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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上的朱砂痣(4)

作者:息霜 时间:2019-10-31 07:54:28 标签:破镜重圆 豪门世家

  林原冷冷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人来追他,也没有人关心他还在发烧。
  不知在空旷荒凉的凄清街道上游荡了多久,久烧未褪,他裹紧并不能留住温暖的外套。抬手擦把脸,心底比这凉薄的秋意更冷。
  经此一遭,江易扬从今往后只会讨厌他了吧,邵云舟呢?呸,谁管他,扑克脸骚包重度中二犯。
  既然都破罐子破摔了,不如摔得更彻底。
  这五年来他兢兢业业赶稿码字,落得个“恩将仇报”的四字评价,还贪图些什么呢?不如放纵一把,随便找个人过一晚,熬过艰难绝望的今天。
  曾经以为没碰到喜欢的人,就不能轻易提上床,尽管在圈子里耳濡目染及时享乐,他始终保守谨慎、独自一人,现在呢,算了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反正也不可能有谁来在乎他。
  夕阳西沉。
  东三环有一处公园,公园毗邻博物馆,少有人去。
  林原知道那儿,是有一天逛同性论坛无意中见人提及的,市内许多基佬去那个地方,白天他们各有身份,夜晚便在公园角落里卸下伪装,纵情欢乐。
  据说,基佬们暗中给公园取了个名字:伊甸园。
  在那儿,等人约或者约人,开房间,一夜缠绵,清晨到来便各奔东西。
  林原先到超市买了一盒套子,搭106路公交,摇摇晃晃驶向伊甸园。
  林原头也不回离开医院,留下那三人情绪复杂、伫立原地。楚安南重重叹气,装模做样地说:“牛脾气,劝都劝不住,扬哥,索性你别拦他,让他揍一顿我看他才能出气。”
  江易扬顺势安抚:“别说这种话,你不欠他。”
  邵云舟抬眼,视线扫过病床,床上遗留着体温计,大约是林原从腋窝里取下来的,他弯身拾起,38度3。
  江易扬注意到邵云舟的动作,跟过去定睛细看,惊讶地说:“糟了,原原还在发烧!”
  楚安南急道:“这下怎么办!”
  邵云舟放下|体温计,沉声道:“他出了事,影响楚家和楚安南的形象,我去找他。你好生休息。”他望向楚安南,楚安南双手交握,点点头:“拜托你了,舟哥。”
  邵云舟大步走出病房。
  

