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入斐一噎,“那现在看到了。”
顾顷莫名笑了下,“嗯”了一声,“现在看到了。”
那声音很轻,又稳,好像真就因为看他一眼便安心下来。
徐入斐简直想直接掐断通话,但手机是别人的,他只能说:“那没什么事我挂了。”
顾顷没回音,两三秒后才说:“小斐,我明天有一个杂志要拍,过几天要参加一个颁奖礼。”
徐入斐:“?”
顾顷:“你前阵子不是在剧组打听我通告的事吗?”
徐入斐脑袋卡机了一下。
紧跟着,想起来了,是他当时觉得顾顷太闲,每晚几乎都能在民宿碰面,对他的身心健康很不好。
难道顾顷以为自己关心他的工作?
徐入斐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
但顾顷何等心思,迅速在他的欲言又止中提取出信息。
这下,双方都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徐入斐发了善心,说:“那祝你工作顺利。”
顾顷说“好”。
视频里,他勾了下嘴角,好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醉酒后他们第一次对话,居然这么没营养。
徐入斐有点无语。
把电话递回场务手里,那边自动挂断了,没有犹豫,非常决绝。
徐入斐时常觉得顾顷这人挺割裂的,演戏都有入戏一说,剖开他,却不见肠子和鲜血,只是空的。
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顾顷究竟在想什么,又想要什么。
另一边,顾顷主动挂断了视频,一旁的萧筝终于能拿回自己的手机。
那天顾顷开走他的车,在居酒屋内停驻很久,狗仔闻着味儿就赶到了,还真就被拍到点东西。
这事把方光阳都给惊动了,工作室连夜花钱将报道压下来,却不能确保当时没有其他路人看到三个人纠缠。
最好是没有。
为此公司还是给顾顷重新安排了工作,最近有关于他恋爱的话题讨论本就多,只有行程通告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也好暂避狗仔的镜头。
正巧顾顷确实有些事想要去亲自查证,接下来近半个月都不能常待在新巷。
临走前他想和徐入斐见一面,哪怕是以视频通话的方式也好。
徐入斐是绝对不会接他打过去的视频。
所以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明明演过那么多电影电视剧,男女之间的情爱、纠葛,惟妙惟肖地出现在银幕上。
眼下顾顷生疏笨拙的模样,连萧筝都要咂舌。
他猜顾影帝这辈子从没追过人。
萧筝:“想他了就说想他了呗,我看徐入斐同志也挺好说话的,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呢?”
顾顷摇了摇头,“他不会信我。”
这是徐入斐亲口跟他说的,醉酒后哭着说讨厌他、不信他。
萧筝不清楚俩人从前的那些事,放以前也不在乎,可跟徐入斐相处了几个月,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实在忍不住:“信不信是一回事,你说不说是另外一回事,你这么不开窍,小心老婆跟人跑咯。”
他话音刚落,顾顷眉拧起来,看向他的眼神结了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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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好场地,火速订了回程的机票,期间萧筝私聊问徐入斐要不要在镇上多待几天,剧组特批了。
徐入斐说不需要给他特殊待遇,不然他会寝食难安。
这当然是一种夸张说法,只是顾顷暗自操作这些,让徐入斐不太舒服。
从前心安理得接受这份好,是因为,他同样会给予顾顷很多爱。
但是现在,他不愿意给了,便没理由从对方那里享受优待。
当晚下了飞机,徐入斐接到董景同的电话。
电话里,董景同为昨晚的失言向他道歉。
徐入斐说没关系。
紧跟着,董景同又说了许多,说他以前冲动、置气,年轻气盛,他说他现在不会这样了,希望两个人还能和从前一样相处。
言下之意,徐入斐别不搭理自己。
徐入斐也答应了。
“真的?你不是在耍我?”董景同难以相信。
“真的啊,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难以逾越的坎,为什么不行呢?”
徐入斐反问,把董景同问得哑口无言。
电话挂断后,徐入斐继续提着行李箱往前走,压根没把这通电话当回事。
他早晚要回华都,新巷的一切都会被他抛到身后去,没有什么不可原谅。
徐入斐接受了道歉,其实哪怕董景同不说那句对不起,他也不会记恨什么。
因为不重要。
过去不重要,身处在过去的人也没那么重要。
当晚回到民宿,顾顷不在。
但快要睡下时,徐入斐忽然收到顾顷发来的一条语音。
很短,只有两秒钟。
聊天界面上显示,顾顷撤回了四五次。
最后一次,在徐入斐洗漱完,稳稳停在页面上。
徐入斐直接转了文字。
顾顷:小斐,我想你。
徐入斐用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犯病??
那之后,董景同约他出来吃饭,徐入斐次次找借口搪塞过去。
董景同问他:不是说跟以前一样相处吗?
徐入斐回他:换做以前,我连消息都不会回你。
董景同无言以对,大概觉得很有道理,只好坚持不懈地继续问徐入斐什么时候有空。
在董景同表明自己已经回到新巷,第三次向他发出邀请。
徐入斐答应了。
但他说要带一个人。
董景同已经被磨得没有脾气,立马回:随你。
当天,徐入斐带着尚臣一块去了。
进入包厢,他第一时间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董景同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徐入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直截了当地说:“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喜欢男人?觉得恶心我们现在就走。”
董景同一口气堵在胸口,瞪着眼睛攥紧拳头。
事先徐入斐就和尚臣通过气,尚臣不懂看人脸色,还伸出手去,朝对方憨实一笑,“你好,我是小斐的男朋友。”
“小斐”这个称呼一出,董景同脸色变了又变。
令徐入斐意外的是。
董景同竟然咽下这口气。
趁着尚臣去卫生间,董景同臭着脸说了一句:“他管你叫小斐,顾顷知道吗?”
“这和顾顷有什么关系呢?”徐入斐礼貌地发问,“好不容易你请客吃一顿饭,非要提这么晦气的人做什么?”
董景同的脸色好看不少,似乎在拿自己和顾顷比较。
只要比顾顷的待遇好一点,他就满意了。
莫名其妙。
关于董景同喜欢自己这件事,哪怕过了几年,徐入斐仍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
他俩不是在掐架,就是在掐架的路上。
感情这种东西,太莫名其妙了。
不像他,一开始就是奔着顾顷的脸去。
卫生间里,徐入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左右端详,好吧,他长得不差劲,只不过还没自恋到能喜欢自己。
董景同如果是喜欢他这张脸……说不定他也能喜欢乔溥心呢?
徐入斐突发奇想。
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尚臣有些担忧地凑上前,问徐入斐,到底哪一个才是负心汉,是顾顷还是董景同,他有点识不清了。
徐入斐说:“很难理解吗?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呀。”
尚臣想了一会儿,笃定道:“是顾顷。”
徐入斐没有问他为什么能猜这么准,二选一的选项,50%的概率,或许只是盲猜猜中了。
但尚臣没心没肺也没眼力见,主动说:“因为你对这两个人的态度不一样。”
徐入斐没有追问是哪里不一样,从前他太在乎那些细枝末节,把自己围困在纠结的思绪里出不来,后来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必有答案。
就像那晚在影视城灯火通明的夜里,他其实听到董景同坐下时嘀咕的那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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