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更让见者怜惜。
吊瓶里的药水都输完了,李提正准备眯一下养神,却又遇到周春城麻药过了,人没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却在那里乱动,似乎觉得哪不舒服。没办法之下,李提只好钳了他双手,可幸的是他也乖顺,就那样由着李提禁锢着手腕。
渐渐的,李提就睡了。
周春城醒来时是已经是下半夜,黑黢黢的环境让他有一瞬间的紧绷,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李提头枕在床沿趴睡着,便就不再怕了。术后身体的疼痛还在,他不能随意动弹,就那样别扭地躺着,手指轻轻地触碰李提手背的皮肤,觉得心安。
这种心安唯有在李提身旁才有,与许昭华带来的温暖不同。周春城分得很清。
第71章 、陪护
趴着睡终究不舒服,所以李提醒得很早,想动手松松筋骨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放开的手反过来被周春城握住了。李提摇头,敛眉垂目地呵笑一声,然后轻轻地将手抽了出来。
许了年节到现在都没什么运动的关系,只不过这么睡一晚便叫李提感到腰酸背痛的,转动脖子时还能清晰听到关节摩擦的声响,被牵动的颈肌传来一阵抽痛。待僵硬的肌肉有所放松,李提才觉得好受些,也才有精神去关注周春城。
李提先是探了探周春城的温度,没发现异常又去看他的面色,只是李提毕竟不是医生也没能从中看出些什么,只是觉得人还是那么苍白,嘴唇因缺水而开裂,倒是可能睡的时间长了眼下没那么重的青影了。李提找了下,没找着棉签,便先用纸巾沾湿了给周春城润一润,见唇上有了水光才停了手。
周春城的床位在靠窗那个位置,李提把挂帘拉开一些又伸手去开窗后,立时就有风吹了进来。晨风即便是到了初夏也是透着清凉的,也不狂,徐徐吹送,假若不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霸道也颇有点沁人心脾的意思。不过没比床位大多少的地方闷了一晚上,被这么一吹,确实也让人舒爽不少,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些。
李提怕此时虚弱的周春城会受不住这点凉风,又走近了给他将薄被拉高些,直将脖子全遮严实了才满意。他看了眼手表,时间尚早,也就接受了许家至今还没有人过来的事实。
又坐了一会,周春城没有丁点要醒的迹象,李提便决定先去简单洗漱一下。身上的衬衣还沾着星点血迹,还穿了一宿,实在是让李提浑身难受,此时虽也没得换,但整理一下心理上也会好受些。
普通病房是没有卫生间的,要洗漱只能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想到这里,李提也是犹豫片刻,只是当他附在周春城耳边低声叫唤了两声也还不见人有转醒的迹象后,就放了心出去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念着要速度些,并不太放心让周春城一个人呆着。
李提是走得有点急了,便没留意到隔壁床的病人见到他时没收住的讶异表情。等到他清洁一番回来后,才被那人叫住。
那人的脸有点微肿,青紫的瘀伤铺陈在上,只是仔细辨认还是依稀能够看出点原来的样子的。李提眯着眼细瞧,想起来后一时又是微讶又是好笑,站在原地放低了声音说:“张祈进?你这是被打劫了?”
