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烈不爱麻将,坐在旁边休息。
黄克带来的副官顶了他的位子,上去摸牌。
副官带来的男人歪在他旁边,亲亲热热地端茶给他喝。
两人调笑几句,一阵腻歪。
阮君烈看得皱起眉头,扭过脸。
阮君烈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继续回忆叶鸿生。
叶鸿生穿着军服的样子特别妥帖。
他爱干净,衣服浆洗得勤快,浑身上下都是清清爽爽的。
叶鸿生不大爱与人争长短,又温和又懂得坚持。
他骑马的姿态那么矫健,没有哪一匹马能不听他的话。
他下马后,随便站在哪里,看起来仍然站姿挺拔,风度凛然,好像有一种欺霜傲雪之姿……
阮君烈想着想着,忍不住有些生气。
叶鸿生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阮君烈不相信。
阮君烈回头看看桌边那一对,心想:喜欢男人的都是这种污烂不堪的人。叶鸿生怎么会是这样?
阮君烈一叠声的骂自己:这不可能,肯定是假的!
但是阮君烈没法忘记他看到的那一幕。
那一幕是无法用兄弟情义来解释的。
阮君烈越解释不了,心里越不高兴,恨不得自己从没有看见过。
这种怪癖不可能出现在叶鸿生身上。
阮君烈重新拿起酒壶,倒酒,猛喝几杯,浇灭心中块垒。
众人玩着,说着,很快到晚上了。
他们算了算手中的筹码,赢家准备请吃夜宵。
带着戏子的副官也赢了,正搂着相好亲热。
阮君烈心情低落,有点醉了,看不过去,忍不住开腔道:“男人有什么好?不恶心吗?”
这位副司令哈哈一笑,戏谑道:“各有各的妙处,人生得意须尽欢。长官,你试试就知道了。”
阮君烈冷笑一声,不快地站起来。
周围的人急忙拉住他。
“醉了醉了,喝多了。”徐正恩拉住阮君烈,叫人拿毛巾来。
见玩笑开大了,这位副司令带着醉意,开脱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想要男人就男人,想要女人就女人。有什么好拘泥的?”
黄克见阮君烈生气,急忙正色,打趣副官道:“你这是久居鲍肆,不闻其臭。”
这位副司令嗤之以鼻,回击道:“你家小娘皮的逼不臭?有芝兰的香气?”
此话粗俗,却挺有道理。
众人楞了一下,不知如何表态。
不知谁说一句:“好口才!”
众人全部大笑起来,掩饰过去。
阮君烈皱起眉头,爬起来漱漱口,到阳台上去吹风。
他走到外面,打开窗户,让风把身上乌七八糟的气息吹走。
站了一会,他觉得舒服一点。
阮君烈举目四望,看到河岸边栽着一排松树,正迎风摆动,姿态夭矫。
他的思绪不由随之摆动,想起了叶鸿生的信。
叶鸿生用梦呓般的口吻,对他诉说道:“我要化成松柏……”
晚风习习,月牙初绽。
阮君烈站在银辉下,陷入迷思。
一阵风吹来,他好像闻到松针的清芬。
第14章
第十二集团军司令部。
众人发现,最近阮司令和参谋长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往日里,叶鸿生最受司令宠爱,没人能比。
阮君烈时刻都要见到叶鸿生。
叶鸿生消失一下,阮君烈会在司令部转一圈,逢人就问:“参谋长去哪里了?”
阮君烈遇到麻烦事,交给叶鸿生办。
遇到好差事,阮君烈火速交给叶鸿生办,好让他受到嘉奖。
叶鸿生是一个实干派,军官们都承认。
不过,他也不算样样都好吧?败军之绩也有过。
叶鸿生人品虽好,战功并不算特别突出,有几个师长就比他强。
司令本人战功赫赫,获过青天白日勋章,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一味地表扬他,娇宠得不像样。
军官们早就心中不平,如今的变化也算是顺应民意。只是这种变化未免奇怪,叫人摸不到头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鸿生忽然不肯走进司令办公室,好像那里有一条警戒线。
阮君烈一个人看文牒,看到棘手的,便对人说:“交给参谋长。”
旁人把文件交给叶鸿生。
叶鸿生办好,也不直接上报,又交出去,说:“请转呈司令。”
旁人只好再送给阮君烈。
他们两人的办公室紧挨着,中间距离不到一米,非要隔空喊话,好像少一个人传话,死活就办不成事了。
有时候,叶鸿生处理军务,不晓得妥当不妥当,还没签字,也叫人“转呈”司令,让阮君烈过目。
阮君烈拿到手里,不知道是谁办的,觉得不合心意,训起人来。
中间人十分委屈,正要辩解,叶鸿生已经走到门口。
叶鸿生对司令说一句:“是我办的。”
阮君烈登时收声,停止训人。
阮君烈一言不发,沉默着,拔出钢笔,签字同意。
叶鸿生微微躬一下身,拿起文件就走了。
叶鸿生不跟司令讲话,也不解释,一副傲骨嶙峋的架势,司令也不生气。
不管他给阮君烈什么,阮君烈都签字同意,从来不问为什么!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更奇的是,开会的时候,阮君烈与叶鸿生的座位很近,两个人却不互相看。
阮君烈目光平视,绝不左顾右盼。
叶鸿生看着手里的文件,喝茶水。
一件提议,众人议论完,阮君烈觉得很好,大大表扬一番,认为可以执行。
叶鸿生旁听一阵,放下茶杯,说:“不成。”
叶鸿生扭过头,看着阮君烈。
阮君烈稍微与他目光交汇一下,态度立刻低了八度,沉默下来。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阮君烈说:“再研究一下。”
有没有搞错?再研究一下?
阮君烈性情大变,简直不像是司令了。叶鸿生才是司令。
大家看不明白,觉得这个变化藏着古怪。
大家私下讲,是不是司令有什么把柄被叶参谋捉到了?两人反目,又不能闹翻,导致这样一种欲罢不能的状态。
这些闲话传到叶鸿生耳朵里,叶鸿生只能苦笑。
阮君烈左右为难,舍不得他。
这让叶鸿生又惊又喜,但是阮君烈的反应明显是在躲避,不愿与他接触。
阮君烈想避嫌,不要他亲近,偏偏又要顺着他,不忍心恩断义绝。
叶鸿生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常常被弄得心浮气躁。
叶鸿生的妄念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他本来想好瞒一辈子。
阮君烈不喜欢,他就不说。一辈子做朋友。
眼下纸包不住火,秘密被撞破了。
叶鸿生心中的妄念跑出笼子,烧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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