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意思。
郎洋洋对这种沟通方式不是很喜欢。
还没有回复,庄硕又发了消息来。
庄硕:[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的话,因为从你的店里到农场还是挺远的,听客户说东西不少。]
郎洋洋方才眼底的冷漠消失。
也许,可能,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说话。
郎洋洋回复:[那麻烦你了。]
到时候照价给他付运费就好了,就当肥水不流外人田。
庄硕照例回复不客气。
郎洋洋看着图纸规划需要用的材料和工具,忙完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
“洋洋哥,那我先下班咯,模具我已经让我妈妈买了,明天上班我带过来。”
悠悠靠在料理台旁边说。
郎洋洋说:“好,帮我谢谢阿姨,改天再给她做凤梨酥。”
悠悠:“好耶。对了洋洋哥,今天那个……”
“你想问什么?”
郎洋洋清楚悠悠是绝无恶意的,只是偶尔爱八卦,又分寸感,也不会讨人厌。
至少郎洋洋不讨厌,悠悠比从前职场上很多同事好太多。
悠悠:“你觉得他怎么样?”
郎洋洋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没有打算敷衍她,只是认真地想了之后得到的答案还是:“不知道。”
“嗯?”
“才认识没几天,不过,感觉是个挺靠谱挺细心的人。”
“细心靠谱?”悠悠差点脱口而出说看起来不像。
“嗯。”
加了微信,会看自己朋友圈,把自己分享过的歌做成歌单放在车上;听自己说燃气灶坏了,一大早就过来帮自己修好;知道东西多就用自己的冷运车帮忙拉东西。
郎洋洋笑一下,看向悠悠:“是不是不像?”
悠悠郑重点头:“嗯!”
郎洋洋表示理解,看起来确实不像。
做好一天的工作,回家去遛狗,晚上遛狗的时间晚,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到公园里面有个没有怎么打理的大草坪可以放开雷公跑一跑。
郎洋洋拿出手机来看一眼,姑妈发了消息来,说明天二奶奶生日,让他回家吃饭。
郎洋洋说了好。
姑妈又问和庄硕聊得怎么样?
郎洋洋笑,二姑妈估计是忍了很久了,终于来问。
郎洋洋回复:[挺好的。]
二姑妈也许是怕郎洋洋反感,没有再多问,知道他们两个在接触就可以了。
要是喜欢,有需要了她再出手。
听庄硕那边的人说,庄硕好像是对洋洋有意思的。
郎洋洋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对庄硕的感觉。
不,与其说是对庄硕的感觉,不如说是这种“生活可能会被改变”的感觉,让郎洋洋心里不安。
感情不像烤箱的温度,可以掌控在自己手里。
虽然是母胎单身,但是身边朋友的恋爱见过不少,圈内关于恋爱传闻更是多如牛毛。
同性恋能安稳幸福的,没有几个。
郎洋洋如同苦行僧一般,是同志圈内的异类。常常觉得自己和圈子格格不入,也是他没有办法恋爱的原因。
但是在和庄硕相处的时候,倒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平常。
就是……那种慢慢的,一点点的,不会一上来就问身高体重,不会问几厘米,不会问有没有什么癖好。
不是从身体开始的,是从感情开始的。
这对于同志群体来说,已经很难得。
第二天傍晚,郎洋洋提前下班,拎着给二奶奶做的生日蛋糕打车过去吃晚饭。
二奶奶是郎洋洋的爷爷的堂弟的老婆,郎洋洋离家多年,完全没有联系,其实是很生疏的。
说得临时,也没有时间去买礼物,就包了个红包当生日礼物。
郎洋洋家这一宗族从前人很多,在他五六岁的时候还觉得家里哥哥姐姐叔叔婶婶都很多,没想到十几年过去,有的阴阳两隔,有的各奔天涯,现在在家里的认凑起来就一桌。
郎洋洋多年不联系家里,跟亲戚都不亲,进门的时候像个影子,放下东西在角落里坐下。
二奶奶身体硬朗,见郎洋洋缩在角落,拉着郎洋洋聊天。
“洋洋来了,最近生意还好做吗?”
