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届(21)

　　福央看到起点处的老师举起枪。
　　“砰！”
　　枪声一响，跑道上所有运动员箭一般地冲了出去，福央觉得自己的心脏到了嗓子眼，堵住了喉咙，紧张地叫都叫不出来。
　　他看到风把尹牧的衣角掠起，尹牧飞快地往前跑，面容冷峻，像一道白色闪电一样划过跑道，耳边只有“尹牧加油尹牧加油”的声音，福央分不清有多少人在喊“尹牧加油”，像声浪都快把操场掀翻。
　　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福央只觉得他好看，只有他在人群里的时候，福央才发现他有多么耀眼，耀眼到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只盛着这个少年，尹牧的身影像**一样令人上瘾。
　　难怪我这么喜欢他，福央心想。
　　四百米不长，还剩一百米的时候尹牧加速超过了他一直跟着的第一名，目光坚毅地朝终点线冲来。
　　“第一名，0823。”
　　福央听到计分的老师报尹牧的号码，福央这才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回神，立刻转过身去找尹牧的身影。
　　他看到尹牧冲进终点线，抬起头重重的呼吸了几下，白色T恤勾勒着他胸膛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形状，福央立刻抬脚朝尹牧走。
　　刚走了一步就有人比福央要快，转眼尹牧身边已经围满了人，班里争相去庆祝的男生们，和他那群初中同学。
　　福央可以挤进去，但他有些抬不动脚。
　　他看到那个漂亮的女生被几个男生推到最前面，目光里盛着毫不掩饰的悦然和光亮，把手里的水递到尹牧面前。
　　福央心脏砰砰砰跳了几下，只是几秒的时间，福央却觉得过了很久，他看到尹牧伸出手结果拿瓶水，张开嘴，口型应该是“谢谢”。
　　此时还有人陆陆续续冲进终点线，福央看到李培诚上气不接下气地最后一个冲进来，跑了四百米却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福央的手里抓着早就准备好的运动饮料，只游移了一秒，就把饮料伸到呼哧呼哧喘着气往场边走的李培诚面前。
　　李培诚眼神一亮，他没想到还有人给他送水，福央看起来不太高兴，李培诚想也没想就接过水，脸上带着跑完四百米疲惫的笑：“哎哟够意思啊！”
　　福央抿了抿嘴勉强笑了一下，他转过身，一下子对上尹牧在人群之中看向自己的凉薄清冷的目光。


第二十七章 斗个题玩？
　　福央像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迟迟挪不开步子，他眼底裹了些慌张，和尹牧隔着人群紧张地对视，几秒后尹牧移开目光，不再看福央。
　　福央的心口仿佛沉了块铁，他看着尹牧和他周围的人群淡淡地说话，发梢沾了些汗水，但却恢复他一贯清朗的样子。
　　福央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走上去，还是离开。不多时，尹牧突然推开人群径直朝福央走来，还停留在尹牧周围的人视线纷纷跟着尹牧的身影，看到尹牧走到一个男生面前，低下头问：“我的水呢？”
　　那男生慌张地看向边上另一个男生。
　　李培诚手里的水已经喝了一半，他感觉到了好几道视线，只见福央无措地盯着自己，尹牧的目光却像是裹了刀子。
　　福央手忙脚乱地从腰包里把巧克力拿了出来：“给你巧克力。”
　　尹牧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福央嘴角瘪了瘪，黑黢黢的眼珠转了两下，语气里打着商量：“不然我现在再去给你买好吗？”
　　尹牧盯着他，几秒后他张开嘴，说了声好。
　　一群人傻眼地看着尹牧跟要债似地带着福央离开操场。福央一路上心惊胆战，他觉得尹牧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快到超市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班里的男生和他们打招呼，尹牧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抬起手把手里的饮料扔给了对面的同学，那瓶饮料是那个漂亮女生给尹牧的，一个男生接到了饮料：“什么情况？”
　　尹牧看了他们一眼：“送你喝。”
　　福央抬头看了看尹牧，尹牧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走进了校园超市。
　　两人到了校园超市饮料的货架前，福央伸手去拿自己之前选的那款饮料，刚碰上瓶身，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尹牧手心里还残存着些汗水，福央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尹牧，尹牧抓着他的手腕移到了另一款饮料上：“买这个。”
　　福央哦了一声，拿了那瓶饮料，不过疑惑地问了句：“你喜欢这个？”
　　尹牧摇了摇头，他眼角因为刚跑过步之后还有些充血的红，嘴唇却有些发白，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补充水分和糖分，福央看他张开泛白的嘴唇：“我不要和李培诚喝一样的。”
　　福央愣了愣，弄不清楚尹牧的逻辑，但还是很快去结了账，把水递给尹牧，尹牧打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你这么渴啊…”福央咋舌，尹牧盖好瓶盖，嘴唇被水浸润泛着光，他垂眼看福央：“明天我的水不许给别人了。”
　　福央呆呆地哦了一声，想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别人给你的水送掉，但及时刹住了车，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要这么问的话，尹牧可能要不高兴。
　　尹牧突然低头看着福央的脚踝：“你的脚好点了吗？”
　　福央立刻跺了跺脚，笑嘻嘻地答好多了，那边操场上400米第二组也跑完了，喇叭正在报着进入明天早上决赛的名单，尹牧的名字第一个被报到，福央听到后立刻又钻进校园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袋子的运动饮料，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把明天的一起买好了。”
　　尹牧勾唇，从福央手上接过那袋饮料，和他一起朝教室走。
　　于昊打电话给尹牧，尹牧让他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只字不提自己怎么突然就从操场走了。
　　这个晚自习学校也不强行让学生再次进入学习状态了，就大家一起在教室里看电影。班主任给福央他们班放了部欧美悬疑片，福央从后面的柜子里拿了零食出来边吃边看，看了一半突然被李培诚叫到后面去斗题。
　　尹牧不悦地看着李培诚，只不过教室里的灯都熄了，李培诚也看不到尹牧的目光，福央把手里剩下的腰果一并塞进嘴里，就拿了李培诚指定的练习册和笔去了后面。
　　李培诚自己有个小台灯，两人蹲在教室的最后排，脑袋对着脑袋比赛谁解题速度快，一连解了四五题，福央觉得蹲着脊柱有些吃不消，就主动结束了这次不相上下的斗题，拿着东西回了位置，却发现尹牧不在座位上了，福央回头问后面的同学，这时电影正放到好看的地方，后面的男生不耐烦地瞪福央，福央缩了缩脖子在黑暗中问：“尹牧呢？”
　　“出去了出去了，哎你别挡着我。”
　　福央撇嘴，回过头撑着下巴看电影，看了五六分钟尹牧却还是没有回来，福央看电影又衔接不上前面的剧情，脑子里还惦记着离开的同桌。
　　下一秒，福央猫着腰从位置上离开，走出了教室。


