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五届(34)

　　福央没有告诉尹牧哪一天回来，尹牧回了家吃了好几天奶奶给自己准备的花式大补菜，终于忍不住了。
　　他爷爷当年骑着去一家一家送醋的电瓶大三轮还在院子里，不知是不是爷爷为了留个纪念，那辆三轮虽然年代久远，但到如今却还能骑，前两天爷爷又喊人来换了个电瓶，骑起来的速度比一般摩托车都要快。
　　这天一大早尹牧就问爷爷拿了电瓶三轮的钥匙，把三轮骑到库房门口，和看库房的师傅说了一声便从里面搬了两箱醋出来，接着便朝朝街上驶去。
　　月安镇主街的道路不算宽，有许多老人当街就卖花鸟鱼虫地占街道位置，所以一般很少有汽车会开进去，电动三轮没汽车那么大但也绝对不小，尹牧骑进去之后开得就很慢了，直到三轮慢慢停在羊羊炸鸡店的门口。
　　尹牧轻而易举地把两箱醋搬起走进了炸鸡店，洪潇本来就看停在自己店门口的那辆大三轮觉得奇怪，此时也探出头往外看，便看到尹牧搬着两箱什么东西走进来。
　　尹牧走到柜台前朝洪潇礼貌地笑了下：“阿姨好。”
　　洪潇有些懵，不知道这小孩在搞什么，尹牧把醋放到地上，直起身跟洪潇介绍：“这是我家今年新酿的醋，最近正好厂里在送年货，所以给您送两箱来。”
　　洪潇哎呦了一声：“尹牧你太客气了，阿姨家吃不了这么多醋，一年也就吃掉几瓶，你快把这两箱拿回去。”
　　尹牧摇了摇头，表情温和：“没关系，醋不会坏，阿姨您放着，送人也行，我想问问福央回来了吗？”
　　洪潇看着两箱醋哭笑不得，只能接受了尹牧的好意，她朝尹牧摇头：“央央还没回呢，这几天他们都忙，我也没怎么跟他们通话，大概是快了。”
　　尹牧点了点头，表情还微笑着却难掩失落，和洪潇道了别，骑着三轮离开了。
　　第二天，洪潇惊讶地看着尹牧又骑着那辆浅蓝色的电动三轮停在了店门口，抱着一箱醋到他店里，洪潇死拼命地拒绝，尹牧一点没有收回的意思，解释道：“昨天的是人工醋，今天这箱是米醋，口感会更加醇厚一点，阿姨您可以尝一下，很香。”
　　洪潇按着额头，被这孩子逗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尹牧似乎欲言又止，他顿了一下才开口：“福央他还有多久才回来？”
　　洪潇无奈地摇头：“我今天就帮你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尹牧你快把醋拿回去。”
　　尹校草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他说了声谢谢阿姨，把那箱米醋放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炸鸡店。
　　第三天，洪潇看到电动三轮停在炸鸡店门口的瞬间就冲了出去：“你别搬了你别搬了！我给央央打电话了。“
　　尹牧从车里搬醋的动作果然顿了顿，他直起腰看向洪潇，洪潇脸上急得通红：“央央说再有个两三天就回家了，到时候你直接去家里找他玩，还是你要借他的作业抄？他作业做好了出去的，都在家里，要不我现在给你去拿？”
　　洪潇觉得自己输给尹牧了，这孩子看着漂亮，脑回路不知怎么就这么神奇，哪有人天天给人一箱一箱送醋的。
　　尹牧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眸中染了些期待，洪潇这才发现这孩子这几天骑车来都不戴个帽子什么的，脑袋一点不遮地露在冷风里就来了，耳朵鼻子都冻红了。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知道戴个东西，来跟我进来暖暖。”
　　洪潇语气中含了些长辈的嗔怪，尹牧怔了一下，这样温柔的责骂他好像从来没有体验过，爷爷奶奶永远是宠着的，一点都舍不得说他，尹牧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很陌生又很温暖的感觉在心中漾开，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转身从车里搬了醋跟着洪潇走进炸鸡店。
　　洪潇进去之后就给尹牧做了杯热可可，回过头就看到尹牧把醋往角落里放，那个角落已经堆了三箱醋了。
　　“孩子你跟阿姨说，要怎么你才不送醋来？要央央的作业？”
　　洪潇只能想到这个，历年来来炸鸡店吃东西的福央的同学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来抄作业的，很多都是像尹牧这样十分殷勤，只不过人家都是给央央带个玩具啊文具什么的，像这样一箱一箱搬厨房调味品的实在是少见。
　　尹牧抿嘴笑了下：“阿姨我真的不是要抄福央的作业，就是最近厂里在送年货，路过你这里就顺便给你带一箱。”
　　其实尹牧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每天来问下洪潇福央回来没不仅失礼而且古怪，所以带醋作为借口，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更加古怪。
　　洪潇最终还是没有拗得过尹牧，此时炸鸡店的角落里已经堆了四箱醋，打工的小妹从后面探出口看洪潇一脸的无奈，好奇地问：“老板，那么多醋怎么办呢？”
　　洪潇叹了口气：“你们回老家的时候一人给你们带一箱。”
　　她店里就三个员工，一人一箱还多一箱，而且明天她家央央还不回来，估计这孩子还得送。
　　果不其然，尹牧第四天准时到了炸鸡店，他知道洪潇不想要调味醋了，所以这次换带了果醋，是可以直接喝的那种，月安的厂区主要生产人工醋，果醋是从下面的一个厂区拿来的，这个厂区总共不超过十箱，尹牧一下子给搬了两箱过来。
　　这回洪潇站在柜台里看到尹牧搬着醋进来都欲哭无泪了，这孩子没救了，她也放弃拒绝，洪潇等尹牧放好醋便告诉他明天福央就回来了，让他直接去家里找福央就行。
　　尹牧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就不同了，具体说不出什么，但如果他是只动物的话，现在的毛一定都炸起来了。
　　尹牧回头走到门口又走了回来，表情中带着点不好意思：“阿姨，我不知道你家的具体位置。”
　　洪潇一愣，合着这孩子还没去过自己家就对他们家央央这么念念不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把具体地址告诉了尹牧。
　　晚上福康给洪潇打电话，洪潇在电话里语气十分急切：“明天你们必须得中午十二点之前到家啊。”
　　福康问为什么，洪潇叹了口气：“说不清，反正越早越好，回来了跟你解释。”
　　那边福央接了电话，洪潇的声音顿时就激动了：“央央，你明天到家了别来我这儿啊，就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啊！”
　　尹牧那孩子要是找不到福央，一定会又带着两箱醋过来询问，还要解释这个是酒醋不是白醋、那个是陈醋不是新醋、苹果醋的营养价值比葡萄醋高、红酒醋是国外引进的品种不是他家自创的......