张祈进一手按着肚腹一手撑着床,龇牙咧嘴地坐了起来,看这样子是伤得不轻。李提看了个全程,脚下却是一步没挪。
“遇人不淑。”张祈进好不容易给自己塞了个枕头垫着,气顺后说。
李提挑了下眉,脑里过了一遍,似是有些明白了,恍悟般点头。两人不过点头之交,寒暄过后就有些冷场了,倒不是没话说,只是张祈进那话透露的事毕竟不好张扬便不太好接了。
说来张祈进素来是有些会来事的,会看眼色也会说话,很少会让场子冷下来,只是今日不知是伤痛得糊涂了还是怎么的,瞧着就有些蔫,竟就这么不说话了。张祈进左眼大概是吃了一拳头,正肿着,眼珠子只能在缝里看人。
由于无话,李提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时觉得头皮发麻,于是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张祈进应了,等了一下才有动作,难得地在外人面前低头叹气。
“我就是见到李导你觉得有点……”张祈进停顿一下,目光放得很远,“我有好一段时间没跟导演好好说过话了。”
这话很是怪异,但李提也没上心,笑了笑说:“你们这辈的演员,哪个导演离得了。等你伤好了,不用多久还不得被剧组请去帮衬着那些小年轻。”
张祈进听了,就开始自言自语:“我这辈的演员……我这辈的……”
李提见他不理自己了,也就走回周春城那。风吹着挂帘边微微地晃荡,周春城还睡着,但似乎在做梦,睫毛尾端的颤动却又像是被风吹的,荡出的弧度与挂帘有几分相似。
已经早上九点了,周春城还在睡,许家的人仍未到。
看着周春城闷得脸上红粉一片,李提才发现自己早就发起了呆,连忙站起来将薄被扯开,又随手胡乱折了下搭在周春城的肚腹处。等做好这些后,李提将挂帘拉得更开些,这才坐回去深吸口气,又仰首长吁出去。
李提是真的累了。
他埋首在双掌间,使劲搓了搓脸。好一会后抬头便见到一双带着睡意的笑眼,他一时忘了反应。
周春城也没任何动作,只知道睁着干涩的眼看人,片刻不敢将目光移开。
还是李提先笑了,走近抬手惯性地揉着周春城的发际。周春城的发是天生的软,即便是理了个短发,看着是根根支棱着,但手摸上去时就像刚破土的春草般完全不扎手。李提不止一次想过,周春城的发是真的随了他的人。
“醒啦,感觉怎么样?”李提细声问,湿了纸巾给周春城擦脸,“等清洁好就按铃叫护士来,到时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她说。”
周春城自然是听李提的,眨着眼笑着点头,又想到他说话的语气,用还哑着的嗓子细声细气地说:“你怎么像在哄孩子似的。”
“可不就是。你哪像个大人了?哪个大人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一边跟周春城说着话,李提一边去倒水。只是水壶里倒出来的水还是烫手的,自然不能直接饮用,想了想拿起了自己喝过的那杯早放凉了的水,兑了些热的,放了根吸管进去才递到周春城嘴边。
“别动,你伤的是胃,昨天才刚止的血。”
周春城笑了笑,乖乖不动,叼着吸管饮水。他本就渴,心里又想着这水是李提喝过的,便更渴了,完全没顾得上自己是躺着的,一口就吸了小半杯水去。
李提见了,连忙掐着吸管,想训人。可当他抬眼就又是对上周春城的那双眼,许是完全清醒了,眸子里就少了迷蒙,多了专注,似水盈盈地把人瞧得脾气全没了。
“不要急,小心些咽,别呛了。”不自觉地,李提轻叹一气。他前半生顺风顺水,人也从来都是信心满满的,没想成遇到了这么个人,像是要将他半生没忧愁过的全给了,叹气叹得他也是无奈。
周春城最是听李提的,就怕惹了他不高兴就不再理自己了,所以听了他的话,含在嘴里的水被口腔温得热了都还没咽完,喉结上下滚动十数下才把那一口水全喂进了肚子里。李提看着他鼓着腮帮吞咽的样子,想发笑,但又被他那双透亮的眼一直盯着不好表现出来,最终又抬手去揉了揉他的发,下手的力度有些重了,发际的皮肤眼看已经有点点红。
李提看着那点红,拇指打着圈轻轻地揉,像是要将它揉散了,只是越揉便越红,他才意识是自己着了魔了。他现在还记着周春城昨晚当着他面吐的那点血,怕是近期里触目是一点红都不太能接受。
周春城将这些都收进了眼里,不作声,偷偷地享用李提的温情。
真好,李提离婚了。
回神的李提见周春城偷笑,便也跟着笑了,戏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你是个小孩,现在不就是个孩子样吗?偷着笑什么了?”
周春城拉下他的手,手指捏着他的指尖,像是听不懂他取笑的话一般。不过周春城的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像是宣纸上晕染开来的丹朱。
“还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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