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陆爷爷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阿遥啊,现在是几月份了?”
陆邀答:“五月底,没几天就六月了。”
“哎呀。”陆爷爷烦恼:“怎么又到夏天了。”
老人家生病了记性不好,一些说过的事情总要翻来覆去说好几遍。
陆邀听了个话头就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从不会打岔败老爷子兴,不管重复几遍,他都耐心听着。
“当年退伍时,我就跟几个战友约好了,每年夏天就回我那儿聚一次,对了,那会儿你奶奶还在呢,之后年年相聚,她都忘不了摘院子里的槐花给我们蒸一盘。”
“后来你奶奶走啦,蒸槐花的活就落到我手上了,我可没你奶奶的好手艺,蒸出来都只是差强人意,好在大家都是刀山火海里滚过的,不是什么金贵人,也不挑什么吃食。”
“再后来,每年来的人越来越少,上次再聚似乎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会儿算上我就剩三个人了。”
“那会儿拌了花生米,吃了蒸槐花,喝了老安家的米酒,散的时候说好来年至少咱们三个得齐了,结果隔过年,那俩老头我是一个也没等到。”
陆邀知道,不止是那年没等到,从那之后的每一年,他都没再等到了。
可纵使这样,老爷子依旧每年夏天雷打不动进山,雷打不动在老地方候着,他说人还在,约定就在,人还活着,就得说话算话,不能失约。
“我这病来得不是时候,下了床走不动道,我这是要失约了,你说他们要是今年去了,结果没瞧见我,可不得……唉。”
“我替您去。”
陆邀把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盘子,插上牙签,又抽了纸巾将水果刀擦干净收起来,抬头看向老人:“今年我替您去守着,有信了就差人告诉您,有人来了就帮您招待着,蒸槐花我会,不会让您失约。”
“哎,好孩子。”老人笑起来,眉间的褶皱松开了。
说这会儿话耗了他不少精力,眼神开始有了困顿,在陆邀帮他拉上被子时,用枯槁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也要记得帮爷爷守着院里的老槐树。”
“你奶奶最喜欢它了。”
出医院时刚过两点不久,司机将车子从医院地下停车场开出来,接上陆邀后掉头驶往公司。
陆邀翻看着助理递过来的文件,逐条确认未来两个多月里需要他亲自出面处理的工作都已经提前完成。
“后续一些工作就交给你了,有事给我发邮件,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会安排线上会议,具体商议。”
“好的,陆总,我明白。”助理问:“您是明天一早就出发吗?”
陆邀:“嗯。”
助理:“需不需要给您安排司机?”
陆邀:“不用,我自己开车。”
第3章
虞了订的套房在二十层,出了电梯右拐,尽头左手边就是。
刷卡进入房间,看见沙发和内室的床,疲惫感被瞬间唤醒,压得他肩膀和脚步都变得沉甸甸。
行李懒得收拾,也懒得拎进去了。
虞了反手关上门,将行李箱随手往门后头一撂,就滚进沙发面朝下躺成一条翻身都艰难的咸鱼。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沙发套上是一股很清新的洗衣液的香味,淡淡的,很助眠。
虞了原本打算瘫一会儿就去洗澡收拾,结果一不小心就眯了过去,好险及时被一通电话叫醒。
“喂,妈。”
虞了在沙发上蹭乱了额发,翻了个身面对天花板,睡意朦胧,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儿子,真跑萱城去了?”
“啊,都到了有一会儿了,我不都跟您说了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得来一趟么,怎么还觉得我唬您呢。”
“没说你唬我,就是觉得你走太急了,上次说给你介绍的——”
“妈。”虞了无奈打断她:“我真有急事,何况我寻思着你儿子也没到赶着相亲成家的时候吧,我今年入冬才25,您是不是给记成35了?”
“知道知道,不是催你成家,我们就是觉得那孩子跟你挺合适的,可以见见,而且也不说一定就能成,就当交个朋友也不亏吧?”
虞了抬起手臂搭在眼睛上:“可我最近真的没时间。”
“问题不大,可以等你有时间。”
……不大吗?
“妈,不了吧,我有时间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万一人家着急呢,别再耽误了人家。”
“算不上耽误,我就说你最近忙脱不开身,见面的事,过阵子如果还有机会就再说。工作之后时间就是不由自己做主,想必他们那边也能理解。”
有机会再说,意思就是如果这段时间里对方相中了别人,他们也就不必见面了。
虞了听他妈提过一嘴对方的年龄,27了,比他大三岁,加上各人对终生大事观念不一样,对方在成家这事上估计也比他急。
两人如今互不相识,对方也没有等他的义务,他并不认为这么一拖,两人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就应得没什么心理负担:“好,那就等我忙过这阵吧。”
挂了电话,虞了点进微信,看见朋友圈处有了新的红点,强迫症发作点开,最新一条是工作室员工拍的天空照,感慨今日天气甚好。
虞了给他点了个赞。
结果眼神往下一扫,第二仍旧是那条订婚请柬的动态大剌剌挂在那儿。
“……”
平时列表里这群人不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都要发个动态人生理想地感慨一遍么,怎么今天都过了这么久,这条动态还没emo的海浪被冲下去?
他烦躁地啧了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点进程西梧个人主页设置了屏蔽朋友圈,不看他的动态。
眼不见心不烦。
退回来后不忘刷新一遍朋友圈,碍眼的订婚照没了,世界都清净了。
他放下手机起身去找行李箱,翻出睡衣带进浴室,洗了个澡趴床上继续睡。
这次没电话吵他了,一觉从中午睡到傍晚。
醒过来先看时间再看消息,晏嘉在十分钟之前戳了他,估计是怕打扰他睡觉,没打电话,只是让他醒了吱一声,他好过来接人。
虞了:【吱/困/困】
晏嘉:【正说给你打电话,下楼吧,就等你了。】
虞了换好衣服戴上口罩下楼,上车时晏嘉正跟别人打电话,声音从车载音响传出来,虞了听了两句,觉得耳熟。
虞了安静等电话挂了,才问:“不是就咱俩,还有谁来?”
晏嘉弯着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高中室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虞了恍然。
他和晏嘉高中念的一个学校,高三时住一个宿舍,刚刚电话里头就是另外两位室友。
大家高中毕业刚上大学那会儿联系还挺频繁,不过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也就联系得少了。
几年未见,虞了本来还担心突然聚一块儿气氛会尴尬,到了地才发现完全是多虑了。
二逼们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就失去他们充满代表性的欢脱气质,三言两语就能将气氛推得熟稔火热,好像他们昨天才毕业,又好像从来没断过联系。
虞了心情不错,上菜前偷偷问晏嘉:“你怎么会想起把他们也叫来?”
晏嘉说:“前段时间约着吃了两顿饭,他们跟我问起你,说好长时间不见还挺想念的,我寻思你也难得来萱城一趟,就一起约上了。”
晏嘉搭着他肩膀,端起酒杯跟放在他面前的杯子碰了碰:“来吧,今天就敞开了好好喝几杯,做人切记享受当下,别忘了除了有心上人,你还有兄弟,这里王八汤特别有名,一会儿记得好好尝尝。”
虞了翘着嘴角睨他一眼,端起杯子仰头喝尽。
两个室友补了两个菜,一抬头见他们都碰起来了,也乐颠颠倒了满杯加入。
“虞了来,碰一个,庆祝咱们宿舍阔别大几年,终于又合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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