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天使合集(19)
健给我的感觉像是一条细长却力道十足的鞭子,有时候像一把日本刀。然而在江端先生身边时,他却变成像一条毛毯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如果没有他这种男人存在,健或许就找不到自己了。
"健可是在生气哦。在那种情况下还跑过去,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怕他会被那个男的刺伤嘛。是你说健的性格像烈火一样……""你怎么能跟他比呢?他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而且做事不能凭冲动,如果你认为自己碍手再脚的就退开。老是这样真的很麻烦。"有时候比起健对我说的话,我觉得江端先生的话更令我觉得受用。"或许是因为健不人谈自己的事,而江端先生会把他的事一点一滴的透露绐我听吧。
"今天晚上我们就住你那里了,省得警察来找碴。"说不定只要一转开门锁,就会有人突然放抢。
那我提议干脆去住饭店算了。不过健说根据警方的调查,那个男人跟踪到我们公寓后,并没有打电话回去联络,所以我们家的地址并没有泄漏。
那个社长被逮捕也是迟早的事。
医院里一片沉静。虽然探病时间早己经过去,但我还是试着向护士小姐情商能不能让我见贵奖一面。最后还使出了哭招。
江端先生笑着说我比演员哭得还好的时候,好像从病房里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是健的声音。没听到贵奖的。
我转头望向江端先生,他在唇上竖起一根指头。
江端先生点点头,和我一起悄悄站在门边。
贵奖住的是单人病房,因为住进来的时候刚好没有双人房。况且医生也说为了避免二度感染最好还是别与人共住。
"他跟我和你这种类型的人有一点不一样。有一次他被问到'举出一个渐渐上升的东西'时,你知道他回答什么吗?"唔啊!健怎么把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我慌张的想冲进去,却被江端先生一把拉住了。
这对黄金拍档怎么连做事的步调也如此一致。
我满脸通红地把脸埋在江端先生的臂弯里,听到他苦笑的说有什么关系。
"健和我都没想到你会那样说。之后,他还说了好几次呢!""因为我的答案让他发笑嘛,而且他所说的野心比较帅。""是吗?"江端先生比我高大概两个脖头左右,说不定再高一点。我想他可能跟贵奖差不多高,不自觉的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的脸居然在这么高的拙方。
"……你就是有这种表情才会老是被人当作孩子。""就是孩子才会回答人的心情。"这是我当时的答案。
能够包容谁的心情、喜欢上谁的心情……我希望这种感觉会一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我想现在的你一定明白,最难获得的不是金钱也不是机会,而是心。""我知道。""你还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吧?""……嗯。""虽然累积经验是好事,不过如果只满足于随便玩玩,可是永远也得不到那颗'心'哦。"江端先生的声音听来虽然有点疲倦,不过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力量。
那是一种有时会在书中读到,像母亲保护儿女的感情。
在现实社会中到处都充满了母亲丢弃亲生孩子或是虐待幼童的事件,连灵长类都快被人怀疑是否真的有母爱的现在,只有书本里的妈妈还是那么的温柔慈祥。
男人永远都是憧憬这种女性的。
"你……有过真正喜欢的人吗?"江端先生沉默了二十秒,轻轻低语了一声有啊。
"别管我的事。总而言之,如果你想从事服务业,就带着'人的心情'去学习吧。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句话。"我不觉得这句话值得他这么三番两次的夸奖。
这时,健出来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被他知道我们在外面偷听了。不过江端先生却跟我相反,非常冷静。
"还是老样子,帮他解决一些人生的疑难杂症。""骗鬼。"我想跑到健的身边,但是一动就牵动到肩上的伤口。
健大概是看到我脸上忍痛的表情,所以就没再追问了。"我请他们在外面等一下,轻敲了贵奖的房门。
病床旁放了一束花。贵奖躺在病床上清醒地凝视着我。
"对不起。"我下定决心不哭。就算死,我也绝不在他面前哭。
"……听说你一个礼拜都待在他们那里。我不反对你外宿,不过你起码要留下联络地址给我。每年夏天都有一些像贩卖人口、绑票的愚蠢犯罪案发生。""我知道了……对不起。"贵奖的视线移到我的右肩上,同时我也看向他包着绷带的右腕。
"幸好没有伤到神经……""好像会留下疤痕……"几乎是同时,我们互相说出医生诊断的结果。在眼神交会后,贵奖笑了。自从我们同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多久才能出院?""不等拆线的话,大概一个礼拜吧。""……不过要立刻回到工作岗位的话太勉强了"。
我的声音自然地越说越小,因为我知道现在这个时节是正忙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而且下个礼拜就会陆续有很多人住进来,想多耽搁一下也不行。
身为经理人的贵奖,必须跟饭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商讨整个工作环境的细节。连前一阵子新进人员的面试都是由贵奖审核的。
"……这是我的一个新的梦想,我不想草草了事。不过这次我太专心于工作而忽略了你还是个孩子,对不起。"在昏暗的病房内,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整个红了起来。
不但无法停止,热度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因为我是第一次听他如此坦露自己的心情。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平静地跟他说话。
