奚大夫,打扰你了,你知道野哥现在在哪吗?”
奚迟估计昨晚霍野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联系,就切换了人格。
“他应该有别的事情,我目前也联系不上。”他问孟一文,“是出了什么急事吗?”
孟一文在那头支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心里憋不住事,告诉他了:“就是之前住在你们医院那个赵晔坤,他不是飙车的时候车子出了故障嘛,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做的。”
奚迟心里一紧。
“我也是才知道啊!不然肯定会劝他别这样的。”孟一文忙解释道,接着叹了口气,“唉,出事之后,他们整个车行都害怕得关门回老家了,他也没家可回,就到处晃荡,这几天他发现赵家的人好像在找他,吓得不行,就跑到老刘这儿来躲着。”
他越说越愁:“现在被老刘知道了,要报警,这可怎么办啊,虽说他犯了大错,但也是被逼急了,赵鹏升跟他儿子本来就是人渣中的人渣,现在他要因为这种人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孟一文说着,在那边抽了抽鼻子:“我想找野哥商量商量,也找不到人,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心里感觉和奚迟絮絮叨叨这么多,也太打扰人家了,可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奚大夫和野哥一样,都是很靠谱的人,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让他想要信赖。
“你先别急。”奚迟明白了事情经过,沉声道,“我过去看看。”
他赶到修车行的时候,老刘正坐在院子里抽烟,脚底下全是烟头,孟一文在旁边耷拉着脑袋。
看到他来了,老刘忙站起来,僵硬地缓和了表情:“奚医生,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这浑小子……”
他向孟一文瞪过去。
“刘叔好。”奚迟跟他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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