第二十八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福央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出来放放风，并不是特意去找尹牧的，教室里太闷了。
　　厕所里没人，福央还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回答，走出厕所的时候福央是真的不知道尹牧在哪里了，他给尹牧发了条信息尹牧也没有回自己。
　　福央就这样下了楼，在夜色下的学校里乱晃，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福央边晃边找尹牧，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西花园的入口。
　　福央没有单独来过西花园，夜里的西花园阴测测的，不是小情侣来就无法感知到这个花园的妙处，没有路灯、没有大路，路都是草丛中铺着细碎的石块堆成的，还有比人高的灌木和枝桠。
　　福央在路口心理斗争了几秒，还是踏出进入西花园的第一步。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福央有些后悔进来了，总觉得黑黢黢的树丛里藏着人或者别的，他踩着小步一步一步向前，嗓子里吊着一口壮胆的气。
　　“……”
　　福央周身一凉，他隐约听到人声，但约莫被这些树丛阻挡了，听不真切。福央又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两步，才真真切切地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行。”
　　尹牧的声音！福央差点激动地叫起来，但在他叫之前，福央又听到一个声音，是女生......
　　福央怔了怔，立刻停住激动向前的步子，福央想赶紧掉头，偷听别人讲话很不好，但他的双脚似乎是灌进了铅，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女生语气充满楚楚可怜，福央不知道在那里的女生是谁，但心却吊到了嗓子眼。
　　他听到尹牧叹了口气：“抱歉。”
　　“你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尹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地回道：“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很晚了，回去吧。”
　　“那我可以追你吗？”女生的情绪有些激动急切，福央总觉得自己比现在的那个女生还要紧张，嗓子里干得不行。
　　尹牧沉默了两秒：“我有喜欢的人。”
　　女生和福央同时愣神了几秒：“是谁？”
　　女生问了福央心里的问题，他心如擂鼓地等着尹牧的回答，尹牧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你不认识。”
　　“你们在一起了吗？”
　　尹牧似乎愣了一下，语气蓦然裹上自嘲：“没有。”
　　“为什么不…”
　　尹牧却不再回答，福央看到有一抹亮光，似乎是尹牧掏出了手机，半晌，尹牧的声音响起：“你家司机来了吗？不早了，我送你到校门口。”
　　女生似乎还想坚持什么，尹牧却不给她机会，兀自抬腿朝西花园的出口走去，女生只能跟上。
　　福央猫着腰蹲在一个很大的灌木后面，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那女生的身份很好推测，不是这个学校的人，有司机，福央只想了几秒就大概猜测出她是谁了。
　　可是刚刚尹牧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没有在一起......福央蹲在灌木后大脑空白了好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福央动作迟钝地掏出手机，上面是尹牧的信息：“我在教室了，你人呢？”
　　福央盯着信息一动不动，心脏像个漏了孔的风箱，胸腔似乎被冷风袭卷，一分钟后，手机大亮，嗡嗡地震动着。
　　福央泛凉的指尖在接听键上停顿了几秒，才恍惚着按了接听，那边很快响起尹牧的声音，透过电话听在耳朵里更加低沉：“你在哪？”
　　福央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在厕所啦，马上回去。”
　　那边尹牧沉默了两秒，声音的温度似乎比刚刚更低：“你不在。”
　　福央呆愣地张了张嘴，尹牧继续道：“我刚到厕所。”
　　福央咬了咬下唇，在空荡的大脑里拼命搜寻借口，他倒吸一口气：“我在行政楼的厕所，教学楼那个，太脏了，我…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