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面劝架实际上拉得偏架,柏立业说:“他这样你也有责任。”
辛山竹看了看梅欢,又看了看柏君牧,顿时觉得这碗汤都不香了。
是他叫柏君牧回家的,但发现这家人的关系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融洽,既然柏君牧和父亲关系那么差,为什么又要住在家里?是为了让家长放心吗?
柏哥人真的很好。
柏君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没事,不要想多了。”
梅欢也受不了难得吃顿饭柏立业还在摆脸色,“你不吃就滚,一天天的谁欠你了,快滚。”
她才是家里最少冷脸的人,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不仅吓到了柏立业,连辛山竹都惊到了。
梅欢又冲辛山竹笑:“小山竹不用在意,阿姨脾气不怎么好。”
辛山竹点了点头,又看向柏君牧,柏君牧给他夹了一个鸡翅:“吃饭吧,不用管。”
柏立业不说话了,辛山竹低声和柏君牧说:“阿姨好厉害啊。”
柏君牧和他道歉:“对不起,影响你吃饭的心情了。”
换作从前柏君牧也不会这么正儿八经道歉,和辛山竹待一起好像什么都会改变。他不知道自己说话的神情多温柔,梅欢看得眉眼弯起,对柏立业说:“你别扫兴。”
柏立业嘟囔道:“是他态度有问题。”
梅欢:“总是觉得是别人的问题,你自己不能思考是不是你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
辛山竹都差点被绕进去,但他还是明白柏立业很介意柏君牧的性取向,“你爸爸会打你吗?”
他自认为说得很小声,却没想到正好被听见,柏立业哼了一声:“我打得过他?十几岁我就管不了了。”
柏君牧失笑:“你又看什么了?”
辛山竹:“看一些网上的帖子,说出柜和家里断绝关系了,过年都不回家,然后男朋友还和他分手了。”
梅欢听了,“这可不行,我们家不这样,你们谈恋爱就好好谈,不用在意别的。”
柏立业还在哼。
柏君牧想到辛山竹空无一人的老屋,问:“那明年过年呢?你家里的亲戚会回家吗?”
辛山竹捧着碗喝汤,柏君牧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瞎子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欢。
“不回来了,”辛山竹抿了抿唇,“他们本来就是因为爷爷还在老家才回来过年探望的,长辈走了,也没什么聚在一起的必要了。”
人是群居动物,但关系也要维持,散落在天南海北的人重聚都有很多阻碍。
就算是亲人,不必要也没必须见面的理由。
辛山竹更不是大家必须看的对象,不如寒假去谁家住,和谁一起过年就好了。
爷爷葬礼过后辛晓徽还提起过这件事。
辛山竹也不想去长辈那边,他去也是给人添麻烦,不如一个人回老家,山村寂静也没关系,他习惯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柏君牧了。
柏君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梅欢说:“那就在这里过,我这过年好多人的。君牧的外公外婆也都还在,我的姐妹也都从外地过来,都在老人家那边住,你也一起。”
柏家人都没梅欢家里多,柏立业就两兄弟,但也都是本地人。
辛山竹:“可以吗?”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柏立业,柏立业年轻的时候长得也不错,柏君牧继承了父母所有优点,更像庭院夜晚的竹子,摇晃的斑驳树影是他皮囊下难以解读的秘密,总让辛山竹好奇又向往。
柏君牧:“可以。”
他循着辛山竹的目光看去,“不用管他。”
柏立业还是没忍住:“什么叫不要管我,我的意见不重要了?”
他怨气也很大,哪怕柏君牧之前也会陪着他晨跑,但父子俩一向没什么话说,“你小时候我就对你说让你继承家里的医馆你说好,大了又不要了,非要去学别的。又是留学又是折腾,现在休息了快两年,又跟着宗明诚那小子到处跑要投资,你的人生有规划过吗?”
辛山竹默默往柏君牧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柏君牧冲他笑了笑,桌下辛山竹的手在他手背打了个x。
柏君牧小声问:“什么意思?”
辛山竹没回答,他放下筷子喊了声柏立业一声:“叔叔!”
这一声过分响亮,更像点名。
柏立业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辛山竹:“我上次和你见面你就骂柏哥,怎么这次还是一样?”
梅欢看了眼柏君牧,发现儿子低头在笑。
柏立业:“我这是骂他?我上次哪里骂他了?”
辛山竹也没吃几口饭,这种饭桌说话很倒人胃口,“叔叔是觉得柏哥哪里都不好吗?”
“可是柏哥明明很厉害啊,”辛山竹顿了顿,“小时候想要的和长大的想学的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我都懂的道理为什么叔叔还要数落柏哥啊,我都看新闻了,他超厉害。”
他翻来覆去也说不出几个词,厉害这两个字强调了好几遍,梅欢都听乐了,反而是被辛山竹数落的柏立业脸色格外难看,企图辩解:“我也没这么说啊,你岁数小不懂,我三十岁都工作稳定也结婚了,你看他现在像什么样?”
家里就是四个人,或许柏立业之前也没这种被小辈数落的经历,岁数都白长,企图站在社会道德的制高点。
辛山竹:“那柏哥不是和宗哥去创业了吗,明年和我结婚也是三十岁工作稳定也结婚了啊。”
他这一句结婚堪称平地惊雷,柏立业愣了半天,梅欢乐得笑得停不下来,拍了拍柏君牧的胳膊:“被求婚了?”
柏君牧无奈地说:“哪有这样的。”
他把筷子塞回给辛山竹:“不要生气。”
辛山竹抓住筷子反驳:“我没有生气。”
他还盯着柏立业,像是要等对方的回答,柏立业咳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的意思是他根本不定心,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辛山竹:“柏哥也不缺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道不好吗?”
他喜欢柏君牧也不是因为对方是房东的儿子,一开始甚至以为对方四处打工深夜在路边讨饭,哪怕是一场乌龙,辛山竹却依然肯定。哪怕柏君牧一无所有,他也依然喜欢他。
“无论柏哥做什么,我都会和他在一起的。”
他每一句都是坚定的维护,柏君牧低头,发现自己碗里的鸡翅居然是盘子里最大的那一个,不知道是辛山竹故意选好夹走的,还是意外。
鉴于这人总是在其他地方点满伶俐,柏君牧选择相信是故意的。
这种偏爱他不敢说是全世界唯一一份,却很够一个不被理解的人胸口酸涩,只想抱一抱辛山竹。
梅欢:“他就是爱面子,不知道是谁当年药店都要倒闭。”
她笑得轻松,眼神却剐了柏立业一刀,辛山竹:“可是面子很重要吗?”
他似乎没这方面的困扰,或许傻子的标签贴在身上太久,朋友也像是开盲盒几百次也不会出的稀世珍宝,一切过分珍贵,都不是好面子就能得到的,辛山竹只知道争取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他看到钱兆发的朋友圈,哪怕没怎么和对方聊过微信,还是来询问机会了。
就像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柏君牧的喜欢,就本能出击。
他仍然是桃源里的人,光影和尘埃都恍如另一个梦幻世界的滤镜,问的是他,实际上他的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辛山竹:“柏哥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这是父母都很难说出的话,大家都困在无形的规则里,大力支持也有附加条件。
梅欢比柏立业早很多跳出这个桎梏,但无法解开柏君牧的心结和失落的勇气。
这个瞬间她欣慰无比,柏君牧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身心沉沦。
柏君牧:“我现在最做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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