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冬并不想去看电影,但又不好“辜负”祈铭那不可多得的情商。还好没捎上杜海威,不然多少有点历史重演那意思。
“副队,我也想去。”
听到角落里传来秧客麟的声音,林冬回头看向对方的办公桌。有点意外,这孩子从不主动要求任务,一向是领导安排什么干什么,不偷奸不耍滑,踏实得像台机器。只是作为组里的社恐大户,遇到提人审人的活儿,秧客麟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我没问题,你愿意跟就跟。”唐喆学本来打算明天放其他人一天假的,眼瞅着长假就要结束了,再不让大家歇歇有点说不过去。
盯着那三台显示器看了几秒,林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冲唐喆学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起身出屋。在安全通道里站定,各自点上支烟,林冬低声说:“秧子……可能是要去看荣森。”
此话一出,唐喆学顿觉了然。荣森被判了三年,目前正在省监的女监区服刑,秧客麟没车,过去一趟确实不容易。不过没有提前申报的话,探访者是不能与罪犯见面的。去省监是临时规划,秧客麟肯定来不及申请,就算去了也只能趁放风时段远远看上一眼。作为领导,林冬更不可能因为私人情感问题出份提人的手续,让秧客麟以警察的身份与荣森见面。
“看来秧子是铁了心要等她啊。”
唐喆学叹息似的呼出口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秧客麟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总会做出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最早秧客麟是于副厅长安插在悬案组里的“钩子”,负责盯着林冬的一举一动,以防出点什么需要给领导上ECMO的事情。后面被林冬揪出来了,更加谨言慎行。在荣森这件事上,秧客麟也把持住了职业底线,没有因为个人感情而包庇对方。现在看来,还是个轴孩子,认准了就不回头。
“随谁啊?”林冬的语气不无戏谑,“当初是谁上了我的车,一门心思替刘主任当‘人质’的?”
唐喆学理直气壮的:“那能一样么?咱俩那会什么关系?为你,我命都能搭上。”
不经意间的告白逗弯了林冬的嘴角,仰脸正要给份“奖赏”,忽听楼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立时撤身拉开与唐喆学之间的距离。很快,陈飞从楼梯上下来,路过他俩只是点了下头就继续向下走去。紧跟着赵平生也下来了,挂着张肺管子即将堵上的表情,看见他俩也没说话,追着陈飞的背影而去。
唐喆学纳闷道:“这俩人从九楼下来的?怎么不坐电梯啊?”
“说悄悄话说劈了呗。”
林冬轻飘飘的。刚去赵平生那屋签手续时陈飞也在,俩老头儿一起值班,正喝茶呢,陈飞接一电话。罗家楠他爸罗卫东打的,约陈飞晚上一起聚聚,然后陈飞屁颠颠地答应了。当时他就看赵平生那脸“呱嗒”沉了下来,稍稍琢磨了一下,选择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他并不清楚这仨老头儿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只是凭过往看三人同时在场的那个气氛,隐约咂摸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不了,这单位,从上到下没一个省心的玩意,方岳坤的速效救心也别一箱箱买了,找个药厂谈包月得了。
八卦的时光快乐却也短暂,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唐喆学打开工作日志,仔细捋了一下目前的待办事项:大狗的身份追踪,这个他带岳林办;邙炘供词中受害者既定人员的走访,林冬带何兰跟进;前面已经审结待走卷的案子,书面工作由文英杰和秧客麟负责;另外需要再次提审完善供词、指认作案地点、固定证据和走流程的工作,也需要人手去干,只能是见缝插针地分配;再者第四季度有全警考,凡是穿警服的都得参加,过不去影响评级和晋升,每年一到这时候就哀鸿遍野,从局长到看门的,抓紧一切时间刷真题。
合上工作日志,他稍显无奈的:“组长,你让我负责工作安排,可统共六个人,怎么分也就咱们几个。”
“是你让我放权的,我放了,你接不住?”
