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股热切的渴望忽然又成了烟头上零落的灰,吹到哪里都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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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灯是暗的,安思远还没有回来。
但前几天梁闻山有把自己回国的消息转告他,那人再见到自己应该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安陆把他的行李整理完之后,小心地把箱子里那个占位置的耐克鞋盒拿了出来。
明天是安思远十八岁的生日,安陆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只好让美国的助理帮他带了一双当季最流行的款式回来。
想着安思远,安陆心底又暗自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错过安思远十八岁的生日。
即使他原本没必要回来……
“奇怪。”
看着空空荡荡的桌面,安陆总觉得书桌上少了什么。但他要考虑惦记的事情太多了,根本记不清自己两年前都在桌上摆了什么了。
或许是一盆鲜妍的花,又或许是一张被遗忘的相片……
安陆皱着眉想了一会便不想了,他洗了个澡,换完衣服后就在楼下等安思远回来。
无论再怎么按捺心绪,安陆不自然的姿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一丝不确定。
两年过去,小孩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呢?
是浓烈的恨意、还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亦或是归于陌生的平静……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必然要承担的后果。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是安思远曾经巴巴望着他的眼神了。
敬慕、爱意、真诚、渴望……
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情感都曾经出现在安思远的眼睛里。
安陆很清醒,现在与两年前都是一样。所以他也完全明白——
他把这样的眼神彻底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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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的响声惊动了沉思的安陆,他不动声色地定了定心,但当终于看见两年未见的安思远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震了震。
“我说家里的灯怎么亮着。”
“原来是叔叔回来了。”
那声音带着笑,像冷夜里的一阵风,拂得人心弦摇晃。
安思远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校服,像春日里的鬼魅一般倚在入口的玄关处,桃花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安陆,似藏着无限风情。
他的五官彻底长开了,俊美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美得极具攻击性,活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安陆表面沉沉地与安思远对视着,心中大骇,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安思远似乎在他不在的这两年里长成了一位真正的大人,看着安陆,他的眼里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与愤怒,反而浮着一层薄薄的笑意,让安陆怎么看也猜不透。
“叔叔怎么这样看我?”
安思远见安陆看着他发怔,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
“你……”
安陆看着安思远鼻梁上那副凭空冒出来的眼镜,还是恍不过神:
“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
第42章
“啊,你说这个?”安思远笑着推了推眼镜。
“高三压力大,近视了。”他歪了歪头,向安陆走近了几步。
“怎么,叔叔认不得我了?”
那人的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扑了玫瑰味的皂角,柔软又干净。
安陆的眼睛仍冷静地直视着他,但喉结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安思远眉眼隐着笑,朝着安陆走了过去。就在安陆以为那人会做些什么时,安思远却偏偏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肩膀……”
“什么?”
安陆没反应过来,他看见安思远伸出一只手,往他肩头轻轻指了指。
“被雨淋湿了。”
安陆愣了一下,转头看自己肩膀,却见那里依然十分干燥,并没有雨淋后深色的痕迹。
“骗你的。”
安思远见安陆真的信了他话,唇角笑意渐深:
“叔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骗了?”
“你——”
安陆皱了皱眉头,刚想抬头说些什么,却见安思远早已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渴吗?不过家里没有茶叶,只剩下冰箱里的饮料了。”安思远语气轻松地转开了话题,越过安陆去冰箱拿了两瓶冰镇可乐出来。
“我刚才渴死了,下雨天公车上的人太挤了,我连喝水的地方都没有。”
安陆看着他掌心里那冒着凉气的易拉罐,眉心又不受控制地拧了一下。他的心里有许多话想说,但脱口却又不知不觉地变得生硬的指责:
“怎么这么晚还喝这种碳酸饮料。”
安思远闻言挑了挑眉,作势要把手里的可乐放回去:“你不要就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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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陆神色凝重地盯着手里冷冰冰的易拉罐,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小孩为什么爱喝这种东西。
安思远却干净利落地开了他自己那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啊,爽啊——”
他一口气饮了小半瓶,扭过头,见安陆还在琢磨那可乐的包装,便不客气地道:
“你喝不喝啊,不喝就留给我,我刚好全部喝掉。”
安陆顿了顿,终于打开了罐子:“这么冰的东西不能一下喝两罐,肚子会不舒服。”
安思远勾了勾嘴角,无声地“嗤”了一声,继续仰着头喝那饮料。因为灌得太猛,几滴褐色的液体从他嘴角漏了下来。
室内的气氛很安静,像刚结束完某个疯狂的聚会一般,透着股诡异的和谐。
安陆皱着眉抿了几口那涩涩的饮料,感觉半根舌头都冻麻了。他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重,虽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他与安思远的重逢不应该像现在这么风平浪静。
“明天好像正好是星期六。”
安思远打完一个长嗝,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安陆:“我想邀一些同学到家里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安陆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安思远的眼神,心中怔忡了片刻。
方才相见的震惊感过去,他的心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从见面开始,安思远的举止都显得十分镇定与自然,不知是在崩溃之后的两年里彻底“磨”成了另一个人,还是终于彻底对他死了心,决定维持普通的叔侄关系……
不过,既然安思远愿意叫自己“叔叔”,想必选择的也是后者。
安陆垂了垂眼,将手中那冰可乐饮了一大口,甜中带苦的冲劲刺激着味蕾。
……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王子豪是肯定要请的,上次打赌输了他,这次得还他一顿大餐;郑微去外地竞赛培训了,唉!真是太可惜了,他竟然错过了我成年的重要时刻;噢,还有陈鸿斌……”
安陆坐在安思远的身旁,看着他笑着数要请哪些朋友来自己的生日,心下不禁放柔了几分,有一瞬间像回到了小孩小时候似的。
安思远也不问安陆这时候忽然回来做什么,只是弯着眼角向他介绍自己的新朋友与老朋友,两人都选择对过去的那两年避而不谈,像记忆缺了一段空白的时光一样。
对话中,安陆提着的心被一点一点地放下,到最后还被安思远轻柔地抚平顺了顺。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这两年,小孩似乎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人也比以前更爱笑、更开朗了。摆脱了对他的依赖,就连生活也更加丰富了。
即使安陆的内心深处还藏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但看见安思远如今的模样,心中更多的还是欣慰。
“啊,还有最近一直缠着我的那个家伙。虽然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把他邀来好像也不是坏事,毕竟那人技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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