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记得自己的。
所以不愿意见面。
开机仪式的前一晚,顾顷彻底结束了拍摄,杀青宴提前退场,找萧筝要了聚餐的地址,刚一下飞机,就直奔过去。
连续22小时没有睡,车上请化妆师帮忙补妆,掩盖眼下的疲惫。
顾航来不及赶过来,他搭的是方光阳的顺风车。
方光阳调侃,不知道以为你去巴黎看秀,噢不对,去看秀,你不会特意要求化看不出的淡妆,你今天穿这么斯文,斯文败类,装什么装。
顾顷闭着眼,任由化妆刷细密的绒毛扫过他高挺的鼻梁,不答一句。
他在思考,见到徐入斐的第一句应该说些什么。
结果精挑细选的开场词没用上。
看到喝得烂醉的萧筝,手马上要碰到徐入斐的肩膀。
开口第一句是:“他喝多了,你离远点。”
徐入斐暂时离场。
下一秒,顾顷也跟着起身。
没人敢拦他。
傍晚黑漆漆的夜,附近很安静。
顾顷太困了,精神上的亢奋与肉体的疲倦相互冲击着。
他点燃了一根烟。
当初戒烟是非常突然的。
过程难不难熬不记得,顾顷吃过的苦太多了,戒烟算不上什么,况且是他心甘情愿、主动的。
复吸也很突然。
就在徐入斐离开的第二天。
那天正好是徐入斐的生日,预约酒店的电话打来,顾顷没接,一个人在公寓里抽烟,抽掉整整两包,像要把之前戒的全都补回来。
烟点着了,燃着。
顾顷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徐入斐从卫生间出来。
他突然不想抽了。
也不困了。
##
回到酒店后,顾顷盯着刚刚付款的信息看,说要付给徐入斐打车钱,实际是想重新加上对方微信。
可惜徐入斐没答应。
但是对着他笑了。
笑得很好看。
顾顷忘记上一回,徐入斐这样灿烂无害地对他笑是什么时候。
实在太久太久。
付款信息上只有头像和名称。
徐入斐离开后,所有社交账号都断掉了,再没人能联系到他。
他以前喜欢用小猫小狗当头像,现在就是一个公司的logo,连名称都是xx影视的前缀。
萧筝回去后吐过两回,酒醒差不多,给顾顷发语音:“你就说我这波助力给不给力,我在小群通知他们该走都走,别去管你俩。”
顾顷:【把小斐的微信号推给我。】
萧筝早就习惯了顾顷的冷淡,没办法,他确实有把柄在顾顷手里,当初诓骗顾顷去演三级片,虽然没拍成,但顾顷现在的名气这么大,要想搞他,分分钟的事。
找他来做导演,也是在层层筛选过后,认为他的拍摄手法最能还原徐入斐的剧本。
萧筝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有什么故事,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让他拍电影就行。
在顾顷的授意下,见到徐入斐第一面,那张脸和萧筝很久前看过的一个电影的女主演很像,但他一时想不起。
他摸着下巴,想,行,知道了,这就是金主爸爸的相好,自己得悠着点对待。
所以剧本敲定阶段,徐入斐基本没收到过于离谱的改稿要求,一切都很符合逻辑,让本来是应付上交的本子,主题升华了不少,双方都很满意。
“你对象挺有才华的。”萧筝回到新巷做汇报,结束后跟顾顷提这么一嘴。
他夸得真心实意。
顾顷却微微拧眉,看他一眼,那眼神在说“用得着你说”。
萧筝哈哈大笑起来,他当年都敢坑顾顷,现在也不怎么怵顾影帝,直接说:“这就很好嘛,不要离开镜头,就跟个死人一样没生气,现在才算活过来。”
开机仪式结束后,还有很多事要忙,为了避免制造不必要的混乱,顾顷没有多待就走了。
后来几次探班,剧组人员喝到的,都是统一的下午茶,换句话说,每一杯都是按照徐入斐的喜好点的。
徐入斐说:“谢谢顾老师,很甜。”
顾顷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很甜是有多甜呢,是超过了。
“顾老师”是个顾顷不太喜欢的称呼,很隔阂,一点都不亲密。
他们在相处不到一个月时,顾顷便管徐入斐叫“小斐”。
