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糖的时候哭得大声,真正难受的时候反而不想让别人发现,所以哭得很轻很小声,把一切声响都闷在被子里。
开门声和脚步声在他隆隆耳鸣中也很清晰,纪乐瑾平时没什么力气,但今天却死犟着劲拉住被角。
不过还是没什么用,他被人抱住了,秦岁铭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纪乐瑾不肯抱他,手垂在身边,啜泣得越来越可怜,一边难受一边骂道:“秦岁铭你真的是王八蛋,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你明明可以送我去医院的!”
他的眼泪滚烫,纪乐瑾很久没哭得那么凶过了,哭得秦岁铭心都要碎掉,连他挣扎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按住。
“啪——”
纪乐瑾这一巴掌用的力气是实打实,他哭得心脏都疼,这一下去,他自己手心都挺疼。
他边哭边继续骂道:“你能不能滚,你不是最会花言巧语骗我了,你现在就不能编出一个理由骗我啊?比如这药去医院没有用之类的……”
“对不起,对不起。” 秦岁铭重复地一遍遍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合适,他的确可以编理由,但秦岁铭不想。
要是别人打他一巴掌,秦岁铭可能会想法设法把人往死里整,可那个人是纪乐瑾。秦岁铭一点屈辱感都感觉不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下,自己的脸颊还泛着红,但却抓着他的手心落吻:“对不起,疼不疼?”
“你变态啊!” 纪乐瑾想要把手抽出来,眼泪蒙住视线,他不理解地吼道,“你这时候还亲我干什么,不许亲了!”
“不亲。”
秦岁铭又把抓着他的手放下,然后继续抱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抱着。
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因为是他自己的选择。不仅如此,他还把纪乐瑾弄得很难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岁铭是逼着纪乐瑾打破最后防线,去直面、去正视。
爱而不得总是让人变得执拗,那么多方法,那么多手段,秦岁铭用了最偏激的一种。但再重来一次,秦岁铭还是会死性不改。
纪乐瑾觉得自己也挺没出息,明明秦岁铭就是害他变成现在这个惨样的罪魁祸首,他却依旧要抱着他哭。
刚开始还反抗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埋在他的怀里使劲哭。
他难受不仅是因为自己对秦岁铭的信任感崩盘,更是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纪乐瑾生气,很生气,那么生气做得最多的也只能是给他一巴掌。
纪乐瑾觉得自己应该硬气点、凶一点,跟秦岁铭说 “滚出我的世界”,可话到口,全变成了抽噎。
真的太熟了,真的太亲昵了。纪乐瑾没有良心,但秦岁铭常年都陪在他的身边,他再没良心,那秦岁铭在他心里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在这种异国他乡,他更加崩溃,崩溃还只能依靠秦岁铭。
那种无助的摇摆,才让人绝望。
“对不起。” 秦岁铭半跪下来,替他擦眼泪,“你可以继续骂我,也可以继续打我,宝宝不哭好不好?”
纪乐瑾自己随意地用手背抹掉眼泪,他的声音带着很重鼻音:“我要分手…… 我要分手。”
“……”
“不要。”
半天之后,秦岁铭还说:“不能分手。”
秦岁铭抓着纪乐瑾的手,作势就要继续往自己的脸上打:“你打我吧,打我好不好?打一下是不是不够撒气,要不要再打几下……”
“滚啊……” 纪乐瑾凶道,“谁要打你!”
他眼泪终于止了点,哭到最后冒出一个鼻涕泡。去拿纸巾太远,秦岁铭直接拿袖子给他抹掉了:“对不起,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感冒了,头有没有晕?我让助理去给你买药。”
秦岁铭刚摸出手机,纪乐瑾却不讲道理地一巴掌拍掉。手机磕在没铺毯子的地上,屏幕直接裂了条缝。
他红着眼角瞪人,胡言乱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宣泄怒气:“我不要你的助理去,我要你亲自给我去买,你自己去!我还要你走着去!”
