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一点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等坐回密闭的车中,蒋秋时却再次沉默下来。他少有地流露出一点踌躇,像是难言于口,许久才低声问。
“林曜,我们现在应该是什么关系?”
他终于不再怀揣高高在上的冷静,甚至带些试探,不安地望着我的双眼。这样的蒋秋时出乎意料的真实,我忍不住软下心,故意问:“你说呢?难道还想像上次那样亲完就跑?”
蒋秋时抿了抿泛红的唇,似乎划过一瞬间的动容,很快被新的理智取缔,一字一顿望着我说:“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我没想到他会怎么认真地承诺,一时间略微失神,唯有耳边的心跳声鲜明得发震,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躲。
“林曜。”他缓声叫出我的名字。
我还没有回过神,“嗯?”
“我能再吻你一次吗?”
蒋秋时轻声道出这句话,目光沉静地望着我,在昏黄的车灯下泄出淡淡的温情。
我大脑空白,分不清他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迟钝点下头,他便像是得到了许可般慢慢凑近。两道呼吸纠缠着试探,蒋秋时垂下满含深意的双眸,覆身压上我的唇。
第一个他主动、主导的吻。
我忍不住放松下来,环抱住蒋秋时的身体,温热的肌肤隔着两层布料传递给对方,说不出的沉溺其中。脑海忽然一闪而过顾鸣生说的那句话——你和蒋秋时不会长久。
他的确很了解我,但也许是太过了解,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笃定自信。
我从来没有幻想过要与一个人长久,无论是陈锋,顾鸣生,还是蒋秋时。
世上只有片刻的欢愉,没有永远的爱。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前者。
第83章
车停在楼下,分开之际蒋秋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被捂得发热,放置在我的掌心。
“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
他牵动起唇角一笑,荡漾淡淡的温柔,“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带上要要一起。”
我收拢掌心,金属材质一阵阵发烫,“你怎么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只是预想到所有可能,如果你选择拒绝,这把钥匙就不会出现,”蒋秋时说,“其实,这才是我原本以为会出现的结果。”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故意笑了笑,“给了以后就没有收回去的机会了,你确定要把它给我吗?”
“嗯,它一直都是你的。”
蒋秋时镜片下的眼底泛着柔光,富有某种深意投入我的心底。曾经就连得到一句短信都能使我激动不已,现在变为郑重而笃定的一句许诺,那种感觉却好像还停留在昨天。
一切都很不可思议,从他提出要说开一切,再到吐露心声,这是从前的蒋秋时根本不会做出的事情。难道仅仅是因为被顾鸣生打断的那通电话?可是那之前他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蒋秋时仍然没有变过,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谨慎而隐秘地算出所有可能出现的结局,包括这把承载了一切的钥匙。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或是坦然,或是孤独一掷,真心都不会骗人。
我不愿去探究太多,并不代表被他的一番话冲昏了头脑。或许在从前我会毫无防备地选择相信,但是如今,我的第一反应却是错愕迷惘,才会在蒋秋时倾诉完过后陷入漫长的沉默,直到看见他眼底流露而出的一抹落寞。
那一刻,我心软了。
我想,既然我喜欢蒋秋时,他也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还要抓着过去的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在一切结束以后,还在原地踏步?
似乎没有理由去拒绝。
我把蒋秋时给的钥匙串进了扣里,与公寓和家里的钥匙整齐并挂在一起,突然想起陈锋曾经还回来的那一把,依然和戒指锁在床头的抽屉里。
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但还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林曜哥,你觉得这两条哪个更好看一点?”
午休时间,照例和赵泉一起去附近的饭店觅食,他把手机屏幕面向我,一脸苦恼,我对着上面两条看不出区别的项链,沉思了片刻。
“左边的吧。”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右边这条好看一点。”赵声嘀咕着拿回手机,认真放大看细节,连刚买来的鸡腿饭都没来得及吃几口。
他最近经过段半是坎坷半是不懈的追求,终于和心仪的小学妹在了一起。每天都是副沉溺在恋爱中无法自拔的模样,就连平时用来刷视频的午饭时间也用作给女朋友挑选礼物,顺带拉上不怎么专业的我做为参谋。
也许是女友来了消息,赵泉正盯着手机止不住傻笑,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表情,不禁怀疑起自己曾经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还好答案是否定。
我习惯于不去张扬,永远做一个被动方,在与蒋秋时在一起之后,日子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我和他像是提前步入老夫老妻的平淡生活,除了比从前更加亲密和频繁的见面,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在经历之前几次堪称一地鸡毛的关系后,我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格外舒适。也许是蒋秋时从来都能给人安心与稳定,没有大波大浪,没有争吵僵持,他体贴温柔,万事巨细,就像是一个完美恋人,一个新的开始。
仿佛心灵感应,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我停下筷子看过去,是蒋秋时发来的消息。
他的伤口下午就可以去医院拆线,如果没有发炎或是其他状况,等到结痂掉落后就能恢复如初。我一早答应会陪他一起过去,回复完后放下手机,发现赵泉正看着外面一个方向出神。
“选完礼物了?”我叫了他一声,提醒道,“午休马上要过去了,你先快点吃。”
“选完了,”赵泉连忙回过神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我怎么感觉每天都能看见外面那辆车?”
“什么车?”
“喏,你往后面看,这几天那辆奔驰天天都停在同个位置,车牌号太有特点了,我看一眼就忘不掉,88666。”
赵泉说完忍不住乐了,“这个号码也太吉利了,希望我以后买车也能选到个吉利点的车牌。”
我回过头扫了一眼,除了车牌号没有什么特别,只把这个归为赵泉格外清奇的注意点。他念叨完后就加快速度吃完了饭,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嗝。
去医院的路上,蒋秋时在我的坚持下没有开车,做出像上次那样的危险行为。下午的医院依旧人满为患,医生拆开纱布,询问了几句常规问题,带上手套就准备为伤口拆线。
一条狰狞的缝合落在虎口上一点的位置,偏白的肤色下衬得尤为触目惊心。蒋秋时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我反而有些看不下去,把脸撇开后对上他安抚的双眼。
“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反被安慰,忍不住说:“你下次切菜一定要小心,我都不知道伤口这么长,是不是很疼?”
蒋秋时摇了摇头,“不疼,只是发麻。”
医生插了一句:“失血过多是感受不到疼,我还很少看见切个菜能把自己切成这样的,下次注意点,这么年轻手可要保护好。”
蒋秋时只是笑了笑。
拆完线后的伤疤依然丑陋,但总比之前好上不少。医生在电脑上调出病例,正说着接下来几天的注意事项,目光在电脑和蒋秋时身上来回扫了一下,“配药的单子打出来了,去前台缴费再去窗口那里拿。你让你朋友过去,我再多说几个要注意的地方,你自己记下来。”
我接过话:“他手不方便,等这里结束了我再过去拿药。”
医生正准备开口,蒋秋时便已经说道:“没关系,这些事项我能记住,你去拿药可以节省一点时间,结束以后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说完,他弯了下唇,温和询问:“好吗?”
我当然不再坚持,接过配药单后问了一下窗口的方向就走出诊室。走廊上,熟悉的消毒水味刺入鼻腔,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加快步伐走向面前的指示牌,忽然心头一震,停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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