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家什么店,纪尧费解地想。
他在车上等了三五分钟,蒋衡才从那店里出来。
他手里拎着个比巴掌大点的纸质方盒,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上面包着一层缎带花,看起来很精致。
蒋衡上了车,打着火拉高空调温度,然后按开阅读灯,顺手把那小方盒放进了纪尧怀里。
纪尧一头雾水,确定道:“给我?”
“给我的。”蒋衡笑着说:“可以分你一半。”
他说着倾身过来,握住纪尧的手解开缎带,露出下面印着精致Logo的纸盒。
“我很喜欢第一个吻。”蒋衡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笑着说:“所以再奖励你一个秘密。”
他说着掀开纸盒上的盖子,纪尧这才发现,纸盒里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巧圆润的草莓蛋糕。
“今天是我生日。”蒋衡说。
纪尧愣了愣。
他习惯性地想问蒋衡怎么不早说,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蒋衡本来是想带他去王府井那边吃火锅的,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才跑到这边来。
——也就是说,他本来也没打算告诉自己这件事。
思及此,纪尧才反应过来,在葛兴那个恨不得把人祖宗八辈都翻出来的“相亲资料”里,确实也没有蒋衡的生日。
很反常,纪尧想,毕竟那资料里连蒋衡不吃松露和牛油果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了。
蒋衡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先一步解释道:“我不跟别人一起过生日,所以他们不知道。”
他说着拆开纸盒内附赠的餐叉,稳准狠地挖下一勺蛋糕,喂到了纪尧嘴边。
纪尧下意识张嘴接了,浓郁草莓酱味道瞬间在他口中蔓延开来,尝起来有点微微的酸。
他咽下了寿星的第一口蛋糕,这才想起来问:“为什么?”
“因为我过生日的时候通常不怎么高兴。”蒋衡说。
他说着自己也抿了一口奶油,似乎觉得挺满意,于是紧接着又吃了一口。
纪尧端详着蒋衡近在咫尺的侧脸,觉得有点看不明白他。
如果说他喜欢这个日子,他没理由要把生日藏起来;如果他讨厌这个日子,可他又给自己定了生日蛋糕。
“那又为什么告诉我?”纪尧问。
“不为什么。”蒋衡说:“可能因为我现在挺高兴。”
他说着从蛋糕上插起一枚装饰性的草莓咬在齿尖,作势要喂给纪尧。
“好了。”蒋衡笑着说:“阿尧,你拿走我两个第一次了。”
纪尧:“……”
这话说的,恨不得字缝里都是歧义。
那枚酸甜饱满的草莓悬在纪尧唇边,不远处,那家混搭的烘焙店也关上了灯,显然蒋衡就是最后一位顾客。
“高兴什么?”纪尧又问。
他似乎固执地想从这件事上寻找一个答案,蒋衡闷声笑了笑,用草莓蹭了一下他的嘴唇。
“高兴需要理由吗?”蒋衡反问道。
好像确实不需要,纪尧想。
纪尧开始隐隐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选这种高危人物了。
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神专注而温柔,映着一点昏黄的明光,嘴角含着不自知的笑意,一分的爱意能足足表现出十分,仿佛他历尽千帆,等的就是你。
悬崖勒马,浪子回头,都是又刺激又有成就感的事情,一旦尝到甜头,很难不让人心动。
于是纪尧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咬破了那枚草莓,跟蒋衡分着吃了。
第12章 这简直是都市恋爱版的一千零一夜
在蒋衡二十四岁的第一天,他久违地跟其他人分享了自己的生日,并让出了自己一半生日蛋糕。
他订蛋糕时显然没想到自己有这种雅兴,尺寸订的十分保守,于是一整份生日蛋糕分完,在场的一个人都没能喂饱。
不得以,蒋衡只能拿出之前的预备选项,带着纪尧驱车回王府井又补了个火锅夜宵,最后才把人送回学校。
那份生日蛋糕仿佛无形之间消磨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隔阂,纪尧按开安全带,离开前多开了句玩笑:“我以为你今晚不会送我回学校。”
“不急。”蒋衡依旧是那句话:“现在还早呢。”
纪尧可有可无地耸了下肩膀,他下车走了两步,回头时见蒋衡的车还停留在原地,于是想了想,又折返回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车窗很快下移,露出蒋衡的脸。
“怎么了?”蒋衡问。
现下临近午夜,学校门口的马路上人车萧索,纪尧抬手支着车顶,借着胳膊的遮挡低下头,飞速地亲了蒋衡一口。
“生日蛋糕很好吃。”纪尧说:“两周后给我也定一个。”
蒋衡眨了眨眼。
“要芒果口味的。”纪尧补充道。
蒋衡很快意识到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于是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好巧——有想要的礼物吗?”
“蛋糕定大一点。”纪尧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日快乐。”
他说着直起身,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什么来丢进驾驶室,然后摆了摆手,转头走了。
蒋衡目送着他进了学校大门,然后才拆开手里那个包装敷衍的小礼盒。
那礼盒只有半个巴掌大,显然是临时买的,收据被人拿走了,但小票还在里面,蒋衡掀开盖子一看,发现是一对蓝宝石的袖扣。
蒋衡想起吃饭时候纪尧中途出去了十几分钟,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私事处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买这玩意去了。
蒋衡忽然笑了笑,心情颇好地当场换到了衬衫上。
“生日快乐。”他说。
冬夜的风拂过行道树枯瘦的枝丫,车灯在马路上一闪而过,很快没入了路口的车流中,消失不见了。
纪尧裹紧了衣服,迎着冷风慢吞吞地往宿舍走。他摸了摸唇角,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纪尧不由得在想。
在红绿灯前吻上蒋衡时,他心里其实是存着报复心的。他恼怒于父母的没来由的指责和管教,又觉得冤枉,所以想干脆把这个罪名坐实——反正他看蒋衡也挺顺眼,顺水推舟地接受他,也没什么。
他遵循冲动的本能吻了蒋衡,原本应该跟他挑破心思,来一段堪称风流韵事的露水情缘,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草莓蛋糕的味道太好,所以纪尧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忽然不着急这么草率地确定什么,产生了慢慢来也挺好的念头。
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纪尧既开始好奇蒋衡能做到哪一步,又觉得面对蒋衡这种人,如果过于急躁,确实有点可惜。
于是在之后整顿饭的时间里,他和蒋衡都没有提起确定关系这件事,他们俩仿佛彼此默认了某种关系的亲近,但都默契地没有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等到蒋衡忽然发现他和纪尧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周期已经超过了他以往的“恋爱保鲜期”时,纪尧的对话框已经停留在他微信置顶很久了。
他们见面的频率不算多也不算少,忙的时候一周一两次,闲的时候就两三次。但无论如何,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件事,是暧昧而私密的、会约好了一起去做的。
“纪同学牛啊。”葛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宿醉未醒的鼻音:“这简直是都市恋爱版的一千零一夜,三不五时地找点令人期待的共同目标吊着见面,吊着吊着就拉长了战线,妙啊。”
“嗯哼。”蒋衡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把厚大衣和羽绒服叠好放进防尘袋,然后将略薄的衬衫和外套拿出来抖了抖,挂在衣柜里:“我也这么觉得。”
葛兴:“……”
电话听筒对面罕见地沉默了两秒,半晌后,葛老板讪讪地道:“你这个反应,我怎么觉得你俩像是在互相钓。”
蒋衡扑哧一声乐了:“是吗?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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