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125)

　　顾亦然走下指挥车，众人接到指令，押着已经逮捕的毒贩匆匆撤出工厂，顾亦然逆着他们朝着工厂的方向走去，他目不旁视，没有回应路过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魏风尘带领的小队和郗文带领的小队在门口汇合，一左一右等待着顾亦然，顾亦然没有放慢脚步，淡淡道：“魏队陪我进去就好。”

　　郗文放心不下，犹豫着开口问魏风尘：“老大，要安排排爆组来拆除炸弹吗？”

　　顾亦然的视线这才扫向郗文，开口道：“太危险了，裴松南随时会引爆，都退出去吧。”

　　魏风尘只得点头：“按顾队说的办。”

　　不等郗文回应，顾亦然已经路过他们走进了仓库，魏风尘打了个手势，原本他带领的小队便停在了原地，他的视线和郗文对上，郗文郑重地点了下头，他便跟上了顾亦然。

　　两人穿过放着虞美人的大仓库，刚才爆炸的冲击波让原本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虞美人倾倒散落在地上，已经确认死亡的毒贩尸体横在路中间，血流了一地。

　　魏风尘开口：“顾队……”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顾亦然便停下脚步，魏风尘也跟着停了下来，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顾亦然没有回头，声音冷静又克制，竟听不出任何情绪：“魏队，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带给我的情绪从来都不是‘恐惧’。”

　　顾亦然和魏风尘到仓库时，裴松南已经领着他的保镖进入了仓库，和仓库内的特警持枪对峙着。

　　见顾亦然来了，裴松南便咧开嘴笑了起来，熟络地开口向顾亦然问好：“华林市一别，转眼已过数月，顾队，别来无恙？”

　　顾亦然抬脚跨进仓库，无视了裴松南的问好，抬头看向二楼的钢架长廊，视线巡视了一周，语气十分随意：“小璟，我三点钟的方向，木箱后面，打下来。”

　　顾亦然话音一落，仓库上层的玻璃便应声碎裂，一个人影从二楼坠落下来，血瞬间从他身下漫延开来。

　　裴松南挑了挑眉，干笑了一声：“顾队的见面礼好刺激啊……”

　　顾亦然充耳不闻，拔出枪上膛，枪口指向裴松南身边的保镖，朝裴松南抬了抬下巴：“我猜，他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炸弹应该也不会爆炸。”

　　裴松南连忙竖起双手，枪口朝上作出投降状，给顾亦然顺毛：“顾队请息怒！你知道，我只是想要见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你。”

　　顾亦然冷冷地看着裴松南，开口小声提醒魏风尘：“平时跟在裴松南身边那个保镖不在，可能在二楼。”

　　魏风尘看向另一旁的孙闯，轻轻偏了偏头，孙闯立刻会意，打了个手势，带了两个人朝着旁边的钢梯退。

　　特警的动向裴松南都看在眼里，他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强硬，提高音量，是在呵止孙闯：“别动！”

　　孙闯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松南，确认孙闯停了下来，裴松南这才看向顾亦然，和他平日里在顾亦然面前刻意阿谀奉承的姿态不同：“顾队，你搅黄了我的交易，我可正在气头上呢。”裴松南说着晃了晃握在左手的遥控器，“你的人要是继续做这些愚蠢的小动作，我也只好用直白一点的方式表达我的不满了。”

　　顾亦然抬起左手，示意孙闯中止行动，话语上却没有让步半分：“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让我知道一次，就会制止一次——不过，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哦？”裴松南又松弛下来，露出一个笑来，刻意装傻曲解顾亦然的意思，“顾队是说，之后都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亦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裴松南：“你是这样理解的吗？”

　　“不该这样理解吗？”裴松南的话音刚落，顾亦然便扣动扳机，一枪击中了裴松南身边的保镖，保镖惨叫一声，捂住了肩膀，枪响之后，其他保镖纷纷将枪口指向了顾亦然，特警们也都举枪指向裴松南。

