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无常,八面玲珑,心狠手辣。
“冷眼看世间,戏语笑人寰,”一个喜欢了穆时海两年的女孩站在办公室门口,冲江荟羽无奈地笑:“他和谁都好,但是没有真的和谁好。”
咸湿的眼泪胡乱抹在白裙,江荟羽止住抽噎朝三班教室走去,被叫出来的陆淼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见小公主肿成核桃的眼睛吓了一大跳:“靠!大小姐,这是谁惹你了?”
“你出来,”嘶哑的声音没有平日的轻灵,江荟羽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我有话和你说;”
“关于许迟川和他的同桌。”
第17章 他的生日
烤箱高温烘培下,黄油与小麦的香气薄雾氤氲缭绕,室内弥漫着一股幸福温暖的气息。炎炎金黄穿过窗明几净的落地玻璃落在女孩肩头,整个人都镀上一漫清落的碎光。林月端着一杯花茶坐在许迟川身旁,笑靥如花:“小崽儿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姑娘了?”
米黄的围裙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料理台前许迟川一手扶着托底,一手拿着裱花袋,小心翼翼往蛋糕上抹奶油,乳白的奶沫儿不小心沾上鼻尖,不甚熟练的动作流露出一丝笨拙:“不是,送同学的,男同学。”
既然是最心疼的弟弟开口帮忙,林月大手一挥,端出店里最好最新鲜的材料供许迟川挑选,裱花袋拿在手上对着蛋糕涂涂抹抹,许迟川很紧张,害怕自己手一抖,忙活一中午的成果全白费。还好是没有的,林月看着他平稳的动作忍不住赞叹:“你真是有天赋。”
许迟川面色一窘,家里糊满奶油的灶台和洒满面粉的地面还历历在目:“对了姐姐,晚上六点可以送到这个地址吗?”
“没问题,”林月爽快答应:“放心,一定准时送到。”
“那我先回学校了,”脱下围裙收拾好台面,悄悄留下三百块钱,等林月发现时人已经跑没影:“谢谢姐姐!一定要收!”
最后一节课在今天显得格外漫长且焦灼,像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寄居蟹,爬得人心里痒痒躁动不安,陆淼一和谢子煌沉不住气已经互相看过彼此准备的礼物——陆淼一买了一双球鞋,谢子煌准备了一只新鼠标。
但谢子煌明显对许迟川的礼物更好奇,偷偷摸摸和陆淼一咬耳朵:“你知道小川儿买的什么吗?”
“不知道,”陆淼一翻了个大白眼:“鬼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死活都问不出来。”
穆时海也很想知道,只是大少爷拉不下脸,只好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午去哪儿了?”
“头还晕吗?”
“吃没吃饭?”
“放学了在门口打车,”修长的眉眼漫不经心瞟过同桌鼓鼓的书包:“书包收好,别掉东西,再检查检查。”
“好,”许迟川强忍笑意:“放心吧,不用检查,不会掉东西的。”
北滨路高速公路,两辆黄色出租车一前一后迎风奔驰,直到在一处静谧雅致的花园停下,几个人站成一排,仰头望着高大无暇的大理石,天赋花园四个大字格外震慑人心,齐刷刷流露出不同程度的震惊。
知道穆时海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
“妈的,”谢子煌和黄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打倒资产阶级。”
“加一。”
“同意。”
“非常赞同。”
“加我一个。”
连刘艺余都举起手:“带我一起。”
只有许迟川没说话——在见过穆时海手上的表、桌上的钢笔、脚上的鞋以及钱包里连号的现金后,心底已经大概有数。
金碧辉煌的一楼别墅被殷执梅挂满气球和彩带,女人一脸慈母微笑站在门口,热情迎接每一位进门的客人。许迟川接过鞋套,极有礼貌地对殷执梅道谢,只是抬头看见女人脸上因笑容皱起的脸皮干裂起皮,白色粉底簌簌掉落,无端眼皮一跳,再看时觉得那笑太刺眼,悄悄转过头。
黄婧和刘艺余被阳台外小花园的游泳池吸引,池水在夕阳下波光粼粼,谢子煌读懂老婆暗示,开口问寿星:“穆哥,这泳池能去看看吗?我会看着她们的。”
“可以,”穆时海摆摆手转身上楼:“除了二楼最里面的书房和卧室都可以进,一楼右边第二个房间是台球室。”
沈乾松和苏平然已经带着杨虞和陆淼一往里冲了。
穆兴勇和他请的客人还没来,殷胥也还没到,穆时海关上门一脚踹飞垃圾桶,丢掉书包倒在床上,戾气悉数发泄在摔成一地的枕头和被蹂躏成团的床单。这是穆兴勇用来拓展人脉巩固关系的饭局,是殷执梅可以宣示穆太太地位顺便恶心他的工具,唯独不是属于他的生日——在穆兴勇争取到抚养权后,男人秉雷霆之下,断绝了前妻和孩子的一切联系,八岁那年穆时海抵死相抗,男人终于退步,以参加殷执梅准备的生日派对为条件,交换一个和生母通话的机会。
一年一次的机会。
哪怕到现在,穆兴勇依旧忌惮母子两私下联系,每个月都会让秘书去查穆时海的通话记录。
敲门声咚咚作响,穆时海有些烦躁,翻身坐起冲着门发火:“谁!”
