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22)
夏敬行勾起嘴角,揉了揉他的卷发,道:“快点儿,想你了。”说着,他抬眸冷冷地瞥了夏琚一眼。
夏琚浑身发僵,只见那个异装的男人拉开下夏敬行的拉链,掏出里面的东西。见到那东西,夏琚的心里发慌,眼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将其含进嘴里,他蓦地红了眼睛,愤然回房关门。
夏敬行的行为与其说是泄欲,还不如说是对夏琚的一种提醒,甚至警告。他在提醒夏琚,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夏琚作为这里的附属物,没有对他的行为提出质疑的资格。
夏琚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本来,夏敬行要怎样生活是他的事,哪里轮得到他置喙?他就算招妓,或者和很多人谈恋爱,那也是他的个人生活,和夏琚有什么相干?夏琚也明白不相干,他住在夏敬行这里,衣食住行全凭夏敬行供给,夏敬行还教他读书,给他安排学校,甚至许下诺言,给他机会重上冰场。总之,身为一个长辈、一个监护人,夏敬行已经做得很多了。
早就不再让夏琚饿肚子的夏敬行甚至比夏喜娣还要周全。现在,夏琚过着两年前从来不敢想象的、平静的生活,太平得仿佛他的过去一片空白,洁白得像一张白纸。夏琚拼命地想着如今的好,以为这样便能接受夏敬行的那些生活,但是,他越是想到这些舒适和安逸全是夏敬行给的,越是委屈和难过。
chapter 4 - 4
既然夏敬行根本不在乎夏琚怎么想,夏琚又哪里需要考虑他?夏琚想得难过了,总觉得在家里呆不住。他看见沙发,想到夏敬行坐在上面,张开双腿等别人;他看见餐桌,想到夏敬行把别的人抱在上面,肢体纠缠……他根本待不下去,索性出门了。
夏琚把夏敬行给他的零用钱全花在真冰场上。随着春季的到来,气温慢慢地回升,市内早已没有室外的冰场。但商场里的真冰场价格昂贵,夏琚每次只在里面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对夏琚而言,有时却显得格外漫长。他原本那么喜欢滑冰,每次只要站在冰上,仿佛便能得到自由。然而现在他一个人默默地在冰上滑行,心中总感到空荡荡的,没了目的和方向。
这么一来,哪怕上冰,也成了一件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事情。夏琚心浮气躁,干脆回家。
回家的途中,夏琚遇到上班族的下班高峰期,路上十分拥堵。夏琚不禁担心夏敬行回到家里见不到自己,会发脾气。夏敬行还会像先前那样找他,找到以后大发雷霆吗?夏琚想看看他火冒三丈的样子,但又怕他发现自己没有好好学习,露出失望的表情。
夏琚乘坐的公交车被堵在路上,他为了赶紧回家,在公交车到站时下车,选择步行。
这又到了一天以内,夏琚的心情最复杂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夏琚便开始等夏敬行回家。他既希望夏敬行能早点儿回来,又怕他不是一个人回来。夏琚想不清楚,“夏敬行夜不归宿”和“夏敬行携伴而归”这两者之间,自己最不愿看到哪个。
夏琚闷头闷脑地回到家里,打不起精神做晚饭,取出手机,惊讶地发现有一条夏敬行的未读信息,里面写着他要加班,要求夏琚到公司去。
看着这命令式的口吻,夏琚不禁生气,心道自己岂是夏敬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干脆当做没有看见这条信息,自己煮了泡面吃,回到书房自习去了。
这天不知道怎么的,夏敬行竟回来的很早。没到午夜十二点,夏琚便听见开门的声音。
但他不愿意再出去看了,心想:万一出去又见到不该看的,那才糟糕。
他继续往草稿纸上写演算公式,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夏敬行的脚步声来到书房。
看见夏琚这个时候还在学习,夏敬行惊讶地撇了撇嘴巴,问:“下午我发了信息给你,让你去公司。你没收到吗?”
夏琚的笔锋一顿,没有抬头,仍写着字。
见状,夏敬行蹙眉。他走近去,见到夏琚的笔尖在草稿纸上虚晃着,半天写不出一个数字,便知他在装模作样。夏敬行不客气地说:“问你话,听见没?”
夏琚还是没抬头。
夏敬行看了他几天这副一声不吭的样子,可算受够了,此时忍无可忍,发狠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拽,非逼得他仰头往上看。
夏琚早习惯他这么蛮横的行径,仿佛只针对他一个人似的。夏敬行对叶懿川笑、对梁成轩笑,花钱把其他不知名的男人招来,还对他们说“想你”。操,夏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恨恨地盯着他凶神恶煞的脸庞,毫无畏惧。
夏敬行没想到才抬起这家伙的脸,竟见到这样冰冷又凶狠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声。他没来得及咒骂,很快又看见夏琚的眼底溢出晶莹的泪光,眼珠子却泛红。夏敬行看得心中一梗,顿感烦躁和无奈,松手放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琚差点儿哭出来,当初那样被人欺负,他也没想过哭。现在险些流泪,真是窝囊极了,他咬住嘴唇,拼命地忍住泪水,做了好几遍深呼吸才把眼泪忍住,身子却抖得厉害。
这件事过后,两人相安无事一般度日,平时在屋子里碰面,均不与对方交谈。夏琚在自学时遇到什么问题,宁可上网搜索答案也不再问夏敬行,夏敬行乐得清静,俯首在案画他的设计稿。
几天以来,再没有男妓到家里来,不过,夏敬行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在家里过夜。每当夏敬行出门时的关门声响起,夏琚便到了一天当中最烦躁的时候。他的烦躁伴随他的整个睡眠,直到翌日清早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按部就班地出门跑步。
这么一来,夏琚只需要考虑自己的一日三餐。除了牛奶和鸡蛋每天都吃以外,夏琚对其他一律从简,家里剩下的食材变得简单,冰箱里剩得最多的是夏敬行的啤酒。
由于彼此对维持生活质量的不用心,屋子里变得冷冷清清。夏琚接连吃了两天的面条,竟不觉得腻味,想等这些面条和泡面全吃完以后再买米也不迟。
就这么的,家里的米缸空了两天也没人在乎。
家里没米的第三天,夏琚仍打算晚上吃鸡蛋面。他原以为夏敬行不会回家吃晚饭,想不到面条才下进锅里,便听见开门声。
夏琚怔住,以为是幻听,留在热锅前迟疑着不敢回头。
“真香!”不多时,夏琚听见叶懿川的声音。
夏琚不知是喜是悲,回头果真看见叶懿川来到家里,夏敬行晚于他进门。
“做的什么面?”叶懿川好奇地上前看。
夏琚紧张地看向夏敬行,可夏敬行没理睬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往房间走了。夏琚气馁,将筷子放进锅里搅弄自己的面条。
叶懿川看看夏琚,又看看重新从房间里出来的夏敬行,关心道:“怎么了?”
