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急,家中老母却坐不住,所以近日正为相亲而焦头烂额,听了沈宝寅这话,忍不住生出同病相怜之感,道:“不,你很好看。”
脱口而出后,看到沈宝寅微微尴尬的神色,心里懊恼,忙转移话题:“你才多大,就要相亲?”
沈宝寅哪需要相亲,听到有人背地说陈威廉相亲大王,故意说着玩儿。
顺着陈威廉这句话,他马上也翻过这一页,说:“我原先也不清楚我老爸为什么急着让我结婚,今天同你聊天,总算令我知晓,原来别人都是那么看我,难怪我爸觉得我玩心太重,要找个管家婆拴住我。”
“你没做过别人怎么会说你,空穴不来风。”
沈宝寅微笑道:“谁知道,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我在别人心里形象那么糟糕。那些人太讨厌,我只是和朋友去喝酒,最多给替我倒酒的女孩子递过小费,寒冬腊月,穿得那样少,腿都冻红啦,她们做事也不容易。”
陈威廉一时没说话,说实话,沈宝寅本人的剖白和新闻上的沈宝寅简直称得上割裂。
而且沈宝寅现在只有一张嘴在说,八卦周刊上可是图文并茂。他知道不该相信当事人单方面的说法,每个人都只会陈述对自己有利的言语。
但此刻,看着沈宝寅困惑而略带委屈的表情,还有诚恳亮晶晶双眼,他心里的怀疑不可抑制的减少大半,甚至忍不住想要开解他。
人要转性是很难的,陈威廉更愿意相信,沈宝寅本性就是纯真热情,只是不太设防,甚至太傻,一个爱喝酒却多年来不幸遭到造谣的豪门少爷罢了,很多人更愿意看到富豪的后代原来也不成器这样的新闻,才让沈宝寅被误解。
这时“清白之身”调好送到了桌上,陈威廉赶紧举杯,说:“以后,至少相信这些不稽流言的人里,肯定没有我。”
他终于完全地对沈宝寅敞开了心扉,并且相信了沈宝寅这些年的飞短流长都是谣言。
沈宝寅愣了愣,然后笑了。酒吧的光线冷而暗,陈威廉却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柔和的羞涩。
断断续续约着喝了半个月酒后,申港的第五十二家百货大楼即将在九龙动土,申港的每家商场里都有自己的糖点铺,每家铺子又都有自己的招牌糕点,而在新店开业前,新研发的糕点必须出炉并能够大量制作。
这个项目由陈威廉全权主导负责,沈宝寅对丰霆手下的几个部门运作已经相当熟悉,于是陈威廉试着邀请沈宝寅加入他的研发小组。
沈宝寅欣然答应,后面的一个月,每天起早贪黑跟着陈威廉做事,他们提出方案,否定方案,又提出新方案。
等到终于确定,下车间亲手扛面粉袋,揉面,开酥,送进烤炉。做出来的糕不尽如人意,又把方案打回去重新修改。
沈宝寅吃了那么多年甜点,第一次发现一块真正好吃,具有观赏性,并且制作成本平价的糕点要面市是那么来之不易。
这天又和阿庆去库房搬低筋面粉——阿庆和他在研发组年纪最轻,苦活累活基本都被他们包揽,沈宝寅原本不必做,不过他主动要求,陈威廉劝不住,只好心惊胆战让少爷做小工。
库房面粉一袋压一袋垒得很高,需要爬楼梯往下拿,阿庆手粗脚粗下盘非常稳,一般是那个爬梯子的,沈宝寅则负责站在地面把他从高处拿下的面粉装车。
他们常常这么合作,现在搭配已经非常默契,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阿庆心不在焉,往下递送面粉袋时还未等沈宝寅抓稳便松手。
沈宝寅那一瞬只感觉好像被泰山压顶,四十磅面粉袋陡然砸到他胸口,受力后他直接往后摔倒,一屁股摔到地上,胸口痛到几乎无法呼吸,眼睛也在面粉浮灰内晕头转向看不清。
阿庆尖叫一声,终于回过神,脸色惨白从楼梯上跳下来扶他,沈宝寅把胸口面粉袋推开,咳嗽两声,刚想说我没事,阿庆又惨叫一声:“血,阿寅你吐血了!”