“……我,”声音有点怯,穆时海打开门,门外站着一脸无措的许迟川:“我吵你了么?”
“没有,”明锐流畅的的线条在灯光下透出几分凌厉:“什么事?”
“阿姨叫你下去,”清润的眼睑不安抖动:“你爸爸回来了。”
第18章 入室
在殷执梅开口介绍前,许迟川已经从进门的一群男人中一眼认出哪个是穆时海的爸爸——同样深邃的五官和轮廓分明的脸型,除了男人精绝的眼神和一身沧桑的圆滑,几乎就是穆时海长大后的模样。
“小海啊,过来,见见你徐叔叔和刘叔叔,”拉过穆时海站在自己旁边,穆兴勇亲昵地拍了拍儿子肩膀:“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
一句句叔叔伴随笑容一路敷衍,父慈子孝一一应承招呼,不适与作呕从胃里翻涌而来,直到门铃响起终于得以脱身。穆时海打开门,叶璟举着礼物一脸傻乐:“祝我穆哥生日快乐!”
“给,”盒子塞进穆时海怀里,叶璟熟练地脱鞋:“之前你看上的那套乐高,爸爸给你买了。”
“谢了。”
一楼里间传来欢呼声,叶璟伸长脖子往里看:“台球室有人?”
“有,几个同学,去看看吗?”
“去啊,好久没打了。”
“穆时海,”许迟川拿着陆淼一的手机匆匆忙忙跑下楼,正和叶璟撞了个满怀:“我去门口拿个东……”眼睛陡然睁大,还没开口却被人抢了先,小巷里一面之缘的男孩指着他大叫:“啊!就是你!那个美救英……唔!唔唔唔!!”
“闭嘴,”穆时海连拖带拽把人往楼上扯:“小点声儿。”许迟川有些呆滞,指着挥手挣扎的叶璟半天说不出话:“他……”
“别理他,你去吧,别走丢了。”
进了卧室叶璟终于急不可耐地发问:“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孩儿不是那天……”
“是,就是他。”
“你们……”
“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现在是同桌。”
……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只听见房间内传来他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那……还真是,缘,缘分哈。”
“等,等等,不对!穆哥!”叶璟乍然抬起头,凉意一点一点爬满后背:“殷胥是不是也要来!”
穆时海脸色巨变,夺门而出:“我去找他。”
郁郁葱葱的花园树木参差不齐,天色微暗灯还没亮,许迟川抱着蛋糕在每栋楼中间穿梭,恍如置身迷宫找不到出口,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阴影晃动,显出一点阴森的可怖,许迟川有点想哭——他迷路了。每栋都像穆时海家的别墅,可每一栋都不是。希望与失望像失控跳跃的心电图,天色变暗,怕黑的恐惧一点点堆积,如一只快要吹爆的气球,终于在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尖锐的嘎吱声时被戳破,一声大叫惊起一排麻雀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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