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有下一次吗?”语气带了调侃。
沈良庭抬起头看着傅闻璟,在烂漫的夕阳下,余晖在男人脸上浓抹淡挑,像艳丽油画,看着看着两人突然相视而笑。
回想起来,的确是开心的,那种长期累积的压力,只有最紧张的时候,通过心跳加速的刺激才能释放出来。
自由地向前跑,什么都不想,没有烦恼,抛却现实。偶尔使一点坏,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好像能摆脱现实残酷的生存规则,到一个放松的境地。
“有点渴。”傅闻璟朝沈良庭伸出手。
沈良庭下意识把手里的水递过去。看傅闻璟接了才反应过来,“我喝过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已经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下去。嘴唇包裹着瓶口,喉结上下滚动,正好是自己喝过的位置。
沈良庭一下僵住,侧过头,不再多说什么。
傅闻璟把水递还回去,看到沈良庭泛红的侧脸,“跑累了?让你平常别老在办公室坐着,多运动运动。”
沈良庭捏扁了半空的水瓶,“我参加过市里的马拉松,这点距离不算什么。”
“那怎么脸还这么红?”傅闻璟笑着去捏他。
沈良庭侧头躲开,耳朵尖都烧起来,勉强说,“这里太晒了。”
“好吧,我们快点回去。狗你抱着,它可是你要买回来的。”
沈良庭从傅闻璟怀里接过狗,看了看它的伤势,忧心忡忡地说,“得先给它找个医生,看着情况不太好。”
两人在街上找宠物医院,这种小地方哪有这样的配置。
小黄狗气息奄奄,沈良庭几次以为它要死了,摸到肚皮还在轻微起伏。
它的生命很顽强,执着地要活下去。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有生命会甘愿赴死。
傅闻璟打了电话,托人找到一位宠物医生,最后海边别墅还是没住成,两人连夜坐快艇回到了雅加达。
医生给小狗包扎、打针,做检查,断腿上装了钢板,打了钢钉。医生是个华人,一边治疗一边跟沈良庭聊天,说到当地的流浪狗收养所,说那里的狗太多,天天都有一大批被杀死的,安乐死的药太贵,大多狗都是被毒死的,这些狗要是能碰到你们这样的好心人就好了。
从宠物医院出来,天完全黑了,小狗精神好了很多,沈良庭抱着狗,路过当地一个布告栏,里面贴了几张寻狗启示,风一刮,就有一张纸被风卷走。
沈良庭停下脚步出神地看了会儿,转头看着傅闻璟说,“我有一个想法……”
傅闻璟听完他说的,夜空下双眼温和,落了月亮的残光,像油灯的余韵,“很不错。”
沈良庭笑了笑,心里有些雀跃和兴奋,“你也觉得可行吗?”
傅闻璟将他额前晃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是的,你想做的话,可以试一试。”
两人回到酒店,傅闻璟加了钱,酒店才同意沈良庭把狗抱进来。
小狗很乖,不怎么叫唤,沈良庭给它喂了食物和水,它就亲昵地舔舔沈良庭的手指,两只耳朵支棱着,很高兴地甩甩尾巴。沈良庭把它放到沙发上,摸它后背毛时,它会翻转身,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让人抚摸,喉咙里发出咕噜的惬意的叫声。
受了这样的苦楚,它却还是好像不记仇一样地信任人类。
沈良庭蹲在它面前,对小狗对视着,觉得如果它是人的话,一定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最后沈良庭笑着低头蹭了蹭它湿漉漉的小鼻子,“小傻子。”
第二天沈良庭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去跟傅闻璟告别,正好见他神情严肃地接一个电话,对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傅闻璟还穿着休闲服,但和昨天的气场已大不相同。沈良庭很少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傅闻璟挂了电话,转身在烟灰缸里将烟碾熄,“你回去吧,这是利星的事,你不用管。”
