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公子的助理还没走,带了个护工来,见周春城似是睡了,低声交代。助理心细,知道周春城伤的是胃,特地叮嘱护工要管好他的三餐。
等助理也走后,护工就坐在周春城的床边看着。周春城并没有真睡着,只是一直半梦半醒的,眼缝里见到个陌生人,便惊醒过来了。护工见吓到人了,介绍一通后才算是安抚好周春城。
"周先生饿了吗?我问过医生了,现在你只能喝流质,晚一点还要输液,消炎的和营养液。"
说着,护工就已经拧开了保温瓶的盖子,准备给周春城隔粥水了。
"我吃旁边那碗就行。"周春城伸手碰了碰李提买的那碗白粥。
"这都凉了。"护工没上心地说,边说边舀着保温瓶里的粥水,盛在杯里。
许家的厨师手艺好,加上用料好,香气扑鼻。护工偶尔也会遇上有钱的雇主,好东西也是见过的,但架不住这快半瓶的鲍鱼片和鱼肚,且两样都有半只手掌大小,就这一保温瓶粥的用料所花的钱怕是够普通家庭一个月的收了,所以护工一时也是看得眼直。
"这都是好东西啊,可惜先生只能喝粥水,都要浪费了。"
"给我那碗就行,其它你吃吧。"
护工看了眼周春城,又看了眼鲍鱼鱼肚粥,迟疑着说:"这样不好吧。"
周春城露了个笑,说:"我就喜欢白粥。"
左思右想一会,觉得周春城能吃得上这种好东西应该不至于会事后追究这个,护工这才将舀出来的粥水倒回保温瓶里,重新盖上。他不自觉地搓着手,讨好道:"那我去把白粥热一下?"
"好。"
白粥连盐都没放,米又不是好米,入口的味道寡淡至极,恐怕只有周春城才能将它当成珍馐来细品。他吃得慢,每吸一口,舌尖都要勾着那点稀淡的粥水在口腔各处都轻扫一遍,一口宛如一次深吻。
护工见周春城吃东西慢悠悠的,虽有病容但也不露苦相,腹诽道富贵人家就是不同。
只是往后三几天,除了许大公子与其助理外,又再没其它人来探望过周春城,护工就又觉得豪门多秘事,有时候偷看周春城的眼神会透出些揣测来。
住院多日,周春城好上许多,已经可以正常进食了,不过他一直盼着的李提再没出现过,所以他身体虽然好不少了,但人的精神却还是有些萎靡,终日不知欢。
今日他接了个电话,他这间静了好多日的病房总算是有了些热闹。电话是唐季茹打来的,想给周春城说个喜讯,但通了电话她才知道周春城又住了院,下午就带了人赶过来探病了。
风风火火地来了三个人,带头是个穿着打扮都非常白领的唐季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又急又响,后面跟了两位男士,把饭后有些犯困打瞌睡的护工吓得坐椅子上跳了起来。待他定睛后看到这三人是带了花和果篮来的,才算是确认了他们是来探病的,一时没调整好表情拉着脸就去接过果篮。
唐季茹自进来眼里就只有周春城并没有发现,倒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位陌生男士留意到了,示意护工出去走走。跟着她来的,还有现在在她身边做助理的小张,正哭丧着脸走到床边。
"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住院住上瘾了是吧?"唐季茹开口就是训人。
"是啊,春城哥,要把我吓死了。"小张也跟着诉苦,脸又皱得像个小老头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很愁。
周春城当然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便笑了笑不反驳,然后将目光放在第三个人身上。那
人长相温和,戴着副细框眼镜,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并不年轻,但瞧着就是个社会精英。
"这位肯定是你的未婚夫了。快介绍一下。"
唐季茹也不扭捏,将人拉近,说:"其实你也知道他的,就是我还在娱乐版时候的主管。"
"你好,吴良远。我也跟着季茹叫你一声春城吧,亲一点。在她心里,你可比我亲。"吴良远大方地与周春城对视,目光不似长相温和,很有压迫力。他伸过手与周春城交握。
周春城被动地握住他的手,并没有马上放开,但目光已经转向唐季茹。
"你们的婚礼我恐怕是去不了了,所以……"周春城牵过唐季茹的手,然后放到另一边握着的周良远的手上,"我可是把小茹当成妹妹的,我也信她的眼光,现在把她交给你。你要待她好。"
听了周春城这些话,吴良远还没有说话呢,唐季茹就先有了反应,一下子眼圈泛了红。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周春城是她少女梦里背靠的那棵树树梢上挂着的那轮月,也是她最初的不为人知的恋慕,这是往后所有感情都没有的澄清透澈,而如今这轮月说要天亮了请她睁眼,又怎么能不触动到她的心深处最柔软的感情。
小张与唐季茹站对面,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取笑道:"唐姐感动哭了。"
周春城一直看着她又怎会没发现,只是不说透。
唐季茹不知何时反过来拉着周春城的手,却是一时哽咽,没说出话来。吴良远大手包着她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拉了回来,搂着她的肩。她拍了拍肩上的大手,然后用食指抹掉眼尾处刚渗出的那点湿意。
"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不能反悔。"
"好。"说着,周春城转过去与吴良远对视,"小茹就是我亲妹了。"
周良远笑着接话:"哥。"
小张第一个不愿意,嚷道:"吴哥,你好意思哦。"
唐季茹也是轻掐了吴良远手臂,目光自眼尾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点脸,你看着挺显老的。"
周春城被他们逗乐,弯了眼。
"春城哥,我之后每天来看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小张说。
"你好好上你的班,天天跑我这里干什么。我又不缺什么。"周春城没答应。
吴良远想了想,说:"我看你还是换个护工吧,那个人并不是很好。"
唐季茹虽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皱了眉,说:"真的?那还是赶紧换吧。"小张也是一个意思,点头附和。
周春城似乎能听懂,但又不很在意,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大毛病,我也用惯了,换一个也不见得就是好,大概也是差不多。"
大家觉得也是这个理,也都没再讨论了。
没一会护工就赶了回来,拍着胸脯说:"可吓死人了,竟然有人跳楼了。"他见大家都看着他,便又说得详细了些,后怕地缩着脖子,指了指上面:"就在住院部楼顶往下跳。现在下面乱得很。"
他看到周春城似乎没太感兴趣,便趋近了,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呀是个演员,这里边肯定有事。"
其他人都没当回事,只周春城听了面色一白,僵硬地扭头看向窗边,瞪着眼,仿佛他能看见了坠落的人影。
直到唐季茹她们离开,周春城都未能从这种刺激中完全回过神来。
第74章 、出国
周春城心中还尚存一丝侥幸,便叫护工去之前病房看。护工是个八卦的,去到见床位空了便去问护士,这一问才知道正是跳楼那位,急忙忙回去告诉周春城。
"先生跟他是朋友哦?"
周春城听到确切消息后,心神受到些打击,人还是呆愣的,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回复护工。
"刚送院那天我就睡那个病房的。"
其它话,无论护工再怎么问,周春城都再没有说过了,只是一味地转着手上的手串。他的心很乱,不知该喜该忧,看着窗外时心脏嘣嘣地跳,怕得很,又不知道怕的是什么。
张祈进追求的东西太无法掌控了,像是命运,所以他跳了,一身轻松。想到这,周春城捂着胸口,忖道人不能贪。
大概是许大公子有向许太太汇报情况,所以周春城情况见好时,他便能时常收到来自许昭华的越洋电话。她似是很钟意意大利,那种欢快是横跨千里的信号都无法阻止的。每天与许昭华的通话,便成了周春城一天里最轻松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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