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届(30)

　　福央顿时觉得心里被填满，他看到尹牧明显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嘴角勾着笑，目光里闪着些许的光，嗓子似乎倏然被堵住，开心过后是满满的思念，尹牧再看回来的时候福央的表情已经带了点伤心，他叹了口气：“你穿短袖不冷吗？”
　　这边的福央已经包上了小棉袄，在凉飕飕的器械室还觉得有些冷，尹牧只穿了一件T恤，尹牧摇头，把镜头转向别处，那里是个衣架，上面挂着两件很厚的羽绒服：“表演教室开着空调，我穿羽绒服来的，不冷。”
　　福央哦了一声，双腿蜷曲在胸前，捧着手机睁大眼睛看着尹牧那边，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对方，尹牧问他篮球赛好看吗？福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篮球赛，不过这次临安高中有个球员认识李培诚，但是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李培诚好像很害怕那个男生。”
　　尹牧在那边嗯了一声：“怎么害怕？”
　　福央噘嘴思考了一下：“就…怂怂的，不过我觉得他活该，谁让他整天嘲笑我。”
　　尹牧耐心十足地跟着福央的话茬往下问：“嗯？为什么嘲笑你？”
　　福央抿了下嘴，有些羞于启齿，想着怎么说好，突然就听到器械室外传来脚步声，这边一般是不让学生进的，因为之前有过失窃，所以福央一阵惊慌，生怕是老师，拿着手机立刻跑到放运动器材的架子后面找了个小角落躲好，看着那边有些疑惑的尹牧，伸出手指朝他嘘了一声，小声道：“好像有人来了，我偷偷溜进器械室的，先躲一会儿。”
　　尹牧在那边笑着点头，福央一脸惊慌的样子有点可爱，紧张的咬着嘴唇，眸子时不时瞟来瞟去，像偷油吃的小老鼠。
　　器械室的门被打开，似乎进来了两个人，下一秒，响起一个福央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的声音。
　　“这里没人，你要说什么！”
　　李培诚声音里含着怒气，福央低头看手机那边，惊讶地用口型告诉尹牧：是李培诚。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沉闷的男声响起，是福央刚刚遇到的那个高个男生的声音，话语中透了点…威胁？
　　器械室里安静了两秒，福央的角度看不到他们的人，只知道这两人似乎是剑拔弩张。
　　“为什么骗我？”男生继续道。
　　“你烦不烦啊，两年前的事情还要拿出来说！”李培诚似乎很不耐烦。
　　“好，那说现在…”
　　那男生的声音倏然停住，福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紧张地抠着手机背，听着脚步声缓缓向自己靠近。
　　“你干嘛啊？说话说到一半，不说我就走……”
　　李培诚看着韩啸走到放羽毛球乒乓球的架子后，目光沉厉，接着从架子后走出一人，福央咬着嘴唇，一脸被抓包的尴尬。
　　“我…我在和尹牧视频，没想到你们就…进来了......”
　　福央为了证明还把屏幕上的尹牧示意给李培诚看，尹牧在那边面不改色地和李培诚打招呼。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福央踏着小步往门口溜，突然空气中响起一声闷闷的：“等等。”
　　福央回头，高个子男生正盯着自己：“你说你是李培诚的同班同学？”
　　福央立刻点头，感觉这个男生下一秒就要打人了，尹牧在那边看着福央怂怂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刚刚这人还说李培诚怂。
　　李培诚怒视韩啸：“你想干什么？福央你走，别理他。”
　　福央咽了咽口水，不敢走。
　　“李培诚在学校谈恋爱了吗？”
　　福央立刻摇头，他心虚地看向自己昔日同桌李培诚，突然脑子里划过什么，磕磕巴巴道：“哦，那个，李培诚说，初中毕业，谈…谈过的，只是人家成绩差，他…他就把人家甩了。”
　　高个男生轻笑一声，看向李培诚，李培诚瞪他：“干什么！不对吗？和体育生谈恋爱影响我学…学习！”
　　男生的眼神阴沉下来，他看向福央：“你走吧。”
　　此时此刻福央心中仅剩的一点同学爱终于战胜恐惧，他撞着胆子和那男生说：“你…你不会打李培诚吧？你打他的话我……”
　　福央还没说完，男生便打断他：“我从来没打过他。”
　　福央狐疑地盯了他两秒，看他不像说谎，这才放心地出门。
　　出去后福央拍了拍胸脯，对电话那边的尹牧道：“好险啊，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很吓人？”
　　尹牧盯着太阳底下福央白到曝光的皮肤，心说不知道这个小笨蛋有没有发现刚刚器械室两人的关系，还是只想着赶紧出来没注意听他们的话。
　　福央挂了和尹牧的通话后又回了篮球馆，这时候正好是中场休息，下半场快开始的时候那男生终于进来了，表情似乎好了许多，只是这次后面没跟李培诚。
　　篮球赛还没结束福央就回了教室，这才发现李培诚已经回了教室，他趴在桌上不知是不是在睡觉，福央走过去坐下，李培诚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福央不明所以地看他。李培诚看到福央才放下心又坐好。
　　“你没事吧？那个男生没怎么你吧？”福央关心地问。
　　李培诚摇摇头，目光里透着厌恶，突然他又有些疑惑地看向福央：“你上次说的没骗我吧？谈恋爱真能提高成绩？”
　　福央怔了下，犹疑地点了两下头，应该是能提高的...只不过现在他和尹牧异地了，这种提高成绩的窍门好像就失效了。
　　福央看到李培诚脸上终于带了一丝满足，自言自语嘟哝了声：行吧，就当为我的成绩做贡献了。


第三十八章 您的航班即将抵达