“搏浪有人打理,我没这么急。你这次一个人来的,多个人多个帮手也好。”
傅闻璟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才说,利星前不久在印尼收购的一家工厂有人闹事,这里排华情绪严重,总部派驻的经理都被工人关起来了,已经惊动了当地军方和政府。那边知道傅闻璟在这里,希望他去看一下,尝试内部解决,不要上升到两国层面。
听完始末,沈良庭也严肃了,知道不是看一下这么简单,去了就是以身犯险,以傅闻璟的身份来说不值得。但不去,就是把难题抛给当地政府,利星很难再在这里走下去,已谈成的合作都得黄,前期投入也得打水漂。
以沈良庭对傅闻璟的了解,他肯定会去。
“我陪你去。”
傅闻璟看出了沈良庭的坚决,知道对方脾气和能力,这次没有拒绝,“好。”他抬手解纽扣换衣服,“二十分钟后,酒店门口,我在车里等你。”
沈良庭回房放好东西换好衣服下楼。
下楼后,酒店门口停着辆当地牌照的黑车,沈良庭打开后车门坐进去,傅闻璟已经在了。驾驶座开车的人是顾源,沈良庭对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共去了两辆车,沈良庭怕出事,让秦林也去,他知道秦林有军队经历,身手好,关键时候有用。至于何帆,他会说当地话,交流起来方便。沈良庭想着既然当地政府不想出面,连给他们派辆警车保护都不愿意,那多两个人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第34章 内乱
利星在印尼收购的这家工厂是一家冶金厂。里头工人闹事,从早上一直闹腾到现在,砖头与铁块齐飞,利星派去的总经理陶然,从中午开始就联系不上。
这家冶金厂是当地的一家老牌化工企业,曾经也是当地的明星工厂,近几年因为经营不力,企业内部腐败频发,陷入困境,冶金主业几乎荒废。利星不是化工企业,对冶金这块不感兴趣,更感兴趣的是厂区的土地,打算将厂房搬迁之后在原土地上开发赚钱。
因为是本土工厂,里面的员工以原住民居多,但利星收购后,管理层基本换成了华人。
工厂突然被外国收购,领导班子换人,丢掉工作的恐慌情绪在员工内蔓延,再加上民族情绪和陶然一些不妥当的管理举措就导致了今天这场暴动。
沈良庭坐在后座,听顾源详细地向傅闻璟介绍这次暴动的情况。
“陶然做了什么?”傅闻璟问细节。
顾源说,“他觉得厂区原本的管理太随意,制定了新的规章制度,包括打卡考勤和末位淘汰,有违背的要么罚款要么辞退,又撤掉了几个不服他的车间主任。”
傅闻璟点头,表面看着没问题,但在新旧更替的关键时候不适合操之过急,陶然鲁莽了。
等到了冶金厂的位置,老远就能看到厂区大门上挂了条幅,上面是用英文写的:利星是黑心奸商,华人滚出去!厂区外有媒体蹲守。
车没有进厂,而是在一旁隐蔽处停下,进了当地一家旅馆,径自上三楼,里面是利星在印尼的高层。
看到傅闻璟来了纷纷迎过来,着急地说,“傅总,陶总在里面被他们关了快一天了啊!之前就受了伤,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我们报了警,可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傅闻璟示意他们冷静,“工人的诉求是什么?”
“希望利星停止收购。”
傅闻璟双手插兜,长睫半垂,居高临下地透过窗户看着楼下这片乱象,现在已近深夜,楼下仍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看了会儿他突然说,“这倒也是个机会。”
在他身边的沈良庭猛抬头,敏锐地觉出他的想法,“你要拿这次暴动做文章?”
傅闻璟侧过头,一半的脸被楼下刺目灯光照耀得近乎透明,他轻声道,“良庭,你太了解我了。”
沈良庭犹豫下说:“还是先把陶然救出来,再拖下去怕他有生命危险。”
傅闻璟情绪不动,“我知道,但机不可失,排华这样的大事,总不能只由我们来调解承担,当地比我们更害怕。若真是这样危险的环境,外资怎么还能放心进入?我去争取对利星有利的条款,陶然的安危要靠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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