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83)

但是她的用心良苦全被夏敬行忽略了。夏敬行甚至看也不看视频一眼，就要求她删除，想到当时徐妙彤和乔入诤错愕和失望的表情，再想到这么多天以来全是他们两个帮忙，夏琚既内疚又郁闷。
回家的路上，夏琚把视频反反复复地看。
因为拍得清楚，他能够看清自己在哪些动作上需要再练习。他的四周跳落地仍不平稳，在一些动作的处理上也不甚流畅。
“来来回回地看，这么自恋？”突然，夏敬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夏琚听见他的声音，又想到刚才他对徐妙彤他们严苛的样子，闷闷不乐，没有回答。
夏敬行正是看他一路上不吭声，才出声打破沉默，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对他不理不睬，不禁吃惊。
眼看就要到家了，夏敬行不打算对他讲道理，偏偏遇上红灯，车停了下来。夏敬行听着他手机里传出的音乐声，按捺不住，说：“我是为了你好。你没听见他们怎么说吗？那个小胖子，说要把视频传到网上去。”
“他不是什么‘小胖子’，他叫乔入诤。”夏琚满不高兴地说。
夏敬行讶然看他，张了张嘴巴，一时想不出话来。半晌，他看交通灯转为绿灯，踩下油门前郑重地说：“我最后说一次，我是为了你好。”
夏琚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不喜欢他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依旧不答话。
平时这个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流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堵得很，致使夏敬行等了一个又一个的红灯。
车开动还没过两分钟，又不得不停了。夏敬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点，愈发不耐烦。
前面的车辆不知道怎么的，交通灯明明转绿了也不移动，夏敬行恨不得按喇叭。车子艰难地移动了几米，他眼睁睁地看着再次出现红灯，忍不住骂了一句。
夏琚听见他骂脏话，皱起眉，扭头看他。
“怎么？你现在就开始嫌我了？”夏敬行冷冷地问。
他一愣，急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夏敬行喝道。
夏琚气得不行，后悔和他说话，愤愤然地扭头面对窗外，再不吭声了。
“我懒得和你这种小屁孩争，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真是！”夏敬行再不肯错过绿灯，眼看还剩下几秒钟，也踩下油门冲过了路口。
车辆途径国立体育馆的门口，夏琚见到门口逗留着许多观众，不少人的手里拿着毛绒玩具和被包裹好的鲜花。他猛地想起晚上有比赛，坐直了身体，趴在窗上往外看。
夏敬行余光里瞄见他突然激动的样子，奇怪地看了一眼。见到那些观众，夏敬行猜想这是比赛结束不久，刚刚散场。
夏琚的身体贴在窗玻璃上，夏敬行看在眼里，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到家以后，夏琚换了鞋，立即快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夏敬行沉下气，走到他的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敲门。
那些孩子的鼓励和赞美，不知对夏琚而言是好还是坏。夏敬行在门口空站了片刻，又往玄关走，换了鞋重新出门了。
呆在房间里生闷气的夏琚隐约听见门声，愣了愣。
他等了等，迟迟没有听见夏敬行敲门的声音，立刻丢下枕头开门往外走。
客厅里漆黑一片，唯有玄关的灯还开着，可夏敬行的拖鞋随意地摆在鞋柜旁，看样子已经出去了。
夏琚的心往下一沉，在门口来回地踱步，不愿意相信夏敬行是出去找别人了，但又想不到他这么晚出门是为了什么。
是他太贪心了吗？自以为和夏敬行确认关系以后，就开始放肆了？
如果他真去找别人了怎么办？夏琚惶惶然地在客厅里呆坐着，不消片刻，已经想不起怪他对自己的朋友没有礼貌了。他忽然收到乔入诤的消息，问：夏琚，你舅舅为什么不许妙妙保留那个视频呢？
夏琚哪里能向他解释？好像不管什么理由，都说不通，除了真相。
他的心里只挂念着夏敬行，读罢觉得不耐烦，索性把手机反扣在茶几上。
过了一会儿，夏琚没忍住，拿起手机拨打夏敬行的电话。
“喂？”夏敬行冷冰冰地接起电话。
夏琚的心头一凉，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你去哪里了？”
“外面。”他的回答还是很冷漠。
夏琚皱起眉头，犹豫着是不是该向夏敬行道歉，但又觉得夏敬行没礼貌不对，心里委屈得很。
“你洗了澡，早点儿睡。我等会儿回去。”夏敬行见他不说话，淡淡地说。
夏琚惊喜得直起身子，再一次问：“你去哪里了？”
“给你买东西。啧。”夏敬行催道，“快洗澡去。挂了。”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得知夏敬行晚上会回来，夏琚松了一口气。他匆匆忙忙地冲了一个澡，坐在客厅里等夏敬行回来。
不知道夏敬行会买什么回来？
夏琚焦急地等待着，无所事事，想到晚上有花滑比赛，便打开电视机想看一看有没有直播的回放。他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体育频道，在上一个时间段里果真进行了大奖赛中国站的直播。
他放下遥控器，想起冰箱里还有上回夏敬行买回来的冰淇淋，去厨房里找了吃。
香甜的冰淇淋入口即化，夏琚一边吃冰淇淋一边看电视，顺便等夏敬行回家。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徐威登场了。
直到前一段时间，夏琚还在看他以往的比赛视频，现在见到他出现在电视里，和从前没有多大改变。徐威的个性和陆济山很像——起码在外表看来如此，他们都是自信张扬的类型，和夏琚有天差地别。
