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45)
作者:初禾
时间:2018-10-24 23:01:00
标签:狗血
“嗯。”
刘存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底涌出一股怪异的狂热,“回来了好啊,再不回来,我得亲自去找你了。”
迟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要将辞呈递上去,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带人就用心带,多教些东西,别什么事都帮着他们做。你从来不听我的,现在好了,王薇一出事,你也得负连带责任。”
王薇?迟玉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正是自己春节前带的实习生。
刘存哼笑,把闹出大问题的活动讲了一番,点明是王薇没能及时关闭反馈页面。迟玉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颇有些感慨。
刘存又将个中利害分析一番,说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只要你……”
他看向迟玉的眼神,贪婪又疯狂,仿佛充满某种畸形欲望。
迟玉无动于衷,将辞呈递了上去,安然自若地看着他。
突然,刘存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仿佛不相信他会辞职,恶狠狠地看着他,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我能将你从《仲城时报》救出来,就能再保你一次!”
“不必了。”迟玉半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欲走。
“文筠!”刘存喝道。
迟玉驻足,不悦地半侧过身。
改名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此时此刻,他极想立即将名字改回去。
“文筠”二字出自刘存之口,直让他感到恶心。
刘存阴沉地笑:“你装什么清高?你早与男人混在一起了,以为我不知道?”
迟玉拧眉,与刘存对视。
“那个经常在隔壁健康巷里接你的人,和你是那种关系吧?”刘存道:“嗤,风流浪荡的荀老板你也敢睡,许骋介绍给你的?”
迟玉十指一紧。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卖了身不敢承认?”刘存哼笑:“还是说已经被甩了,心有不忿?”
“你闭嘴!”
“看来是真被甩了。文筠,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否则以前李筱赵禹他们那么欺压你,你为什么不辞职?”刘存目露凶光,“只要你跟了我,过来求我一声,我保证……”
迟玉突然哼笑起来。
刘存顿时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迟玉方才还有些生气,此时却只感到可笑,平静道:“不必了刘总,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刘存,开门离开。
刘存的神情变得极度扭曲,拳头闷声砸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半晌后才狰狞地笑道:“好,好,好,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一天!”
离开仲灿传媒,迟玉一身轻松,并未急着找工作,而是将换房提上了日程。
莲安小区那套房子很好,住习惯了,就像自己的家一般,房东也好,热情又大方。但出院以来,他住得并不安稳。
那是他与荀慕生温存过,也决裂过的地方,有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想忘却的往事。
他想要逃离。
新家很快找好,他提着礼物跟房东道别,反倒被房东硬塞了一盒点心,回家时经过理了很多次发的理发店,想着今后大概不会来了,便又去理了一次。
老板听说他要搬家了,立即亲自上阵,想给他剪一个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他想起去年剪的“洋气平头”,不免回忆起盛熙广场中庭的相遇,出了一会儿神,笑道:“算了,理个普通的就好。”
老板嘟嘟囔囔,理完后还夸张地叹气:“早跟你说过你底子好,你啊,就是不听我的!”
迟玉付了钱,随性地挥了挥手:“走了。”
没车搬家不方便,迟玉提前约了搬家公司,柯劲却开着车赶来,非要帮他搬家。
他推辞不掉,只好承了对方的情,但心里有些诧异,不知柯劲从哪得知他要搬家。
柯劲一脸高深:“我神通广大啊。”
新家离莲安小区倒也不远,柯劲当完司机又当搬运工,担心他骨头还没长好,硬是不让他拿太重的东西。
迟玉过意不去,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提出出去吃饭。
这饭,自然是迟玉请。
柯劲也不客气,还自己捞过菜单点菜。
菜上来了,迟玉跟柯劲道谢,柯劲直乐,“哥,你要真谢我,就帮我个忙。”
“嗯?”迟玉放下筷子,“什么忙?”
“反正你也在找工作,不如来我工作室吧。”柯劲说:“给我当模特好不好?”
第49章
“荀先生,钥匙已经交还给房东张姐了。”夏季炎热,外出一趟就裹一身汗,王轲的衬衣打湿了,想赶紧去换件新的,“苑翡小区那边的房东我也找到了,需要和他聊聊吗?”
荀慕生摇头,“暂时不用。你一会儿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问问搬得怎么样了。”
“这个……”王轲面露尬色,小心瞥了自家老板一眼。
荀慕生蹙眉——他近来似乎总在皱眉,过去的恣意劲儿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深沉了许多,“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我支支吾吾。”
王轲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其实吧,他们都被赶回来了。您当时在开会,我就没来得及说……”
“什么?”荀慕生身子往前一倾,“那搬家公司是他自己联系的,我只不过让你给对方打声招呼,他发现了?”
“没!没!”王轲心道,关我什么事啊,你又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急忙道:“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荀慕生烦躁地斜他一眼,他立马正色道:“海城的柯二少去了。”
“柯劲?”荀慕生更加不悦,“他去干什么?”
