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远舟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么,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习惯了被注视,哪怕很多人频频偷看他,商远舟也能做到视若无睹。
俊美的男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向他报告进度的研究员在他冷淡的视线下越来越紧张,生怕被挑出什么错处来。
商远舟的气场太强,强到让这些研究员忘记了他不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哪怕是顶级Alpha也不可能全知全能。
研究员战战兢兢的说着实验数据结果,时不时用余光偷瞄一下商远舟的表情,发现依旧没有变化后有点流汗了。
可实际上,商远舟早就有些心不在焉。
耳边各种专业术语实验数据像嘈杂的杂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季余。
好想老婆。
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老婆的一点消息了。
只有商远舟身边熟悉他的助理知道,他在一天天变得烦躁。
偏偏又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按捺着,压抑着,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耐心的等待,像蛰伏起来的恶狼,等着将一切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时机。
……
季余现在有些紧张,灯光聚焦在台上,而他作为被提名的摄影师坐在台下,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这次举办的摄影新人激励比赛,季余没有想到自己能得到提名。
他原本是抱着体验的心态来的,得知自己被提名了,也是惊讶更多。
此时坐在台下,在氛围的渲染下,明知自己希望不算大,却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Aidan坐在他旁边,低声和他说着话,季余聊着聊着也慢慢放松下来,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银奖,《陨落的星夜女神》来自新人摄影师,季余!”
颁奖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放出了季余拍摄的照片。
夜幕之上,星云的形状好似一位仰面从天上将要坠落人间的女神,梦幻的紫蓝色星云大片大片的铺开,是“她”摇曳的裙摆。
流星般的银色利箭刺穿“她”的心口,“她”无力的下坠,凄美的陨落却又仿佛用自己的死亡滋养出万千灿烂的星光。
这张照片最绝妙的就是划破夜空,刺入“她”心口的流星划过般的银色利箭。
“这张照片拍摄于大漠之中,巧合的是,在拍摄出这张照片前,摄影师同样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他迷失在了滚滚黄沙的大漠中险些死去,他‘死’过一次,又在当晚看到了星夜的死亡坠落…”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解着,季余惊愕的看向荧幕上那段故事。
他没有说过这些内容,为什么…
身旁的Aidan拍了怕他的肩膀,此刻他像极了一个长辈,一个行业中的前辈引导着后辈。
“摄影其实和其他艺术一样,光有作品还不行,还要有故事,越是离奇,越是梦幻,越有人买账。”
季余刚入行,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有些天真,那么绝佳且真实的故事都不知道去讲述,所以Aidan帮了他一把。
台上主持人在叫着季余的名字,Aidan推了他一把,笑着道:“去吧,去领属于你的奖。”
季余上台领奖前,低声对Aidan说了声谢谢。
他朝着台上走去,掌声热烈而盛大,季余没想到他这样普普通通的人也能站在领奖台上,虽然只是个银奖,只是选出的二等奖里三个人中的其中之一。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并不稀奇,也并不值得一提。
但季余也很满足了。
领奖台上的灯光有些晃眼,季余看不清下面人的脸,他一时间有些晃神,突然觉得他的运气也算不得太糟。
以前或许并不美好,但是如今也有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他。
台下观众席内鼓掌的人有Aidan,有明明不是摄影师却嚷嚷着他们有出生入死的情意自己买票也要进来的Evan,有团队的其他人。
他手机里还躺着纪姐安慰他别紧张的话,以及一张龟背竹成长得郁郁葱葱的照片。
在国内的一处长满蒲喂,于小衍公英的别墅里,也有一个人在等他。
季余猛然笑了下,聚光灯照耀下眼尾闪烁的晶莹被他飞快的擦过。
下了台,颁奖仪式结束以后,Aidan拍了拍他的肩,Evan冲上来就想抱他,季余照例在他过分热情的时候后退了一步。
Evan也习惯了,毫不在意,喜滋滋的大声嚷嚷着恭喜,让季余请客吃饭,团队里其他人也起哄让请客
“虽然这次只是个二等奖,还是三个二等奖里其中一个,但是我很看好你,下次一定拿个金奖回来。”Evan拍着胸口说道。
Aidan看他一眼,不赞同的摇头道:“什么语气,怎么还看不起银奖呢。”
“这次新人摄影激励比赛,银奖也是有十万奖金的。”
“十万?!”Evan惊掉了下巴,不顾季余的阻拦,一把揽住了季余的肩膀,“季,我改主意了,小打小闹满足不了我了,我要吃顿好的!”
季余笑着说了声好。
最后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还是商量着主动选了一个价位中等的餐厅。
团队里的人都知道季余很节俭,吃穿用度上都是得过且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节俭,但也不会借着这个机会狠宰他。
大家都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
庆祝的事情过去后,等了几天,等到奖金发下来以后季余就买了回国的机票。
时间比他预想的早了很多,但这件事在他心上挂了很久了,季余等不及。
奖金按照汇率换一下,再加上他存下来的钱,绝大多数都放进了一张银行卡里。
一共是九十六万块钱。
商远舟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卡,以及那个金额的时候,原本见到季余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笑意慢慢隐去。
他看着许久未见的人,血液一点点冷却,心口像有刀刺入其中狠狠搅动,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疼痛。
商远舟面上平静,情绪却在汹涌,忍了又忍,一开口先笑了,笑意不及眼底,带着些冰凉:“什么意思?”
“要和我划清界限?”
九十六万,是还清季家用在季余身上的钱时,给季博瀚,季禾轩的数字。
那时候也是一张卡放在那两个人面前,从此季余和他们再无关系。
那笔钱是商远舟出的,结果现在,同样是一张卡摆在了他面前。
他借着离婚协议的由头给季余的几千万,季余一分都没有动过,如今倒反过来把九十六万要还给他。
现在是该轮到和他划清界限了是吗。
季余摇了摇头,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奖杯,也放在了商远舟面前。
“九十六万,那笔还清季家的钱我必须要自己出。”
季余很坚定,也很认真:“从我十八岁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
“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我,之前我就说了,那笔钱是我借你的,现在还给你。”
“还有就是……”
他抿了抿唇,纤长浓密的睫毛有些紧张的颤动起来,像欲飞不飞的黑蝶,吸引着商远舟的目光。
季余组织着措辞,怎么想都有些羞窘,干脆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这个是我参加摄影比赛得奖的奖杯。”
“它可能没有什么用,也不值什么钱…”
季余越说越觉得有点拿不出手,但他还是,“可这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奖杯,我想送给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晶晶亮亮的,像有一尾灵动的小鱼在星河里跃动,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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