　　针尖对麦芒，冲突一触即发，顾亦然收起脸上的笑，也将枪口平移指向裴松南，歪了歪脑袋，挑眉问他：“现在还这样理解吗？”

　　裴松南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顾队，至于么？”

　　“你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毒贩，问一个警察，‘至于么’？这都‘不至于’，裴先生认为，什么才‘至于’呢？”顾亦然的态度也很明确，裴松南一次次递台阶，他却偏不下。

　　即使顾亦然如此咄咄逼人，裴松南也还是强压着怒气，扯出一个笑来，他知道顾亦然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虚张声势罢了，顾亦然断然不敢开枪，即使他不怕死，他也不可能不管现场这群特警的死活，他知道自己没有骗他，在自己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所有的TNT炸药都会被引爆，他不会冒这个险，他此刻的所有言行都不过只是在发泄不满情绪而已。

　　这样想着，裴松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顾队，你的脾气真的越来越差了，是故地重游，才让你变得如此暴躁的吗？”裴松南说着扫了魏风尘一眼，看到魏风尘眼里的怒意，心里更舒坦了，连语气也轻快了起来，“不过老实说，今天能够在这里见到顾队，我真的很意外，也不枉我如此欣赏顾队，顾队果真智勇双全，要是我，经历了那样的事，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踏上这片土地……”

　　“裴松南！”魏风尘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闭嘴！”

　　“心疼了？”裴松南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挑衅道，“据我所知，三年前，是魏队在这里救了顾队吧？真是阴差阳错啊，三年前我也在这里呢，要是当初是我救了顾队，是不是，顾队现在信任、依赖的人，就是我了呢？”

　　“你他妈赶紧闭嘴吧！”身后传来魏崇的声音，顾亦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训斥道：“念念！我不是让你看好魏崇吗！”

　　身后传来何念弱弱地解释：“对不起，老大，我也放心不下你……”

　　顾亦然闭上眼抽了一口气，甚至懒得多说几个字：“滚。”

　　“我不滚。”魏崇从他们身后绕出来，挡在了顾亦然面前。

　　“又冒出一个逞英雄的？这位小警官，忘记上次拖后腿害顾队舍命救你的事了？”裴松南嘲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孩，就听顾队的话赶紧出去吧，顾队这身体，为了救你一次两次的受伤，我会心疼的。”

　　魏崇气得牙痒痒，正要骂回去，通讯器里便传来贺仙的声音：“顾队，除了念念和魏崇，其余所有人均已退出工厂，后撤到了安全距离。”

　　听到贺仙这句话，身后的顾亦然突然抬手扒开了魏崇，像是忍耐到极限，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的的确确写着不耐烦：“裴松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来到这里和你谈判，并不是因为警方被你要挟了，你一直都在警方的射程范围内，我们有的是让你那颗肮脏的心脏保持跳动，却让你失去行动力的办法。”

　　裴松南耸了耸肩，视线慢慢移向自己的左手，示意自己手里控制着工厂内炸弹的遥控器，顾亦然牵了牵嘴角，眼里泛着冷光，似笑非笑：“你敢按吗？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你可以让你的手下检查一下你的猎狐犬，要不要赌一赌，看看你按到第几次它会被引爆？你说，是你的炸弹杀伤力更大，还是你的猎狐犬更坚固？”

　　裴松南瞪大双眼， 下一秒眼神冷了下来，问顾亦然：“顾队，你跟我玩真的？”

　　“要是你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我只会觉得，你的领悟能力还有些欠缺啊……”

　　裴松南沉下脸来，语气略显失望：“我一次次手下留情不杀你，心疼你的伤势，不惹你发火生气，还专程把向野引到你面前给你机会抓住他，即使如此，你却还是想要杀我？你一再针对虞美人，我一忍再忍，郭振龙死后，我不过是想要挽回一点损失，寻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你却步步紧逼，对我赶尽杀绝，顾队，我真的好痛心……”裴松南说话间，急促的脚步声从二楼的钢架长廊上传来，脚步声十分密集，裴松南埋伏在二楼的保镖看来人数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