　　洪潇现在听到醋这个字就下意识瞳孔放大。
　　福央不解妈妈在电话里说的意思，挂了电话之后心情也十分愉悦，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见到尹牧了。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福康回来后就过年了，早上他们出了梁溪的高速出口，福康便把福央在通往月安镇的公交站台放下让福央自己回去，然后开着卡车去保养检修了。
　　福央背着自己和老爸不多的生活用品，坐了一小时的公交终于到家，他想，要好好洗一个澡，然后立刻去见尹牧。
　　电梯停在二十二楼，福央背着包下电梯，虽然是上午，但家门口的走廊还是有些昏暗，福央此时有些疲惫，冷不丁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人，他吓了一跳，那人似乎等了很久，表情看着像是在发呆，侧脸轮廓被包裹在明暗交替中，尤其冷峻锋利。
　　尹牧听到声音后偏过头看向电梯，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张着嘴，眼睛瞪得很圆，满脸惊讶，头发还乱糟糟的，背上背了个流浪汉似的牛仔包。
　　尹牧眸子里的情思和诱惑在昏暗的环境下更为撩人，那目光像发着热的羽毛，沉默而挑逗地搔着福央心脏里最敏感的那一处，搔得福央下一秒就蹦了过去，一头扑到尹牧身上。
　　作者有话说：
　　那一天，洪潇终于想起被醋支配的恐惧。


第四十三章 在线提问
　　尹牧张开双臂承接来人的投怀送抱，福央搂着尹牧的腰抬起头亲他，尹牧一只手按住福央的后脑，回以热吻。
　　算上福央出去的这些天，两人已经靠近两个月没见了，走廊里温度很低很冷，福央却被吻地面红耳赤，两人的嘴唇微微分开，福央嘴唇红润，绵软温润的触感始终让尹牧沉迷喜爱，他凑过去又咬了下福央的嘴唇，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福央抬着眼，眼睛晶莹明亮，满身的寒气都似有似无地被熏作了两人之间暧昧亲昵，福央抿嘴可爱地笑，又抬着头亲了亲尹牧。
　　此时只听到福央家的门咔哒一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福央便看到外公从家里走了出来，尹牧的手还在福央肩膀上，福央抬着头，明显是索吻的姿势。
　　福央刚刚浑身的热气似乎顿时被一桶冰水从头泼下，他僵硬地松开尹牧，不知所措地盯着洪斯玉：“外公…”
　　尹牧目光微沉，他朝福央走了一步，把福央挡在身后。
　　洪斯玉只呆顿了两秒，表情变立刻正常了，他看了一眼尹牧才看向自己外孙，走过去按了电梯才回过头，脸上浮起慈祥的笑：“央央回来了啊？外公出去喂鸟，要吃什么外公给你带？”
　　福央的脸还是惨白着，他有些不懂外公的意思，只提着一颗心摇了摇头，洪斯玉点点头：“那外公随便买点吃的，今年过年放烟花吗？外公顺便带回来。”
　　福央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声好。
　　此时电梯到了二十二楼，洪斯玉看着电梯门开了，表情比刚刚稍微正色了些，但还是笑着的：“今天外公多买点，那位小朋友也一起放吗？”
　　福央被这样不合常理的事弄懵了，尹牧先反应过来，他朝洪斯玉点了点头，声音沉着，恭敬道：“好，谢谢外公。”
　　洪斯玉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他才叹出一口气，花白的眉头上浮起深重的忧虑。
　　等洪斯玉走后，福央才转头看尹牧，表情懵着，脸依然惨白，尹牧伸出手抚上福央的侧脸，低声安慰：“没事了。”
　　福央张了张嘴，嘴唇也有些泛白，他皱了皱眉，完全不明白外公为什么要这样， 他预想的被发现之后，大人们一定不会同意，可是外公刚刚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也许你外公不想让你为难。”
　　尹牧将福央抱在怀里安抚他的情绪，半晌，福央不再惊魂不定，渐渐反应过来外公行为的深意。
　　到了福央家里福央再没了和尹牧相见偌大的欢喜，尹牧给他把背上的包拿了下来让他去洗澡，福央脸上还是满满的惆怅，走到浴室门口有走回来，拿了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对尹牧道：“冷的话你把温度再调高点。”
　　尹牧朝他抿嘴笑了下，福央这才心事重重地走进浴室。
　　尹牧坐在客厅里，脑子里想的也复杂沉重，这样的事迟早会来，福央外公的反应也在自己的设想之外，但是最好不过了，可并非每一个长辈都会这么仁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