"我最讨厌自己在紧要的关头却什么都不能做。像刚才我以为你差点死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无力…?quot;"那是靠经验和临场反应,跟能力无关。对了,你怎么认识向井的?""……他是我的恩人。"我找不出比这两个字更适合的形容词,干脆就这样说了。
"他会对我生气,做错事时也会敲我的头。我觉得他们好聪明,也拥有知心的朋友。我很想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贵奖又认真地凝视着我。
平常被他这么直视,总是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不过今天因为病房内光线昏暗,所以我才有勇气直视着他。
"你如果能这么冷静的思考,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嗯,我想我是太焦急了。你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让我感觉到你好像没经过什么努力就爬到今天的地位。""当然有。"他的嘴角柔和了下来,看着我的眼光也带着笑意。
能够让自己的继兄弟脸红,这家伙的微笑果然危险。
跟健有点不一样……不……有点像也不一定。
"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想得到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从今以后我要尝试许多事,然后从里面找出我最想实现的梦想。""很好啊,那补习班怎么办?"这时,有人轻敲房门。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手上拿着个好人的卷宗走近贵奖的病床旁边。
她一站近我才发现好像有点面熟。
"唉呀!原来你是芹泽先生的弟弟。""阿栗小姐你认识他吗?"她向贵奖简单地说明了我第一天到饭店去时,她有见过我。
她是饭店从美国挖角来的负责人的助理。以后跟贵奖会有最多工作上的接触。
"……说是助理,她可是下一任负责人的候选人呢!""你太夸奖了,芹泽先生。家父非常喜欢这家饭店,还说一个月要来视察一次呢。"她应该比贵奖小,说话的语气虽然不至于失礼,不过就好像在对待平辈似的,让我听了有一点吃惊。我想贵奖一定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本人面前发难,所以我想待会儿可能会听到他的批评。
"对了,我想知道你这一周的工作方针和你出院的时间。如果拖的太久,最坏的情况下我们会找人暂时代理你的工作,直到你回来为止。"她的声音虽然是极度女性化,不过那不拖泥带水的商业口吻却让我非常不愉快。
"你指的拖得太久是什么意思呢?"在贵奖还没开口之前,我的质问已经蹦出来了。虽然贵奖低声斥责叫我别说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你认为家兄的手腕从此不能动了吗?"这是第一次,我在贵奖面前用了"家兄"这两个字。
她那鲜艳的嘴唇优雅地微笑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女人的化妆竟可以让人的整张脸像工作的疆域一样,丝毫没有温柔的感觉。
"无法拿笔的话就不能一边讲电话一边纪录。即便是记性再怎么好的经理人,只要不能写东西,都是无法弥补的致命伤。""贵奖可以用左手写字。"虽然我只听继父提过一两次,但是我绝不想在这里输给这个女人,而且我也不认为有人可以替代贵奖的职务。
"……就算他可以用左手写字,但能用右手拿电话吗?""我想应该没问题。"听到贵奖这句自信满满的话,我满意地点点头。
"向工作人员指示工作、努力达成业绩目标、配合住宿的客人确保工作人员的数量、编列预算、移动或转换的调配、规则的维持、和上司和下层经理人之间的交涉、跟工作人员开会的设定和议事……还有上次新增聘人员的训练都是你要做的事。在现今的日本,会对一个经理人有如此高期待的,大概只有我们这家饭店了,而你也承诺了我们这些事,对不对?""是的。"她一下子说了太多关于经理人需要做的事,我只听到第三项就连前面的也全都忘记了。听了这些杂事还能毫不在乎点头的贵奖真是怪物……这个女人也是。
"在我回到工作岗位之前,我想用我个人的预算申请追加工作人员。"贵奖只微笑了一下,轻轻低了低头,阿粟小姐也不得不答应。
"是吗?我会把你的想法转达给老板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让你弟弟再瞪下去。我明天下午三点……"她像一阵风似地走出了房门。我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吐了一下舌头。
贵奖见状,笑着想要起身。我赶忙过去用左手想要扶他。
我们的眼神在极近的距离相遇了,他好笑的问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才不是!因为你是为我受伤的,我当然应该替你说话。""对付那个女人只要采低姿态就行了,女人是容易被情绪左右的动物。"我无话可说,他刚才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是在想这些事。
我想问他这三个星期以来我最想知道的问题不知道行不行?
"你不喜欢女人吗?你是不是双性恋?""……你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觉得你很受女性欢迎啊,但是你却……"我不自觉地越说越小声,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脸又开始红了。
我也该走了吧?我只跟健他们说等一下子的。
不过在走之前,他又问了我一次补习班的事。
没办法,我只好向他明说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不想再去。
"我想去打工,让我的身体多活动一下,多接触人群。""是吗?……那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去打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