那很亲昵,有故意的成分在,因为知道徐入斐喜欢。
因为徐入斐的喜爱从不掩饰。
可是现在,徐入斐看向他,眼神总是淡淡划过去。
他看他,像看过路的许多人。
“顾顷,我真的、真的不需要你的照顾。”徐入斐说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打开看,是一枚精致的耳钉。
是他送给徐入斐的。
现在徐入斐还给他。
……
顾顷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醒过来。
现实和梦境,好像一下没有了交界线。
但他知道这是真实的。
枕边的手表在走动。
他只睡了五分钟。
冷汗湿透脊背。
顾顷起身去倒水,修长的剪影落在对面洁白的墙壁上,低头时有几缕发丝垂下,遮挡住眉目,显出锋利的下颌,一个完美孤寂的侧颜。
方光阳事后向他道歉,说自己不知道他跟徐入斐还没和好。
“小孩儿那么难哄啊?”
顾顷想起对方的话,嘴边的水忽然难以下咽。
徐入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徐入斐说他不需要。
是不需要照顾,还是不需要他?
或者两者皆是。
酒店硕大的落地窗,映出窗外漆黑一片的海水。海面的蓝折射进屋子,斑驳的、幽暗的,如同色块一般,轻轻摇晃,头晕目眩。
他需要休假,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
一些顾顷视角
前面7章记得缓存看,实在不好意思/大哭
第52章 是你送我的
剧组租下的民宿在个很偏的位置,半山腰上。
说的好听叫四合院,实际上就是几栋紧紧挨着的平房。
徐入斐被安排在楼上,和萧筝说的差不多,就是住在他隔壁,屋子提前打扫过,很宽敞,也空旷。
他只有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几身换洗的衣服,没想到山里的温度要低很多,棉被一层不够盖。他对门还有一个房间,没人住,他便把那一床被子也拿过去了。
住了两天,差不多适应了,就是不习惯水管在外面。
再怎么说也是二月,即便是新巷,清晨傍晚依旧冷得可以,他的手沾了凉水,冻得通红一片。
场记是个精明能干的姑娘,热心地给了他一管护手霜,涂起来有股淡淡的青桔香。
绕过平房,后面有一块石墙围着的空地,是指定的吸烟区。
徐入斐晚上出来洗漱,总能瞥见那处的烟雾缭绕。他是不吸烟的,最难捱的那段日子都没有抽,往后就更没必要了。
但是他会抽,跟喝酒一样,同样是在酒桌上学会的,客户递过来,他总不好推辞,一开始会呛到,每一次都会呛到。
他是一个差生,喝酒抽烟,统统不擅长。
在一阵阵眩晕的呛咳中,偶尔也会想,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顾顷教自己抽。
他想到这个人,又迅速将其抛之脑后。
就像现在,他看到胡同里一吸一灭的火光,不自觉又想到,顾顷那天接过耳钉的神情。
因为徐入斐要把他给予的东西还回去,所以他显得异常慌乱。
那样的神情,徐入斐曾经见过一次。
也是二月,过年时。
他和顾顷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偷换一个吻,顾顷的妹妹正好回家,顾顷一把将他推开了,事后跟他道歉,牵着他的手,几近恳求地希望他不要走。
手下的水很冷很冰,徐入斐往自己的脸上泼,彻底清醒过来。
下意识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耳垂上长死的一块肉,摸起来有硬度,像在里面堵进一颗小石子。
远远的,抽烟那帮也瞧见徐入斐,有人玩笑似的招呼徐入斐过去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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