林冬无意吐槽,只是阐述事实。那天唐喆学要求他放权后,他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做出一点点改变——放,从小到大,慢慢放。安排团队成员工作内容这件事,看上去很小却十分考验决策者的观察力。知人善用是成为一名优秀领导的必备素养,相同的工作,安排给不同的人,效率如何,完成度几何,会不会出错,如果出了错怎么解决,诸如此类,都是需要考量的细节。
唐喆学一本正经的:“我接的住,但你也说过,有困难,找领导,领导负责解决,现在事情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咱也得跟重案似的,全年无休007了。”
哦,跟我要人呢。林冬了然而笑:“行,节后安排面试,这次不找祈铭了,让杜海威和高仁帮着面试。”
“祈老师乐意?”
想想上次面试的“惨烈”现场,唐喆学倒是认可林冬的决定,只是有点担心祈铭犯小心眼。祈铭这个人,心态一向很好,对负面评价置若罔闻,就是不能否认其专业性,不然指定被板砖厚的论文砸脸。
四目相对,林冬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觉着呢?”。抛开一切外在因素不谈,单就说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往他都是惯着哄着祈铭,几乎无底线地包容对方的AI特质。这次他之所以闹别扭,就是得让祈铭明白,世界上除了罗家楠,其他人也是会喘气的!
无需对话,唐喆学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要说林冬这个人最值得侧目的,并非强大的逻辑思维和多重业务实操经验,而是在人际交往中占据主导权的能力,简而言之就是对他人的控制力。细想想,当初虽然是自己一步步追着林冬,但真正确定关系之后,步调却一直跟着对方走。不是被迫的,是心甘情愿,林冬的决策会让人觉着,这么办是最优解、除此之外的每一条解决之道都是弯路。精准,锐利,直击要害,就像百步穿杨的狙击手,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必定命中目标。
不得不说,能拥有这样的伴侣,是他老唐家祖坟冒青烟。
TBC
第57章
“你们悬案组干脆搬我们这办公来吧,要不来回就得一天,一个月跑好几趟。”
负责审核的大姐一边查验提讯手续一边调侃,确认无误后从接待窗口递出唐喆学一行三人的警官证。最近悬案跑省监的次数多,与窗口人员互相之间熟络了不少,只要手续齐全,单子都比别人走得快。岳林觉着,这肯定是自家领导们的功劳。毕竟是个看脸的世界,像林冬唐喆学这样牌亮条顺的,只要往窗口外面一站,里面原本板着脸的大姐立马笑脸相迎,那态度好的,能让人忘了这地方是监狱。
去往监区的路上,唐喆学听岳林马屁拍得山响,现场提点对方:“脸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嘴甜,你看咱前面那俩,上来就‘同志,提个人’,你要是一天圈那小铁匣子里八个钟头,听这话能给他好脸?”
原来如此,岳林顿感了然。刚唐喆学递手续和证件的时候,喊的是“美女”,后面跟着“麻烦您,我们提个人”,礼貌谦和,大姐听着当然高兴了。如何一开口就赢得他人的好感是门技术,可能岁数大点儿的老警员不屑于这么“轻浮”,但事实证明,它有助于提升办事效率,比他们早来的那俩到现在还在外头等着呢。
稍事琢磨,又问:“那要是男的呢?”
“喊哥。”
“看着岁数比我小的?”
“喊兄弟。”
“哦,受教了。”
岳林默默翻开心里的小本本,牢牢记下领导的教诲。再看秧客麟,一边走一边朝走廊的窗户外张望。眼下正是放风时段,可男监区和女监区是分着的,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个剃得发青的脑瓜顶。从荣森被捕至今,他从来没和对方联系过,主要是不想体验等待回复的心焦之感。之前文英杰因为骨髓捐赠的事情给荣森写过几封感谢信,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他一直还住在荣森的房子里,定期往对方的账户里汇租金,物业水电煤气等杂费按时缴纳,每周打扫一次对方的房间,期望对方出狱回家之时,看到的一切还和原来一样。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份执念最终的结果,毕竟一开始荣森喜欢的就不是他而是文英杰。有限的人际交往经验让他时常感到迷茫,却不知道该向谁倾吐心声。找林冬和唐喆学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定会劝他放弃,在职警察和服刑人员有感情纠葛,没有哪个部门的领导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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