　　福央没明白李培诚的意思，但后来临安高中的另外两场初赛，李培诚却不像第一次那样不去看，而是特地请假去看。
　　除了第一场比赛学校放了半天假，后来的比赛除了夏溪高中自己球队的比赛就再也没放过。
　　临安高中的第四场比赛是区复赛第一场，恰好就是临安高中和夏溪高中的比赛，所以比赛的那个时间段全校组织去篮球馆看球，等全班人坐好在学校分好的位置上时，一个眼尖的男孩看到坐在临安高中观众席上的李培诚，那男生朝李培诚喊：“李培诚你坐错啦！那边是临安的位置！”
　　李培诚回头面不改色地朝那男生翻了个白眼。
　　此时韩啸正坐在准备区调整护腕，他朝李培诚的位置看了一眼便站起来朝那走，手里多了瓶水，走到李培诚边上韩啸把水扔给李培诚，又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才走，全程没说一句话，但福央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夏溪高中人多势众，只要临安高中一拿球大家就嘘，李培诚撑着下巴坐那儿也不开口，似乎兴趣寡淡地看着这场球赛，只有韩啸进球的时候他才敷衍地鼓两下掌，韩啸每次投篮之后眼神也总往临安的观众席扫。
　　球赛结束之后大家就陆续回教室，还要上下午最后一节课，可是等所有人都回了教室，福央发现李培诚还没回来，直到最后一节课的老师上了十多分钟，李培诚才在教室门口喊了“报告”。
　　等李培诚坐好位置，福央观察力敏锐地发现他的嘴巴红着，福央不知是想尹牧想的还是最近自己正谈着恋爱，反正什么都能想到那方面去，总觉得他嘴巴红得不正常。
　　福央缩了缩脖子凑近李培诚，用手肘推了推他：“哎，你嘴巴怎么这么红？”
　　李培诚抿着嘴看福央，伸出手腕擦了擦嘴巴，眉头微皱：“还红吗？”
　　“你又不是涂了口红擦一下就能擦掉的。”
　　李培诚眼底含着怨怼，把嘴唇抿了进去，福央这时候贼贼地笑了起来，脸上两道浅浅的猫纹：“你和那个韩啸，什么关系啊？”
　　李培诚周身一震，他惊讶地看向福央，福央一看就觉得这反应不对劲，立刻凑得更近了，小眼神特别犀利地盯着李培诚。
　　“你怎么知道的？！”
　　李培诚不可思议道，福央心下确认，果然自己想得没错。
　　李培诚缠了福央一整节课问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福央说没有，就是猜的。
　　“我是被他逼的，他有我的把柄，这个死变态一定要和我谈恋爱。”
　　下课后李培诚再三强调自己是被迫的，之后福央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说了，还威胁福央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
　　福央心里酸酸的，李培诚有恋爱谈，每隔一周还都能见到韩啸，可是自从上周尹牧进组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更少了，导演特地把尹牧的戏份移到前面拍，所以他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化妆，一般到晚上十点多才能收工，两人几乎没有同步交流的时间。
　　十二月中旬全市有一次校园抽查，针对校园设施和卫生情况进行质量检测，抽查前三天公布抽查学校，夏溪高中和另外四所高中被抽中，所以学校紧急放两天假进行全校卫生和设施整治，加上周末两天，就共有四天的假期。
　　福央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他想去找尹牧。
　　尹牧和他说过拍戏的具体地方，是一个非常南边的小城市，叫潼铃，即使现在江南地区温度已经是个位数，那边却还将近二十度，从梁溪到瞳铃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放假前两天福央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但他没有和尹牧说，只是暗戳戳问了尹牧具体住哪个酒店，以“你晚上睡得好不好”为理由问的。
　　要去尹牧那里，福央就一定得骗过妈妈，他说服了李培诚帮自己的忙，和妈妈说这几天去李培诚家里做题。
　　福央身上有期中考的奖金一千五百块，是现金，因为考完没放假所以他还没交给洪潇，就和班里同学换了zfb里的钱，他买了周三大半夜的飞机票，因为起飞时间晚，所以机票也便宜，来回只花了一千多一点。
　　福央没撒过这么大的谎，他打电话给妈妈的时候还是有点心虚的，可是他真的很想尹牧，想到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他。
　　福央从没坐过飞机，买飞机票也是自己下载了软件一点一点摸索，但他心中的期待早就超越了陌生和对未知的不安，满脑子都是即将要见到尹牧的快乐。
　　他想，只要能见他一面，抱抱他，或许还能亲一下就更好了。
　　周三放学后福央带上仅剩了三百现金，书包里装满东西，包括这四天假期的作业，第一次没在夏溪高中站乘528，而是坐上了一小时一班的机场大巴。
　　福央到机场的时候才七点不到，他根据提示去拿了机票，有些迷茫地找偌大机场里的检票口，问了两三个地勤才找到检票口，进了候机厅之后福央又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机票上写的登机口，他的那班飞机是晚上十一点半飞的，也就是说他还得等四个小时。
　　福央把手机攥在手里，坐定之后才觉出这一个多小时的的不真实，自己真的就这样从学校直奔机场，手里攥着去尹牧那里的机票，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单独出远门、第一次没有深思熟虑脑子一热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