这回，徐威在短节目里表演了他拿手的探戈，看着他在冰上神采奕奕、自由自在的目光，夏琚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羡慕。
当年他们一起入队，徐威只比他大一岁，现在徐威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选手，而他在做什么呢？
虽然表演当中，徐威的联合跳跃出现了小失误，但这对他分数的影响应该不大。夏琚看着他和柯咏梅在等分区激动紧张的表情，关了电视机。
屋子里瞬间回归了安静，夏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开门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夏琚回过神，回头一看。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原本黑暗的空间变得亮堂堂，分外光明。夏琚看见夏敬行拎在手里的龙猫玩偶，愣住了。
“喏，送你的。”他把玩偶递向夏琚，低头换鞋。过了一会儿，他换好鞋，看夏琚一动不动，问：“不要？”
夏琚努了一下嘴，嘟哝道：“他们都是用丢的。”
“啧。”夏敬行随即把玩偶丢向他。
夏琚被柔软的玩偶砸中脸，又抱在怀里。他低头闻了闻，上面好像有夏敬行的香水味。
“不生气了吧？”他走近后，问。
夏琚原本已不太记得生气的原因了，现在又听他提起，复杂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他不高兴地白了夏敬行一眼，抱着玩偶，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里。
见状，夏敬行哭笑不得，心道还真是不得了，小恶魔成小祖宗了。他在夏琚的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肩膀晃了晃，哄道：“还生气？不生气了，好不好？不是给你买玩偶了吗？”
“这是我应得的。”夏琚没好气地说。
他忍住笑，立即接话道：“嗯，这是你应得的。别生气了。”
那个表演，明明是他为了夏敬行才准备的，结果夏敬行看完以后非但没有夸奖他一两句，还当着他的面，给他的朋友难堪。夏琚越想越不甘心，干巴巴地说：“生气。”话毕抱紧了怀里的玩偶。
“怎么才不生气？”夏敬行捏捏他的脸蛋，凑近说，“生气可不好，嘟着张嘴，不可爱了。”
“乔入诤他们没有恶意，为了这个表演，他们帮了我很大的忙。包括编曲和动作设计，都是我们一起想的，曲子还是乔入诤准备的。”夏琚认认真真地说，却被夏敬行拖到了腿上坐，他一愣，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你可以慢慢对他们说嘛。为什么要像下命令一样？他们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不能告诉他们是为什么。弄得人家好心没好报，本来大家挺开心的，全被你搞砸了。”
龙猫玩偶的脑袋挡住了夏琚的脸，夏敬行把毛绒玩具压扁，往他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说：“嗯，好，我错了。对不起，我以后改。”
夏琚平白无故得到一个吻，怔了怔，再看夏敬行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认错。说到底，夏敬行何必听他的？他在夏敬行的眼里，永远是个小孩子，现在夏敬行这么说，大概多是敷衍罢了。
他正这么想着，腿上突然热了。他低头一看，是夏敬行把手伸进毛绒玩具的身下，沿着他的大腿内侧摸了上来。
夏琚的背脊发僵，抿起嘴巴，呼吸变得不太自然了。
“原谅我吗？”他的手轻轻地覆上来，闻了闻夏琚的鼻息，问。
夏琚有些晕眩，这感觉哪怕他做连续的联合旋转也不会这么有。因为夏敬行凑得太近，又游离得太久，夏琚迅速地亲了他一下，小声道：“原谅了。”
chapter 14  - 4
也许因为遇上下雨天，人容易瞌睡，夏琚没能像平时一样早起外出晨练。
他睡了懒觉，在夏敬行的床上。
醒来时，他对着空出的床发呆，直到夏敬行从浴室里出来，提醒他该起床了。他满脸通红，迅速地跳下床，冲进浴室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听见这砰的关门声，夏敬行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看来夏琚是没有时间在路上买早餐了，夏敬行看时间还来得及，打算送他上学。
夏琚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有点儿久，利用这段时间，夏敬行给他做好了三明治。
从烤漆面的冰箱门上，夏敬行看见夏琚的身影，回头一看，见他冲了澡，身上留有水汽。
“三明治留车上吃吧，先喝杯水？”夏敬行倒了两杯水，端起其中一杯来喝，道，“不用着急，我送你去学校。现在这个时间，还早得很。”
夏琚窘着脸，走到他的身边，端起另一杯水。
听见夏敬行喝水的声音，夏琚的手微微地颤了颤。他偷偷地瞄向夏敬行的脖子，见到他的喉结在皮肤下随着吞咽上下窜动，忽然口干舌燥。
突然，夏敬行看向他。
夏琚吓了一跳，匆忙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喝了一大口水。
“干什么？”夏敬行见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总忍不住发笑。
“没什么。”夏琚的双手握着水杯。
“真没什么？”他低头凑近，等夏琚下意识地往后退，又进一步把夏琚逼到冰箱门前。
拿着杯子的双手发抖，眼看着夏敬行越靠越近，夏琚越来越看清他的嘴巴。他窘促地舔了舔嘴唇，小声道：“真没什么。”
“不是吧？”夏敬行放下水杯，双手撑在冰箱门上，把他禁锢在门前，似笑非笑地说。
他的眼睛里带着戏谑，夏琚看了好几回，心中不忿，鼓足勇气抬头说：“是，没什么。”说着他推开夏敬行的胳膊，要往外走，想不到又被夏敬行揽了回来，压在冰箱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