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再晚一点,他都有自信培养好感情,让季余接受。
他已经成功从朋友跨越到恋人,只要给他时间,这些东西他有自信不会伤害到两个人的感情。
或是再早一点,季余发现了他也会以退为进的办法揭过换一种方式接近,那时他自己会失望,但不会有此刻这样……
商远舟想笑,却笑不出来。
有无形的气刃划进了他的喉咙,将嗓子划得生疼,痛到无法呼吸。
时机太不对了,又似乎太对了。
偏偏是今天,偏偏是此刻。
在他绮梦成真,美梦达到最幸福的时刻,这个梦轰然倒塌破碎。
太可笑了。
商远舟看着季余脸上滚落的泪,嗓子干涩无比:“对不起。”
季余的牙冠因为用力紧咬而发酸,说出口的声音却很轻:“你不是要解释吗,怎么又什么都不说了。”
他像是很累,累极了,却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处理这些事情一般。
还没有经历过小孩子的天真快乐,就被家里人冰冷的态度打压着不得不学着早熟。
在贫瘠又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熬着,原本有黎奶奶的陪伴,好歹偶尔也有快乐。
高一,还不到十六岁,幻想着考上大学能暂时脱离那个压抑的家,黎奶奶却病倒了。
承担学业以外,他挤出了时间去想尽办法的赚钱。
替同学背锅的事情干了不知道多少次,除了会被开除的严重事情不接,站在全校师生前念着检讨的事情也做过,被说成掉进钱眼里的穷鬼季余也不在意。
两个哥哥看见他只会说是他害死了妈妈,季余努力的不去想,只渴望有一天能还清家里的钱,和那里彻底摆脱关系。
商远舟对他好吗?很好吧,想尽办法的替他开解心结,替他解决困境,生活上处处体贴。
商远舟长得也很好,是季余喜欢的长相,眉眼漂亮,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温柔深情。
可一切都是假的,从开始就是错的。
这样对他好的一个人,是个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季余很努力的去生活了,可生活却像是给他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
在一一查验完那些话的真伪以后,季余问过自己,要去戳破这一切吗。
反正商远舟对自己很好不是吗,假装不知道一切都可以美满的进行下去。
但是季余做不到,从他选择要去查那封邮件的内容时,就注定了他做不到。
否则他要做的就只是删掉那封邮件,而不是去验证真假。
商远舟嘴角带着一抹苦涩,“以你的性格,你不会那么轻易相信邮件里的东西。”
“你带着它来质问我,说明你已经确定过了。”
季余的确确认过了,甚至大概知道是谁发了这封邮件。
对方没有暴露一点自己的信息,邮件也是匿名,但季余不是真的傻子。
邮件里提了很多事,却单单没有提及一切的开始,那场被他“偷听”到的,商远舟被老爷子生前赶出老宅,家里其他人蠢蠢欲动的谈话。
那场谈话就有商远尘,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商远尘势必知道他和商远舟结婚的事情是合约。
他还记得,那天拍骑在马上的照片时,商远尘也在那里。
而且邮件的发送时间,碰巧就在生日的第二天,季余在公司见了商远尘之后的一天,也就是昨天,大概是那时候他的反应,让商远尘看出来了两个人的感情升温。
才会选择在见面之后就发了那封邮件过来。
这封邮件不能对商远舟的事业造成任何损失,但对方还是发了。
多亏了那些电视剧,季余猜商远尘大概是嫉妒,单纯的见不得商远舟什么都能拥有,想破坏。
他没有按照邮件里的要求,对这封邮件守口如瓶。
季余不是圣母,他明白商远尘此举的本意是恶劣的,不会单纯到跑去感谢对方替他揭露了真相。
谁答应了要跟他做这个约定?
商远尘也许是霸总文里降智了的恶毒配角,季余却不是真的单纯善良的小白花。
未免也把他看得太天真了。
但这些,在此刻都不是最重要的。
季余心情很乱,脑子也很乱,不受控制的想了很多,他快要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是一个爱把事情说透说尽的人,此刻却控制不住紊乱的情绪。
季余闭了闭眼,语气讽刺:“你真的很了解我。”
“怪不得连我的愧疚都能算进去。”
“我很傻是吗,那么简单的骗局开头,我都信。”
“你一点儿不傻,你只是涉世未深。”商远舟想靠近,季余却后退着躲避。
他站在原地,看着跨不过去的距离苦笑,“是我错了小鱼。”
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哪里懂公司的运转,被轻而易举的哄骗在正常不过了。
季余摇了摇头,“你回来之前,我还去问了那个阿姨。”
“她是在你住进那个二居室才被请来的钟点工,之所以会到别墅,是因为我是吗?”
“因为那个监控需要解释,因为我把她认成了眼线。”
他竭力抑制,还是压不住自己的愤怒:
“看我像傻子一样替你的处境担惊受怕,看我因为你的一句别打草惊蛇,就不敢去问,天真的相信你,以至于这么简单的谎话还需要别人戳破我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季余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抵住喉咙的哽咽哭腔咽下去,用尽了质问的气力:
“商远舟,我不是你棋盘上的玩具。”
“从最开始在酒会上遇到你,到坠马,到季博瀚,季禾轩,到安年,你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吗?”
商远舟看着他,喉间已有血腥味涌上,一句话随着血沫从心底涌到嘴边:“我爱你是真的。”
季余的眼泪在瞬间就流了下来,他眼前模糊一片,不知道他和商远舟谁更可怜。
“爱我,所以要骗我,伤害我,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商远舟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他试图解释,可张开嘴又无力的合上,事情是他做的,他想解释,但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唯有一件事,“小鱼,你从马上掉下来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拿你的安全去冒险。”
季余愿意相信坠马的事情不是商远舟做的,那封邮件里提到的每件事都有切实能查的证据,唯独坠马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
可是……
他看着商远舟,缓慢的摇了摇头,“我想相信你。”
“可是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季余的话像无形的利刃,刺入商远舟的喉咙,搅得喉管鲜血淋漓,说不出一句话来。
“坠马是不是你做的都不重要了商远舟。”
季余不知何时已经不哭了,他脸上还带着湿热的泪痕,眼神却已经冷淡了下来:“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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