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新年本意不想劝什么,但魏海枫瞧着着实真诚。干他们这一行虽说薪资不低,但也都是劳心劳力挣来的血汗钱,如果亏上几十上百万的谁能不心疼。
“法律规定了结婚必须买房吗?”江新年思量着说:“女孩子或者说丈母娘对于房子的要求实际上是希望你能提供一种安稳的生活,如果买房反而令你们小俩口婚后压力倍增朝不保夕,那岂不是违背了初衷。”
江新年没有结婚买房的压力,但出于投资考虑他也曾经思量过这个问题。“以往房产算是一种增值投资,但现在已经处于高位,还是保守一些的好。”
魏海枫其实也不太想买房,对他来说好几百万换那么一套小房子,搁他老家能建好几栋自建别墅,这么想想确实不划算。但他来深圳也好几年,从前年轻没考虑买房的事儿,眼见着宝安从两万块涨到六万,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总听人说“你存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告诉他“投资总有盈亏,房产也不例外。”
撇开结婚不论,单从投资的角度,魏海枫其实也并不看好眼下的房市。虽说深圳是一个开放的城市,外来人口多住房需求量也大。如果眼下就连他们买房都如此困难,更别说是普通的上班族了。
“可是没房子的话,以后小孩儿上学怎么办?”这也是他女朋友最在意的问题。
江新年调侃他:“上千万的房子你负担不起,一年十来万的私立学费莫非你还掏不出来?”
魏海枫脑子猛然转过弯来,对啊,这不还有私立学校么。思路一旦打开,豁然开朗。
江新年继续道:“再说,等你小孩上学那得多少年后了,到时候你觉得房价合适,再入手也不晚。”
魏海枫深以为意,点点头决定回去和自家女朋友商量商量。要是他们暂缓买房,结婚后他就可以多带她出去旅游世界各地看看,也不用事事那么节省降低生活品质。
魏海枫这人热情,解决了自己的烦恼,出于亲近又开始给江新年张罗起介绍对象的事。他主动撺掇:“机长,我女朋友有好几个小姐妹都长得不错,学跳舞的。下次我把她们都约出来你看看有没喜欢的。”
“唉,可别!”江新年连忙制止。刚才魏海枫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因为问的是“女朋友”而且江新年不想多说自己的事,所以就答了“没有”,结果没想到还有这出等着他。
现在改口也来不及,江新年只好说:“虽然我没女朋友,但有喜欢的人了。”千万别瞎张罗,他家那位虽然温柔且善解人意,但醋劲儿可不小,他是领教过的。
魏海枫有些诧异,听江机长这意思,他是单恋?人还没追到手?魏海枫实在想不通,江新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机长,关键还长这么帅,居然也有追不到的人?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天仙?
恰逢这会儿关西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机身除冰和加油,魏海枫主动说:“机长,我下去交接。”
江新年也站起来同他一块儿,“走吧,我也下去。”坐了好几个小时,再不动动胳膊腿儿都要生锈了。两人戴好防护口罩,走出驾驶舱。魏海枫去做绕机检查,江新年去签加油单。
夜半的关西,海风裹挟着寒意。江新年抬头望着灯束,零星雪粒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他梁哥那么怕冷,过站的时候也曾经站在这个位置吗?
第二天一早,江新年回到酒店,一进门刺鼻的杀虫剂气味就直冲脑门,他快步走去开窗通风,站在窗户前给褚煦梁发微信。
“起了么?梁哥。”
“起了,刚吃过早饭。”
对面很快就回了,江新年不得不佩服褚煦梁严于律己的作息,休息日也这么早起床。他拨电话过去,想听听褚煦梁的声音。和真正亲密的人相处就是那么奇妙,明明感觉无事可说,可一旦通上话自然就会有聊不完的话题。
江新年把昨晚帮魏海枫分析的事告诉了褚煦梁,不确定地问:“你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万一这两年房价又持续上涨,魏海枫会不会怨恨我耽误他事儿?”
虽然江新年觉得房市不可能一直持续如今的热度,但他又不是经济学家,就算是专家也不能一口断定得准未来的市场走向。
“你也是出于好心,我知道,我相信他也明白。再说这种大事最终是他们俩口子去商量,你也就是提供了一些建议。”
褚煦梁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见解。”
眼下一线城市大涨,最近十年特别是北上广深房价的攀升堪称神话,辉煌时期跟着唱颂歌的人自然多,不少中产也因此身价翻倍,在这样的热望中能保持清醒的人并不多。
江新年平心而论,笑着讲:“主要是我没被架上去。”试想,若是他丈母娘开出必须买了房才可以娶褚煦梁回家,他不也只得乖乖照办。
“什么意思?”褚煦梁没听懂。
江新年嘿嘿傻笑,“我的意思是好在我对象有房,不然再多钱我也还是得掏。”褚煦梁好几年前就购置了房产,他们俩如今休息的时候大多都是住在褚煦梁家。“唉,这么说起来,我岂不算是赘婿?”
“少胡说八道。”褚煦梁被他逗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RUA甲!”江新年听令。
两个人在电话两头笑得开怀,这是只有他们才懂的笑话。两个人都执飞大阪航线,最近几天和对方管制员在无线电中通话,这个词已经听过无数遍。
众所周知,日本人由于发音体系的不同,在英语的学习上存在着一些难以改变的口音,使得大部分日本人在讲英语的时候受原本日语发音习惯影响较深,这一点在关西尤为显著。
关西机场塔台的工作人员每次在回复“Roger”时发音都类似“RUA甲”。且日本人做事严谨有激情,江新年这一声“RUA甲”不仅声音学得像,激昂的语调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好了。”褚煦梁敛住笑,他们俩私下开开玩笑可以,但不管怎么说,无论哪国的机场管制员都算是他们的工作搭档,玩笑变成取笑可就不应当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单独订了吃的送来。”
因为隔离酒店每天固定时间送餐,而他们飞夜航本就日夜颠倒。前面几天要么是睡醒了房门口的盒饭早就凉透,要么想吃上热饭就得等到送餐之后再休息。酒店附近可点的外卖餐食也不多,好些机组成员不得不饿着肚子去执行航班。
公司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安排机组资源处每日收集飞行员们的需求,在原本隔离餐的基础上,两天一趟订购牛奶、水果、酸奶、沙拉、能量棒、牛肉干等方便携带的食物,以供飞行员们补充营养。
果然没过多久,机资的工作人员就在群里通知大家东西已经送达。褚煦梁发了消息,让他们先去。江新年没吭声,按照防疫要求他们理应分批去取,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出门。
三楼走廊尽头靠近电梯的位置临时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购物袋。江新年挑了几盒酸奶,又拿了一包牛肉干,最后抱上一瓶大的鲜奶。回头望望走廊,失落地准备回房。
结果他刚迈开一条腿,走廊尽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从他房间隔壁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新年立在那里,傻了一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越走越近。明明前不久才通了电话,但江新年心底的思念在真见着人之后疯长,恨不得能立刻抱上去,贴得再紧一些才好。
褚煦梁虽然戴着口罩,但仍能瞧见他笑了。他在石化的江新年身边站定,状似无意地闲聊:“都有些什么?”
江新年回神,献宝一样挑出两盒酸奶。仔细看了看有一罐是香草口味,之前他们买过,褚煦梁嫌太甜不爱吃。于是动作极快地和自己的换了一罐,然后才推到对方面前。“原味的,不加糖。”
“还有沙拉,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江新年又从购物袋里挑了一包免洗沙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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