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津渡开车回到家,想到梁韵在电话里和自己说的话,在门外站了会,才要进去。
客厅里灯光明亮,豆瓣蒸蟹的香气飘出来。
梁韵披着一条丝巾,正从偏厅走出来。
“回来了?”
看见儿子,自然是喜形于色。
“你爸和小五在书房呢,你上去打个招呼,换件衣服来吃饭。”她拍拍儿子的手臂,目光像栀子花一样柔和。
“好。”
叶津渡走上楼,书房门没关严实,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叶慎和叶小五两个人背对着他,在欣赏墙上挂着的明代墨宝。
“爸。”
“哥哥。”
叶津渡朝叶蘅点点头,露出笑容,说:“在看什么宝贝呢?”
“李东阳先生的墨宝。”
叶蘅回答。
“来看看,你奶奶生前就喜欢书法,我打算以她的名义拍卖,善款捐给慈善机构。”
叶津渡凑过去,细细地看了眼。
“这您从哪儿淘来的啊?”
要是真迹的话,收藏的价值远高于钱的价值。
“有个客户,是做南美海运的,在打捞沉船的时候捞上来的,放在一个蜡封的盒子里,外国人以为就是这么一个盒子值钱,在二手货市场上卖,被那个客户买下来,后来才发现里面有这幅字。他摸不准真假,找人鉴定,后来我们一块吃饭,讲起了这件事。就送到我这里了。”
叶慎说道。
“这东西不是白给的吧。”
叶津渡很确定地看了眼叶慎。
“给了笔大单子,就当作是你奶奶的生辰贺礼了。”
“这东西留着也是不干净,倒不如做善事。”
叶慎说道。
每年的端午后一个星期,叶家人都会在一起吃饭。因为那天是叶老夫人的诞辰。
保姆来敲门,提醒他们晚饭做好了。
叶慎先走了出去,叶津渡脚步一顿,看了眼低着头的叶蘅。说:“在美国玩得开心吗?”
叶蘅像是惊弓之鸟。
“……还好。”
叶津渡似笑非笑,眉骨高,眼睛深邃得像墨玉。
叶蘅看了一眼,便无处安放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一时之间又想起了梁韵说的话,只觉得一盆冰水浇在了炭火上。
客厅灯光偏黄,墙壁是咖啡色的实木与墙纸衔接,烛台装饰,饭桌上转来低低的碗筷声和交谈声。
叶家吃饭讲究食不言,所以如果不是要谈生意或是非说不可的话,都是像今晚这样安静的。
吃完饭后,叶蘅坐了会,才离开。
叶津渡将他送到门口,花园里的大灯照亮了漆黑的路。
叶津渡弯腰在车窗前说到:“开车小心,到了说一声。”
“嗯。”
叶蘅咬着嘴唇,握紧了方向盘,一直开出了小区,直到马路上,一晚上的平静才终于卸去了伪装。
川流不息的马路,来往的行人。到处灯火通明,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耳边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妈,我小时候戴的貔貅坠子放哪儿了?”
梁韵正和叶慎坐在阳台上喝茶。听到儿子的话想了想,说:“在玩具间的抽屉里,第三格最里面。”
“嗯。”
叶津渡转身就去了玩具间,房间里都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还有照片和衣服。都被梁韵好好收着。说是为了保存美好的回忆。
叶津渡看着一张自己换门牙笑的很开心的照片,算了,就算如今是男神,也不可避免曾经被人搓圆搓扁,还好他妈没有给儿子穿裙子的奇怪癖好,这么一想,要比穆江年幸运太多。穆江年小时候秀气,穿着裙子被长辈抱来抱去,都叫他“穆小公主。”
第三格抽屉。
一个红色绒面盒子,打开果然是放着一个貔貅的吊坠,红绳还是他当年戴的那根,已经有些磨损了。
当初叶老太太送孙子这个吊坠,就是老一辈人家迷信,貔貅可以压惊,防止小儿夜哭,还可以防灾挡病。
他拿了坠子就下楼了,路过了阳台,和父母说了声。
“爸妈,我今晚不住了,改天来看你们。”
“怎么了?刚回来又要走?”
梁蕴眉头微蹙。
“您和老爸过二人世界,我当一电灯泡多可怜。”
梁蕴横了他一眼,叶慎慢悠悠地说道:“找不到老婆是你的问题。”
“你也跟儿子胡闹什么呢?”
梁蕴站了起来,说:“下午做了些饼干,你带点走,我放了一点点糖,不甜。”
她去厨房里拿。
叶津渡便朝被“抛弃”的叶慎做了个“告辞”的手势,拿上饼干开车走了。
叶津渡先去了珠宝店,让人把貔貅坠子改成手链。
服务员问他要串什么颜色的,叶津渡选了红色。
“就单串一个坠子吗?要不要加点装饰品?”
服务员把玻璃柜里的黄金饰品拿出来,“这些都是受年轻人喜欢的款式,先生要挑挑看吗?”
叶津渡还真的看起来,又觉得花里胡哨的戴着也累赘,就选了个中空的黄金小灯笼。
时筝刚跑完步,洗完澡,正要上床看剧,就看到了叶津渡发来的短信。
“有个东西给你。你在家的话去门卫一趟。”
“快递吗?”
时筝不解。他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睡衣,如果不是特别重要,他就想明天再去。
“嗯,生鲜,尽快取。”
时筝看着屏幕脸色纠结。
他又不会做饭,叶津渡寄海鲜给他简直是浪费。
“我这就去。”他只好换了t恤长裤,戴上帽子和口罩,去门卫。
路灯下,小虫子抱团飞舞。
时筝看到越走越近,就看到了有个人靠在车旁边。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光线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切割出凌厉的线条。
时筝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趿拉着帆布鞋,纤细的脚踝像是两朵洁白的云。
然后,鞋子踩空了。
时筝左脚迈了出去,鞋子没跟上,他脚掌刚碰上粗糙的地面,踮着脚保持平衡,脸上浮现出了出丑时的愧色。
他转身想回去捡鞋子,就看到叶津渡大步走了过来,走过了他身边去捡起了鞋子。
然后蹲到了时筝身前。
“扶着我。”
时筝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和浓密的头发,想着这人怎么连头发丝都长得那么好看。
叶津渡把时筝的手搭到了肩膀上,然后把他踩在右脚上的左脚脚踝握住,一手拍打他脚底沾上的沙砾灰尘。
时筝仿佛一直放进油锅里的皮皮虾,脚趾都勾起来了。
“脏……”
叶津渡装作听不见。
时筝脚背都快要紧张得变成铁板时,叶津渡总算松开了,他飞快地将脚往鞋子里一踩,也不管穿得踏不踏实,就退避三舍地说:“你看你,本来我洗洗脚就好了,现在把你手也弄脏了。”
他羞窘得不行,气急败坏的想要先发制人,转移心里那块小鹿乱撞的局面。
叶津渡就跟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笑意勾人。
“我又不会跑,做什么走那么急。”
甚至连鞋都不穿好就出来。
时筝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脚背又绷紧了。
“这,这鞋子本来就是这么穿的,不是我不穿好。”
时筝别过脸,但却伸出手拉住了Alpha刚才替他擦灰尘的手。
“手脏。”
叶津渡淡定地说道。
时筝偏偏就握得更紧了,哪里脏了,又不是碰到狗屎。
说来也奇怪,叶津渡明明有洁癖的人,连吃饭的时候剥个虾都要换好几次毛巾和餐具。现在却可以为他做这种“掉价”的事。简直太犯规太越界了!难道要他也这样去回报对方吗?恋人难道不是互相玩玩开心就好的身份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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