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薄浔点头。
秦老师见他点头,脸上的警惕更甚,“当时记得你还为了这笔你钱发愁,怎么次日就有钱交上去?”
她对班上每个同学的经济情况都多少有数,说到这儿,攥着鼠标的手不禁紧张起来。
薄浔:“借的。”
“你是不是去网.贷了?”秦老师一着急,声音不觉大了许多。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听到“网/贷”这个关键词,瞬间纷纷回头,震惊的看着薄浔。
“没有!”薄浔也急了,大声否认道。
“找同学借的,你能不能想点我好?”
“是咱学校的吗?哪个同学能一下借你大几千?”秦老师激动的直接站起来。
即便穿着高跟鞋,她还是矮薄浔一头。
秦老师吼完,旁边工位上站起来了一个更为年长的女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秦,冷静一点,先听学生讲完话。”
秦老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用鼻子出了口气,等着薄浔发表辩词。
薄浔见搪塞不过去,老实交代,“找俞烬借的。现在正在打工还钱。”
说起俞烬的名字,办公室里的老师又一次回头看向他。
似乎不太相信俞烬那种十项全能的好学生,会和他扯上关系。
秦老师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小秦,你给俞烬家长打个电话问问确认一下。要真的是借的,放人回去吧,你一说网/贷给我们吓得。”
秦老师:“关键是俞烬也没家长,不是学校都和你们说过吗?”
说完,她才意识到薄浔还在旁边,赶忙闭嘴。
她迅速转移话题,“真的找俞烬借的?”
“当然。”薄浔道。
秦老师没再说话,拧开抽屉上的钥匙,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今早刚取的现金,你拿去还给俞烬。暑假多看看书,打什么工啊,以后大学毕业有几十年时间让你慢慢打工。”
薄浔把背后的双肩包甩到前面,装好信封。
待会儿找个机器存上,转给俞烬好了。
昨天的事情……
只是想起来,他就头皮发麻,觉得无颜面对俞烬。
“欸,你是要去找俞烬吗?这个带给他。”旁边,物理老师见薄浔收拾书包,赶忙叫住他。
“前两天刚到手的物理真题,你顺便捎给他。”
物理老师刚说完,别的老师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
“……还有这个,专门从国外给他带的原版书籍。”
“……生物卷子也给他带一下。”
“……这是上一届竞赛班的题。”
“……老师们明天去团建,然后也放暑假了,估计再见到他得开学后。”
薄浔:……
他咬了咬牙,忍住当场撂担子不干的冲动。
为了俞烬,忍了。
-
身负各科卷子真题,薄浔顶着烈日骄阳来到市三院。
住院部顶楼的保安见他眼熟,也没问他要探病预约码,默默放他进来。
他停在最西边的病房门口,轻轻的叩了叩门。
没反应。
等了片刻,有来往的护士路过,好心道,“这间病房里的小病人去做康复训练了,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急着找他可以去四楼的康复中心。”
薄浔点头,道了声谢。
刚想着要不要去四楼找俞烬,电梯间,传来抵达的提示音。
“俞烬!”听到轮椅的声音,薄浔立刻回头。
还没打招呼,目光不禁被轮椅上的腿吸引,呼吸滞住。
“……俞烬?”
——夏季的病号服是短裤,病态纤细的腿就这么露在空气中。
膝关节上的有不正常的血色。
左小腿上,有很多锐器凿打出来的淤青和淤血。
大腿上,还有几道崭新的刀痕。
尤其是那些刀痕,划的极深,血像是刚刚止住,喷了一层药。绽开的皮肤中,新的嫩/.肉还没长出来。
过度苍白的皮肤上,刺眼的绯红格外触目惊心。
只见俞烬垂着头,看上去比平时更为缄默。
头发有些凌乱,双目像是一潭死水,无光。
第二十八章
薄浔目光直直, 看着眼前神态陌生的俞烬,“你的腿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俞烬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声音很轻, 没什么起伏。
“记得我没有允许你过来。”
“你的腿到底怎么了?”薄浔也不回答的他问题, 擅自凑上前。
刚准备蹲下,意识到路过的护士正在看他们。
僵持片刻,俞烬先一步开口缓和道, “你身上有汗,站在风口会感冒的,先进来吧。”
病房内的冷气没那么足。
正是下午,窗帘闭合,室内的光线偏暖调, 有些昏暗。
“先回答我的问题。”挪回病床上时,俞烬看见他要开口,抢先道。
“主要是来还钱。还有顺便转交一下, 各科老师给你的书和卷子。”薄浔大大方方的说完,打开书包一样样把东西在桌子上陈列出来。
“昨天我爸给我夏训的费用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些所谓的佣金是你想帮我,又照顾我的自尊, 并非真的雇佣……”
他还没说完, 突然感觉俞烬的眼神变了。
“你…是来和我清算准备绝交的吗?”声音打着颤。
凤眸中骤然噙泪,眼球猩红。
唇角抖了抖,愣是没让一滴泪水落下。
薄浔瞬间收声,手僵持在掏东西的动作上。
他第一次见俞烬哭。
以往, 甚至没见过俞烬有过什么强烈的情绪。
瞬间, 血管发麻的慌措感传遍全身。
“当然不是。”他赶忙把桌子上的东西全糊回包里, 走到病床边, 跪坐在地上。
“刚才说的那些理由都是借口,是为了掩饰想来看你的念头。”说完,薄浔不好意思的皱了皱鼻子。
以前他和朋友说话都是张口滚闭口爬的,第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
听到这句话,俞烬眼眶里的泪水似乎不那么汹涌。
“你的腿……”
“我自己弄得。”俞烬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可尾音的泣声怎么也掩饰不住。
继续垂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痕,伸出手,缓缓摸过刀痕和淤青,“我想,这么对它,兴许它会感觉到疼,可惜它不会。”
听完,薄浔立刻焦急道,“那你也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它又没有知觉!”
歇斯底里的吼叫打断了话语。
“为什么不能捅!它没有知觉啊!我怎么捅,它都不会疼!”
俞烬说话时喘息很重,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细声细语,情绪激进。
吼完,他大口大口的换了几次气。
突然又像是蔫儿了的猫咪,咬了咬牙,用手掩住眼睛,揉着太阳穴,沉声道,“抱歉,刚才没控制好情绪,抱歉……”
薄浔跪坐在原地,看着他情绪大起大落。
“无妨。”
他不会因为俞烬突如其来的大吼感到生气。
反倒是,有点心疼。
一直以来完美的小学神居然也会有这么激进的情绪,在他心里,这是俞烬的形象更接近人类的里程碑。
俞烬还是保持低头掩面的姿势。
瘦削的身影拉的很长。
肩膀时不时微微耸动两下,声音沙哑。
“……抱歉,这就是平时做康复训练时,不愿意让你探望的原因。”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凶你。”
听到这句话时,薄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抱抱他。
单薄的侧影看上去伶仃到有些可怜。
薄浔又想起来不久前在班主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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