夏琚不回答,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停火,将盛着面条的奶锅往书房端。
见他待人爱理不理,夏敬行对叶懿川说:“别理他。”
夏琚走进书房前听见夏敬行的话,面对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胃口全无。
虽然夏敬行让叶懿川不必理会夏琚,可是没过多久,叶懿川还是来到书房。远远地,他靠在书房的门上,问:“夏琚,你和舅舅吵架了?”
夏琚难过了几天,面对叶懿川——这位夏敬行的情人的问候,心中如打翻五味瓶般,滋味复杂。他回头看了叶懿川一眼,挑着奶锅里的面条,不作答。
叶懿川信步来到夏敬行的设计桌旁,靠在桌上,慢条斯理地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隔夜仇可不行。”
夏琚说不清楚自己对叶懿川怀有怎样的感情,按理说,叶懿川没有招惹过他,他理应不讨厌叶懿川才是。可是,夏琚却是打心里头地对他有一种排斥和抗拒,不愿意与他说话。
见夏琚不答,叶懿川又轻声恐吓道:“万一他真生气了,你考上重点,他也不让你滑冰,怎么办?”
听罢,夏琚大惊,猛地回头。
叶懿川忍俊不禁,走近后弯腰,看着他,神神秘秘地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哦,跟他和好吧。”
生日?夏琚惊讶极了,可看见叶懿川眼中狡黠的笑意,夏琚又不知该不该相信。
等叶懿川离开,夏琚在书桌前思来想去,心中几番挣扎。真的是夏敬行的生日?可是,生日有什么大不了?上回他生日,夏敬行照样不闻不问,顶多只是给他做了一个小测试,摸了摸他的脑袋而已。
夏琚犹犹豫豫良久,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究竟。然而,他才走出书房,便看见夏敬行换了一身衣服,而叶懿川在玄关等待,两人分明要出门了。
见状,夏琚的心往下沉。
夏敬行随着叶懿川的目光回头,看见夏琚,无动于衷地继续往玄关走。
叶懿川道:“带他一块儿出去吧。”
“他不是煮了面吗?不用管了。”夏敬行问也没问夏琚,已经做好决定。
闻言,叶懿川对夏琚露出抱歉的表情。
夏琚站在客厅,无所适从,心里好像装满了话,可一句也无法往外说。眼看着夏敬行他们出门,夏琚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书房,继续吃他的面条。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来到电梯轿厢内,叶懿川分外好奇地问,“之前看他去公司找你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开心?夏敬行回想,自己把夏琚这个小魔头从滨城带回来后,恐怕一次也没见他笑过。夏琚哪天不是那副对人不理不睬的脸面?夏敬行本不善于讨好别人,脾气差、没耐心,他觉得自己能忍受夏琚直到最近,已经非常难得。他完全想不到叶懿川从哪里看出夏琚开心,为此古怪地看他,道:“你疯了吧?他什么时候不是那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着他似的。”
叶懿川惋惜地哦了一声,喃喃道:“谁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你这态度……”夏敬行词穷,“你还记得当初……”
“记得、记得。他是杀人凶手,得小心。”叶懿川白了他一眼,又道,“这么个小魔头整天给你洗衣做饭干家务,你对他不冷不热,他有些脾气,总是可以的吧?”
夏敬行心生疲惫,索性不答。
叶懿川为夏琚抱不平道:“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吃大餐也不叫上他。哪里像把他当做家人?”
“行了行了。”夏敬行烦不胜烦,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交代道,“等会儿吃饭,别再提他,尤其是当着成轩的面。”
闻言,叶懿川的眼睛一亮,忍着笑揭穿他:“哦……原来是怕梁成轩把我们小夏琚带坏了呀。”
梁成轩和叶懿川不一样,叶懿川的这副脸面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展露,有分有寸,不像梁成轩,四处沾花惹草、荤腥不忌,唯恐天下不乱。夏敬行闻言,不满地啧了一声,余光里仍见到叶懿川笑得戏谑,沉声道:“好了,知道就行了。”
“还是在意的嘛。”叶懿川依然放肆地笑话他,直到夏敬行在电梯门打开时,把他拽出电梯,按在墙上。
chapter 4 - 5
不出夏敬行所料,开席前,梁成轩已经口无遮拦。他好奇地问夏敬行,怎么没把夏琚带来,道:“小魔头十六岁了吧?可以吃了。不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