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你呢?”
我说起了这几年的生活,这似乎变成了一场重逢后的平和聊天。他安静地听着,有时问上几句,有时提起自己在英国遇上的事,我们在互相试探对方的行踪,试图填补这五年的空白。
“你和蒋秋时呢?”听到最后,陈锋抬眸问,“你们分手了吗?”
我的心却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喘不上气,过了很久才驱散眼前的空白,“他走了。”
陈锋似乎不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我对上他的眼睛,平淡地,沉静地加上一句:“蒋秋时去世了。”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怔在那里,交叉的双手无意识收紧,“......抱歉。”
听到他的道歉,我反而更加意外,抿了抿唇回以一句‘没事’。
“那你现在是和顾鸣生在一起吗?”他沉沉望着我。
我提起唇角,“我就不能是单身吗?”
陈锋好像被我的眼神刺到一样,仓促移开目光,小声说了一句‘能’,没有再说话,在气氛走向奇怪之前,我岔开了话题,“你今晚准备睡在这里吗?这么晚了应该很难打车,也不安全。”
这句话对陈锋来说好像有什么别样的含义,双眼微微睁大,一动不动盯着我,收起了最开始的锋芒,反而有些说不清的慌乱,迷茫,还有些湿漉漉的,让我的心软得不像话。
“会不会,”他说,“太快了一点?”
“太快?”我愣了一下,“我是问你要不要睡沙发,或者你睡床我睡沙发......快什么?”
我看着陈锋,他也看着我,持续了一两秒,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一点,似乎不止是因为酒气,快速地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是说......”
他找不到借口,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像是斗败的小狼狗垂下了尾巴,冷下脸不再理我。我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好笑,又觉得这样的陈锋莫名可爱,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唤醒我压在心底的那一片回忆,清了清嗓子,别开眼不让陈锋注意到泄露出的情绪。
“你要是没有意见,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他闷闷地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半晌添上一句:“我睡沙发。”
我的心胀胀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一样,柔软而酸涩。
早晨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陈锋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他还穿着昨晚的衬衫,有些皱巴巴的贴着身体,勾出宽阔的背和腰身,和从前一样熟悉到了极致。我目光凝在眼前晃动的身影,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开口道:“早。”
陈锋的身形顿了几秒,低声回了一句:“......早。”
他开始回复我的消息,也慢慢提起自己的生活,有时候是抱怨工作太多,不得不陪那些老板喝酒应酬,有时是告诉我发现了哪家好吃的饭店,在吃了五年西餐和西式中餐后终于吃到了正常的食物。
陈锋有时会问我在做什么,我也全都如实告诉他,在一次发出‘我和顾鸣生在一起’后,他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我消息,一个简短的‘嗯’。
这样的回复在我的预想范围内,没有后悔和失落。我不想再欺骗陈锋,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再陷入曾经的僵持,那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够了。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找我,我也耐着心过自己的生活,老人的腿恢复得不错,两周以后医生就批准出院。那一天我陪爸妈过去搬老人留在病房里的东西,走出医院大楼,发现早上还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小雪,落在头上和肩上,化为透明的雪水。
我站在原处看了很久,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周围也有人像我一样,大多兴奋,新奇。燕城不常下雪,距离上一次下雪已经过了六年,我还记得那一年冬天是和陈锋一起过的。
照片在屏幕上亮着,我垂眸思忖良久,点开了和陈锋的聊天框,发出刚刚拍的那几张照片,灰色的圆圈在图片上打转,加载出的前一秒,收到了陈锋的消息。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陈锋:要去一起看雪吗?
第109章 陈锋番外《情深》
那是我鲜少一次失手。
跃起身时,球擦过掌心,飞到场外的空地,我听到后面传来朋友的笑声,抓了把头发,准备过去把球捡回,就在这个时候,我抬头看见了他。
也许是那天下午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用力撞了一下,沉寂过后,竭力地跳动起来。
他穿了一件衬衫,牛仔裤,看起来很瘦,高个子,背了一个纯色书包,整个人就像是一抹平淡不出彩的颜色,闯进秋日里。
“你好,”我打了一个招呼,“能帮忙把球扔回来吗?”
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点了下头,“好。”
手很好看,当他抱起那个篮球,五指曲张,手指在阳光下骨节分明,健康的白。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干净的眉眼,介于冷淡与温和之间,看起来就像是门门能拿满分的好学生,也像高中班里女生最喜欢的那类男生。
“谢谢。”
他回了一句‘不客气’,礼貌又疏离,背着那个纯色书包走进了燕大的教学楼里。
“看什么呢,那么专注?”舍友过来搭上我的肩。
皮肤汗渍渍的黏着不舒服,我躲开他的胳膊,拿着篮球走回球场,继续下半场的比赛。回寝室洗完澡,舍友正躺在上铺打游戏,头也没抬地问:“你刚才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明天还打吗?”
我坐上床,“打。”
第二天运气很好,又碰到了他。
篮球滚出去的时候,舍友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我匆匆留下一句‘手滑’,快步走了过去。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时间,他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很意外,我猜应该是在意外,放在我身上的目光比昨天长了一两秒。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心虚,“那个,麻烦你捡一下球,谢谢。”
“不谢。”
他把球扔了回来。
第三天和第四天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冲完澡躺在床上,头一次在打完球后产生一种有什么事情没做完的空虚,两个舍友在讨论今天看球的那群女生,非要争辩最漂亮的那个是在看自己,而不是对方。
我捏住床旁边的栏杆,探出身打断他们,一声后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你们还记得前两天帮我捡球的那个男生吗?”
舍友说:“记得啊,他好像帮你捡了两次吧?挺巧。”
另一个说:“陈哥你这两天不行啊,手抖成这样。”
我问:“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我一下子卡了壳,以三十分的语文水平憋出一个词,“他长得怎么样?”
舍友好像认真陷入回忆,“还行吧,感觉挺帅的,就是那种不说话,拽拽的,看着挺有逼格。”
“什么叫做感觉?”
“感觉就是......”舍友语气一转,挑了挑眉,“不对啊陈哥,你打听的那么详细干什么?他和你有仇?”
“滚,”我说,“我就想和他交个朋友。”
不是每天都能碰到他,但我每天都会去打球,一周七天,他总归要去上课,我也总会有机会看见他。
篮球又一次‘意外’滚出界,我已经能厚着脸皮过去找他聊天。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也有些困扰,问道:“你有其他事情吗?”
我摸了摸头发,感觉天有些热,耳根烧得慌,“有,我想加你微信。”
他犹豫了两秒,拿出手机输入了我的号码。
“好了,”他说,“下次不要再把球扔出来了,好好打。”
我被他识破,心底窘迫了一阵,但还不忘记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林曜。”他的声音和眼睛一样,冷静,平稳,一点都没有‘曜’这个字该有的光芒与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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