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告诉伯母,自己一起回来了?那他俩脖子上的伤口又该怎么解释?
根本讲不清楚。
怎么好像杜尽深带了个野种到家里来偷人似的。
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愧疚,他想,伯父母昨晚就睡在楼上,他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同杜尽深干出这种事。
杜尽深很快回来了。
他应当并没有下楼,而是去隔壁的储物柜把药箱拿回来的,否则贺晚鹃看到他一定会问脖子上的齿印是谁的,留在隔音不好的卧房内的程幻舟也一定会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杜尽深打开药箱,依次拿出消毒水、棉签和创口贴。
他动作异常小心地为程幻舟处理伤口。
沾上消毒水的棉签轻轻碰到血液凝固的颈部,一片狼藉的腺体下青色的血管都根根分明,杜尽深觉得自己掌下的那块皮肤都好像在一下一下跳动。
程幻舟坐着,背对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目光涣散地望着窗外不知是紫色还是橙色的云霞,整个人一片混乱。
随后他想,现在是上午,那应当是不会出现紫色的云。
那他是又产生了幻觉吗?
可这幻觉那么真,连湿润微凉的棉棒按到腺体时细细密密的刺痛都那么真。
直到杜尽深将一块大小合适的纱布覆在那个位置,他温热的手离开,说,“好了。”
程幻舟回过神来。
他说:“你后面,自己够不到,我也帮你处理一下吧。”
杜尽深没拒绝。
程幻舟便学着对方的样子,给自己在对方后颈印刻下的齿痕消毒,然后贴上一块遮盖作用的狗皮膏药。
他一边做着这件事,心里一边冒出一个词。
欲盖弥彰。
但至少还是稍有些作用的,杜尽深外出见人的话,自己的牙印露在外面也太不成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可以早上起来再看哦:3
第26章 亲情
贺晚鹃下午约了朋友,左等右等,杜尽深还不起床,又上楼去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
“张姨走前给你煮了点南瓜煲,你起来热一热就能吃,我下午还有事,先出去了啊。”
张姨是家里的保姆,因杜城和贺晚鹃不喜佣人留住,只在大部分白天和上午过来。
“你爸今晚也不知道几点回来,你不用给他留饭。”
等楼下终于没声了,程幻舟开始蹑手蹑脚地换衣服。
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了,他充上电,开机后立刻跳出一大堆信息。
沈萱给他发了条消息来问:【你怎么提前走了?】
程幻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含糊其辞地回复:【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正巧杜尽深扫到他的屏幕,状似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好什么?
不就是正常朋友间的对话么。
程幻舟答:“我和她最近一起实习。”
杜尽深没再多说。
南瓜煲超级大,里面放了炖肉、土豆和粉条,煮得又软又嫩,两个人分食都绰绰有余。
吃完饭,杜尽深又探了探程幻舟的前额,再次确认对方的体温已恢复正常。
杜尽深想了想,提出:“我还是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不知程幻舟为何那么抵触就医,道,“你放心,我有个朋友就在二院……”
程幻舟立即毫不犹豫地回绝:“不去。”
杜尽深皱了皱眉。
程幻舟实在不愿意配合,他总不能把人绑走。
他留了个心眼,程幻舟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就好像夜里那个突然高烧的不是他一样。
杜尽深还是不太放心,给自己在二院上班的朋友王旭奇发了个短信。
真要说来,王旭奇还是他一个远房表叔的儿子,比杜尽深大约摸十岁。
小时候他们关系不错,王旭奇后来还见过住在杜家的程幻舟几次,现在杜尽深和他虽不经常联系,但偶尔也会问候。
短信发过去石沉大海,杜尽深知道他忙起来经常人间蒸发,也没再催。
直到周日,王旭奇直接给杜尽深回了个电话。
“抱歉抱歉,刚看到你消息。”王旭奇在那边道。
“今天有空吗?”
“加班呢。”
“不过我两点左右应该可以休息半小时,你有事?”
杜尽深道:“我过来一趟。”
二院是本市数一数二有口皆碑的大医院,平常要挂个号都难,周末时间医院外头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杜尽深打完电话就出发了,他早到了许久,现在才一点半左右。
王旭奇还未忙完,杜尽深便坐在他办公室外走廊的长凳上。
旁边就是产科,他看着那一对对Alpha搂着自己怀了孕大腹便便的Omega,从自己面前经过。
他们脸上大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对还未降临的小生命满满的期待。
杜尽深静静坐着。
相比起大部分人,他应该还算生在一个传统但较为和谐美满的家庭。
他母亲是首富贺氏的嫡出大小姐,她和杜城经父母认识,约会相处了几次,双方长辈便迅速定下亲事。
两个家族势力相当,杜城和贺晚鹃又互相看对了眼,Alpha配Omega,简直是一桩天赐的美满姻缘。
那个数字媒体还不发达的年代,杜城和贺晚鹃的婚礼登报了整整一周,几乎是件令整座城市轰动的盛事。
商业联姻并不少见,但感情这么好的夫妻却罕有,那张自己父母的结婚照现在还挂在杜尽深家里,英俊的杜城和穿着白色婚纱容貌明艳姣丽的贺晚鹃坐在一起,脸上的笑灿烂甜蜜。
贺晚鹃二十几岁时就是贺氏集团的CFO,她虽然是个女性Omega,但丝毫不输集团里任何男人,生完杜尽深后只休息了两个月就重新回去工作。
然而杜尽深才三四岁时,贺晚鹃生了一场大病,因此不得已摘除了腺体,从此也丧失了生育能力。
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他现在应该会有很多个弟弟妹妹。
他那时太小,具体已记不清,残留的印象里,就是自己原本能干要强的母亲突然性格大变。
杜城和贺晚鹃本来早已缔结了稳定的永久标记,腺体摘除不仅会大幅影响身体的激素水平,连留下的标记也一并消除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贺晚鹃经常歇斯底里地同杜城大吵,她易怒、焦躁、不讲道理地砸东西,吵架的由头早已不可咎,多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杜城是个性格温和也顾家的男人,又顾念贺晚鹃大病初愈体弱,总是在忍让妻子的坏脾气。
但就算是圣人,也偶尔会没法控制情绪。
两个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杜尽深站在一旁,甚至会想,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还是自己原来那个优雅体面的妈妈吗?
他不明白,年幼的他还没有发育,在他的概念里,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仅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器官摘除,缺失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标记,就能让他妈妈变成完全另一幅模样。
那是他们整个家最艰难的一段时日。
但杜城并没有选择离开。
他也许挣扎过,屋里总能闻到呛鼻的烟味,年幼的杜尽深默默看着杜城在楼下抽烟,杜城发现杜尽深,才会对自己年幼的儿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默默把烟掐掉。
一直到杜尽深六七岁时,贺晚鹃才渐渐恢复到本来的样子。
他们卖掉了杜尽深出生前新购置的婚房,约摸是觉得不吉利,搬回了老宅。
她再没有管过贺氏集团的任何事务,而是专心一意地留在家里照顾丈夫和孩子,打理他们的生活起居。
她成为了一个完美的贤妻良母。
这段后来重回和谐美满的婚姻里,究竟谁牺牲付出得更多,似乎也实在难以算清。
也许在很多外人眼里,杜城这种财势地位的Alpha,他不出轨,不出去乱搞私生子,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婚姻和家庭,只会是因为贺氏不容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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