沈宝寅心里悚然一惊,抬手摸嘴角,果然摸到一线血丝。
阿庆双眼发直,转头跑掉:“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人过来!”
【作者有话说】
太子打工记。
第23章 化作了粉末谁还要健全(5)
沈宝寅被一群人前呼后拥送到医院。
或许是有人提前告知,好几个医生在医院门口等待,见沈宝寅出现立即拥上来,把他从头到小腹有可能受伤部位都体查一遍,又把他送进影像室。
待到做完检查,陈威廉和五六个同事一起推轮椅将沈宝寅送回诊室,坐诊医生是个老人,沈宝寅看他眼熟,但胸口太痛,没心情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
“咯血是因为右肺小肺泡受压轻微破裂,这是小事,不用担心,小沈先生。”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这样温和地对他说。
沈宝寅听不懂他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听到“小事”,眉毛这才松开。
心情放松以后,这时候总算认出来,黎梅君生病时沈振东给好几个医院捐助过手术室和器械,器械到位后医院会邀请沈振东去举行剪彩仪式,其中某张照片内就有这个老人家,貌似是个院长。
“多谢。”身后几人都松口气,沈宝寅自己也终于放下心,“请问我现在是否可以回家?”
“可以,你的身体很好,年轻人恢复快,至多两三天疼痛就会消失。”
沈宝寅又是道谢。
陈威廉和几个同事也纷纷道谢。
出诊室时沈宝寅瞧见门边蹲了个灰扑扑身影,一群人对着沈宝寅嘘寒问暖,那人闻声抬头,沈宝寅看见他的脸,认出原来是阿庆。
看见他,阿庆马上站起来,犹豫地朝他走过来,脸色愧疚而痛苦。
“对不起,沈少爷。”
他一出现,身旁几人静了下来,陈威廉看沈宝寅不出声,硬着头皮小声道:“阿寅,他父亲昨天刚去世,所以今天才迷迷糊糊。”
沈宝寅其实有点怪他,但看到他畏畏缩缩模样,又听到这样真相,气也消了。
他微笑朝阿庆道:“你之前都叫我名字。”
阿庆神色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又凑过来些,神色感动中夹杂痛苦,由于五官并不好看,这副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阿寅,你有没有事?我好后悔当时没抓住,你放心,你的医药费我都会负责,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但是你康复前我每天都给你送补品吃,燕窝鱼翅,人参金钱肚,你爱吃哪种呢……你……”
沈宝寅看他欲哭无泪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但他忘记自己还受伤,一笑胸口立马痛起来。
他皱着眉毛咳起来,漂亮的人就连痛苦也是那么引人怜爱,陈威廉好像也受了伤,表现得比他还痛,蹲下来紧张道:“小口呼吸,小口呼吸!”
沈宝寅把他推开要他别大惊小怪,只对着阿庆道:“我怎么?”
阿庆嗫嚅:“你能不能不要开除我。我阿妹念书,阿妈看不见,给人织渔网赚钱,一张网才十蚊,渔期我还要下海捕鱼贴补家里。我不能失去这个工作……”
沈宝寅笑容更深了,他道:“你提了这么多要求,只给我送补品哪里够?”
阿庆脸色一白,说:“我身上只有五千块,剩下的钱都在银行,五年定期,为阿妹攒大学学费,一年后到期取出来给你行不行……”
这小子居然在苦巴巴数自己口袋里的钱够不够沈宝寅胃口。
真是个呆头呆脑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陈威廉刚才就已经看出沈宝寅意图,此时只在旁边忍笑。
沈宝寅怕再逗下去阿庆要去卖血偿债,干脆摆明:“你的钱我看不上,补品也是一样。如果真想补偿我,我康复之后,如果再要搬面粉,你把我的份也要做完。”
阿庆好似被巨大惊喜砸中,愣了一下眼里绽放巨大光辉:“你不怪我。”
“一个意外,我没追究,你也不要在意。”
“以后有要用力气的地方,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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