王轲想,还能干什么,帮你心上人搬家啊,嘴上老实道:“他和迟先生是朋友,帮忙送些行李。”
荀慕生顿感一口血堵在心口,薄唇一抿,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王轲看了看,干脆一不说二不休,“我听说柯二少还上迟先生家去了。”
说完就被一记眼刀刮得拔腿就跑。
荀慕生心神不宁地坐着,堵在心口的血半天散不去。
他与迟玉并未交换各自家中的钥匙,他家里是智能锁,迟玉第一次来,他就录了迟玉的指纹,亦告知了密码。迟玉家是一般的机械锁,他只去过了一次夜,迟玉还未来得及给他备用钥匙。
迟玉住院那段时间,他从房东处拿了钥匙,偶尔一个人去坐坐,本想叫人来做扫除,却不知因为什么心态,中途又将人赶回去,自己慢吞吞地收拾。迟玉出院之前,他又去了一次,翻箱倒柜找出凉席,清洗干净后铺在床上,还把空调也打整了一番,累得汗流浃背,满手油污。
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呆立片刻,迅速冲进浴室,冷水浇在身上,焦虑感却未褪去半分,脑中始终回荡着迟玉那句“祝你安好”,轻飘飘的,却像有千斤重。
站在花洒下,任水珠砸在结实的胸膛,他烦躁地在脸上一抹,心里一个声音道:安好什么,好不了了。
浴室有一面不大的镜子,一人照嫌大,两人照嫌小。初一早晨,迟玉站在镜子前埋头洗脸,他裸着上半身,从后面将迟玉圈住,迟玉抖了一下,半侧过身看他。那时迟玉脸上湿漉漉的,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水沫,眼睛睁得很大,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他看得心口都麻了。
“起来了?”迟玉小幅度地挣了挣,见挣脱不开,便伸手去拿牙刷牙膏,挤好之后往后一递,“给。”
他接过那把浅蓝色的牙刷,一看,漱口架上还有一把深蓝色的。
迟玉又低下头去洗脸。他看着镜子中刷牙的自己和洗脸的迟玉,胸口好似被填得满满当当。
时隔数月,物是人非,一深一浅两把牙刷仍静静立在镜子下方,他与迟玉却早已不是那天早晨的模样。
他无声地叹息,心沉了下去,回客厅静默片刻,锁门离开。
思绪拉回,荀慕生想,既然搬了家,那把浅蓝色的牙刷大概已经被扔掉了。
如此一想,便很是吃味。
不久,王轲打来内线,确认晚上的应酬。
“推了。”荀慕生冷声道。
王轲愣了一下,不敢多问,“好的。”
下班后,荀慕生驱车去了苑翡小区——迟玉的新住处。能不能见到迟玉倒是其次,主要是一腔郁结无法排解,过来兜风冷静一下。
没想到刚绕了一圈,就看到迟玉从一辆车上下来。
一同出现的还有柯劲。
荀慕生目光一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蓦然收紧。
柯劲与迟玉不知说了些什么,迟玉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温和的宽容,从荀慕生瞳孔里直接烧到心头,他猛地一拍方向盘,眉间挤出深深的褶皱。
两人并未在车边站太久,迟玉似乎说了“再见”和“谢谢”,又向柯劲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门禁处走去,柯劲倚在车门上傻笑,在迟玉准备刷卡时,突然挥手,喊道:“哥!”
这一声荀慕生听得清清楚楚。
迟玉侧身,柯劲笑道:“等你啊,要来哦!”
迟玉又笑了,从口型上看,说的应该是“好的”。
柯劲回到车上,引擎一轰,扬长而去,荀慕生怔忪半天,烦躁自问——等什么?来什么?好什么!
当模特这种事,在柯劲提出来之前,迟玉想都没想过。他本意是找一份不动脑子的工作,薪酬低一些也没关系,用体力换钱都行。
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这一走,却是往低处走,自是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当周晨钟和李筱他们问到将来的打算时,他什么都没说。
传媒这一行当,虽说不是什么高精尖产业,但对脑力的消耗也不小。在《仲城时报》那会儿,他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是在写稿,就是在赶赴现场的路上。纸媒报道同质化严重,记者们不仅要写,还要削尖脑袋找角度;面对宣传部的刁难,还得用尽心思规避风险;好不容易交了稿,又要思考明天写什么、责编会不会深夜打电话来布置补充采访的任务、稿件有没有踩到广告商的雷……长此以往,身心俱疲。
离开传统纸媒后,他又跳进了新媒体的坑。新媒体对文字本身的要求不高,但“点子”极其重要。他早就不堪重负了,一直以来都是憋着一口气苦苦坚持。
所以决定换工作之后,他近乎幼稚地想,只要不用成天动脑子,不用写稿想点子,做什么都行。
模特,好像也可以尝试。
柯劲年纪不大,开朗热情,虽是富豪之子,但半点娇贵气都没有,工作起来也认真得近乎刻板。迟玉与他合作过,挺欣赏他那股认真劲儿。
“哥,你就来吧!”柯劲双手撑在桌上,七分乖巧,三分随性,“我工作室模特虽然多,但就缺你这样的,去年给你拍了几套后,我到处找和你气质相似的,但不是太刚,就是太柔,都不能跟你比。”
迟玉被说得不大好意思,柯劲却越说越带劲,最后单方面宣布:“哥,那咱们就说定了,周五我让KIME来接你,咱们先不急着拍,就换几身衣服,试试造型,他都给你想好妆了。”
回苑翡的路上,柯劲念了一路,迟玉听得头昏脑涨,却也生出几分期盼,终是应了下来,回家思索片刻,又觉得有些尴尬。
三十多岁了,还给人当模特……
新家的浴室比以前的大,镜子也大了一倍。迟玉刚洗完澡,赤裸的胸膛还挂着些许水珠,他站在镜子前,想象自己当模特的样子,半分钟后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