是有点无理的要求,秦岁铭却毫不犹豫地摸了摸他的头,他转身离去:“好,我去给你买。”
秦岁铭走后房间空了下来。纪乐瑾重新卷着被子躺回去,运动过量,他动一下就疼。
他把被子往上拉,挡住自己的下巴和鼻子。这样发了会呆,纪乐瑾的眼泪又在眼眶汇聚。
不过纪乐瑾这次憋住了,他忍住不哭,觉得自己都坚强了不少。
纪乐瑾发着呆,又想起来楼野。楼野也跟他表过白,只不过被秦岁铭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了。
明明都是喜欢他,可他们的表达方式与执着程度全完全不一样。楼野被他彻底拒绝之后,主动退到了朋友的安全范围,没有再做纠缠。
秦岁铭的态度却很坚定,他就是要和纪乐瑾在一起,温和地告白也要,不择手段也有。
纪乐瑾翻了个身,他心里有道不明的情绪在积攒、翻涌。他其实一直没问过秦岁铭喜欢了他多久。
是多久,是有多久?
而且秦岁铭和楼野对他的感觉有一点不一样,或许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特殊,不是真正的亲人但很亲人一样的相熟。
秦岁铭跟他表白的时候,他除了震惊之外,抵触感没有楼野跟他表白时那么强,更多的是一种违德感。
纪乐瑾在床上翻来覆去三十分钟,他都没睡着,不过秦岁铭还没有回来。
他闭上眼,小声地自言自语:“我才不会担心他。”
继续躺了十分钟,纪乐瑾吃力地爬起来,踩着拖鞋去窗边看了看,看到外面景象时他才愣住。
纪乐瑾是南方人,他在冬天没去过北方。他见过最大的雪是零八年那场鹅毛大雪,但依旧比不上现在外面正在下的那场。
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虽然有专门的环卫工人铲雪,但这雪真的太大,铲掉之后又很快在地面上覆上薄薄一层。
路上都没有多少人,纪乐瑾在窗台站了五分钟,只看到一个人路过。
这个鬼天气,秦岁铭能跑去哪里买药?
纪乐瑾突然有点后悔,他忍不住地转身,想要出去找人,房间的门在这一刻开了。
秦岁铭走进来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都冷了半截。他的肩膀和身上还挂着没化开的雪花,鞋子看起来都已经湿透。
他冻得冰红的手指勾着装药的袋子,往前走,没提外面的环境有多恶劣。
秦岁铭问道:“看着外面是在等我吗?”
“不是!” 纪乐瑾立马扭头否认,他闷着声音道,“只是看看我的药来了没,头很晕。”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吃多了药,纪乐瑾一直很讨厌药味,除非到了非吃药不可的地步,他喝起药来都是磨磨蹭蹭。
尤其是那种苦得要死的冲剂,他捏着鼻子都要分三四口喝。今天却不一样,纪乐瑾拿着纸杯,里面是秦岁铭刚给他泡的药。
他这次喝药的时候很安静,只是被苦到的时候皱一下眉,然后继续往下咽。
喝完以后纪乐瑾把杯子一放,秦岁铭却突然走了过来,他往纪乐瑾的嘴里塞了块糖。
纪乐瑾下意识地咬住,口腔里苦涩的味道很快被糖味替代。
甜的,草莓味。
纪乐瑾知道他喝的水有问题,他不知道秦岁铭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他知道的只是秦岁铭的那单合作黄了。
他躲在套房房间的时候,看着上次见过的那个人被他爸压着来道歉。都已经鼻青脸肿了,秦岁铭的语气还是没松动下。
事情都已经解决,秦岁铭依旧没带他回国。他带着纪乐瑾住到了收拾出来的小别墅,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连饭都是秦岁铭做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僵,纪乐瑾不愿意跟他讲话,每天的交流不超过十句话。纪乐瑾表面冷静,心里却很忐忑。
他很担心秦岁铭是彻底变态了,他要像小说里和电视里一样真的把他关起来,可秦岁铭什么都没做,连亲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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