郎洋洋坐到她旁边,被二奶奶拉着手,笑着说:“挺好的,也不怎么忙。”
说完拿出红包,给二奶奶说些吉利的祝福话。
平时和她们没有什么话说,给完红包就准备到一边去。
没想到二奶奶下一句就问:“你姑给你介绍的那个当兵的怎么样?还喜欢吗?”
“啊?”
郎洋洋真的有被吓到。
二姑妈能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还帮忙找对象已经很感激了,但是这个不怎么亲近的奶奶都能接受还关心进度会不会太离谱。
“我知道他家的,家里人都好相处,嫁……在一起了应该也不会吃苦。”
二奶奶看待感情的角度和郎洋洋不一样,先从家庭环境入手,郎洋洋觉得也有道理。
在这种小城市,家庭对感情的影响是很大的。
郎洋洋不排斥讨论家庭,只是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但是不好驳二奶奶的好意,只能笑着回答:“我知道的,先相处看看。”
“是呀,得看清楚对方的为人,别稀里糊涂的就嫁了。”堂婶端着水果过来,补了一句。
二姑妈也端着吃的跟在婶婶身后过来,郎洋洋和她对视一眼,明白家里已经被她搞定了。
二奶奶不爱热闹,不愿意大办生日,就是家里人一起吃饭,席间聊的也是家长里短。
二姑妈马上就要退休,有小姐妹想拉她做生意,家里人都劝小心点,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哎呀我知道,退休还得年底呢。”二姑妈说。
二姑妈平时开朗亲和,工作也努力认真,人缘很好,很少让家里人操心。唯独就是心软这一点,让她容易相信他人,常常因此吃亏。
吃饱了饭,堂姐给郎洋洋使眼色。
郎洋洋起身跟着她出去,两人在院子里的小木凳上坐下,堂姐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给郎洋洋分一只。
郎洋洋接下了,他没有烟瘾,但偶尔心情不好也会抽。
细支的长城,是薄荷陈皮味。
两人轮流点燃,堂姐翘起二郎腿,“你居然真的跟姑妈说了。”
郎洋洋:“不好再瞒了。”
堂姐叫郎月,在长溪市开酒店的,现在有四五家连锁,事业有成,有个小女儿养着,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
也是第一个知道郎洋洋是gay的人。
郎月吐一口烟:“前些天看见二姑哭来着。”
郎洋洋转头看她。
郎月:“怕你过得不好呗,怕你被人非议,怕你找不到好的对象,怕你没有儿女养老。”
郎洋洋轻弹烟灰,垂下头去。
“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郎月转移话题,“听说是个当兵退伍的。”
郎洋洋点头:“是退伍的,只认识了几天,怎么样我也不好说。”
郎月:“当兵的也不一定是好东西,谨慎点。”
郎洋洋终于笑了一下。
“干嘛笑?”郎月不解。
早春夜色中,郎洋洋轻轻吐一口烟:“就是觉得相个亲,大家都好关心我。”
也觉得郎月说“当兵的也不一定是好东西”这句话很有意思,大家都说庄硕好。
一边说好好相处着,一边又说庄硕人也好家里也好,好像郎洋洋不跟他好是不识相了。
郎月终于也笑一下,烟抽到大半就按进旁边的花盆里,起身说:“别想太多,你的感觉是最重要的。”
郎洋洋抽得慢,还有半支,也不打算浪费。
他抬头看着郎月。
郎月是花了大价钱保养的,但脸上的疲惫盖不掉,她笑:“反正又不会生小孩,大胆的去感受吧。”
堂姐走了,郎洋洋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抽完整支烟,下意识地也想把烟头按在花盆里,伸手的时候却笑着摇摇头,把郎月按进去的那支也拿了出来,扔进屋檐下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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