  ☆、帽子先生

  林原大多时候也就是想想,敢想不敢做。
  他到达公园,天色擦将黑了下去。设施落后,无人打理,草木萋萋,这座公园差不多快要被遗弃了,林原十分怀疑他走错地方。
  因为没有路灯照明,整座公园深陷在一片鬼魅的黑暗,偶尔飘来飘去两三人影,恰似鬼影幢幢。
  林原傻站在公园门口,静静地发呆。
  夜晚总是容易情绪敏感,伤春悲秋,白天一幕幕影像在脑海中翻飞。
  楚安南的虚伪,江易扬的误解,邵云舟的不信任,在林原眼里,都是莫大的讽刺与嘲笑。他和这些人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金字塔上下隔着太多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他不是楚安南那样家世完美幸福的少爷公子,他只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地在这世上游荡。
  江易扬搂着楚安南,那是一个无限信任和保护的姿态,而在邵云舟眼里,他这样的人更是微末如尘埃。
  在他们面前,还能维持多久的自尊?
  林原固执地用冷笑遮掩委屈,不去解释为他们做的事,因为他知道就算解释了,也没人会相信,他们大概觉得,理所当然吧。
  寒风习习,削瘦的青年裹了裹外套,迎着扑面冷风,低头弓腰向公园深处跋涉而去。
  邵云舟一路跟着林原,看他上了公交,在传说中“伊甸园”下车。
  司机好奇:“舟哥,不叫住他么?”
  邵云舟也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理,他摆了摆手,沉声不容置喙道:“再等等。”
  林原在公园门口发呆,周遭僻静黑暗,唯独月晖一洒无遗,像一层薄纱轻轻袅袅拢在他肩头发梢。
  那人看上去快要弥散消失了一般。
  司机将法拉利停在巨树后的阴影中,三缄其口,忍不住打破沉默:“舟哥,白天咱们碰见他,他是打算去取那捧红玫瑰的吧。”
  邵云舟没说话,思绪却不由自主随司机的话回想当时,在卡莱尔酒店门口,他扶住昏迷的林原,江易扬来不及送出红玫瑰,不尴不尬地抱着花上前,邵云舟无意瞥见那张卡片,轻轻挑了下眉梢。
  林原骑自行车到酒店的路上,坐在车里的邵云舟看到青年车前兜里,一捧火红热烈的玫瑰花。
  原来是林原帮江易扬取来的,取来送给楚安南。
  仅仅为了帮别人,自己受伤流血发烧都不在乎的么?
  “你在这儿等着。”邵云舟走下法拉利,司机答了声是。
  伊甸园这地方,邵云舟认得,他涉猎甚广,上至国际新闻下至道听途说,能用来写作的材料,都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恰好他了解过伊甸园。
  邵云舟抬手关闭车门,想了想,低声吩咐:“就近找家酒店。”
  司机呼吸微滞,很快素养良好地颔首:“是。”他出声提醒:“舟哥,伊甸园这地方鱼龙混杂,要不您把帽子和眼镜戴上。”
  邵云舟从善如流,拿起车后座的卡其色格子纹鸭舌帽,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罩上脑袋,车匣子里放着墨镜和黑色口罩,司机一并递给他。
  几乎遮住整张脸,邵云舟整理衣襟,司机望着身材高大的老板,竖起大拇指:“中国卷福,帅。”
  邵云舟转身,摆了摆手,淡漠道:“脸不够长。”他追随林原的身影,走进公园。
  司机笑着摇摇脑袋,打电话订酒店。
  林原进了伊甸园就懵逼了,先不提树丛阴影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不合时宜的交响乐,眼前人人都做了伪装,只有他猝不及防以本身示人。
  他局促不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坐下一瞬间,古旧的条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原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顿时后悔不迭。
  没一会儿,身材细瘦犹如竹竿的中年人在他身边坐下,隔着口罩,声音有几分朦胧,对方语带善意:“第一次来吧。”
  林原点了点头,想到对方没看他,低低答了声嗯。
  “大学生?”中年人扭头望向他,林原慌忙向后挪了半寸:“不是。”
  “哦,工作了。”中年人自顾自道。
  林原礼貌而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工作,只是赖以维生吧。
  “忙吗?”中男人随和地问,看上去只是在闲话家常。
  没有一来就直奔主题,林原稍微放松了些:“有点……挺忙的。”
  中年人拍拍他肩膀:“年轻的时候多操劳,没坏处。”
  林原垂眸:“嗯。”
  “我家在附近,去坐坐吗?”中年人邀请道:“你身上这么冷,喝点酒暖暖。”
  刚才放松下去的心情陡然紧绷,他揪紧衣摆,指节泛白,局促不安地咬了舌头:“去、去哪儿?”
  “我家。”中年人不以为意:“难道你打算在这园子里?”
  “我、不、不用。”林原仓皇起身,中年人笑:“第一次来都这样,别紧张,放松。”他伸手去抓林原。
  林原慌慌张张后退,后背撞上硬|物,他瞪大眼睛。
  肩膀被温热的手掌扶住,那人一手搂着他的肩,另一手伸出去,手机屏幕点亮,中年人不偏不倚看见几个黑体字:这人是我的。
  “行吧,可惜了。”中年人也不多纠缠,转身去寻觅别的猎物。
  林原站直身体,一惊一乍加低烧,他有些站不稳。
  解围的男人及时将他扶住,他维持着一手搂林原,一手在手机上敲字的姿势,很快,将屏幕展示给他:你发烧了。
  林原头昏脑胀:“谢谢。”
  他抬眼望向来人,卡其色鸭舌帽,墨镜,黑色口罩,像地下党。
  林原愣了半天,哑然失笑:“您这样,有点像……卷福!”脑中灵光一闪,大概是因为这顶帽子的缘故。
  邵云舟敲字:脸不够长。
  林原扶着他的胳膊,笑岔气。
  笑起来挺好看,邵云舟搂着他的臂膀稍稍收紧,敲字说:我有退烧药,在酒店。
  林原笑容凝滞,刚才中年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这儿约好,换个地方上床吧。所以,这位帽子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其实,没准备好。”林原推开他,摇摇晃晃站直身体:“对不起。”
  怀抱落空,邵云舟拧了眉头,他单手敲字,速度很快:你先退烧,我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林原嘴角抽搐,盯着正人君子四个大字,笑弯了腰,心中对这位帽子先生生出些许亲密感,边笑边说:“您用词,太严肃了。”
  严肃而且毫不自谦。
  邵云舟见他笑,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朝林原递来一只手,月光一泄如瀑,那只手既像邀约,又像扶持。
  林原摆手推辞,礼貌道:“您带路吧。”
  邵云舟收回手,转身朝公园门口走去,林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司机将酒店地址发过来,离这儿不远,走两三百米就到。
  邵云舟带他进房间,茶几上放着早已准备妥善的退烧药。
  林原端起温水喝药,望向始终未曾取下伪装的邵云舟,满腹疑惑。
  邵云舟避开林原的审视,手机铃响,他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江易扬。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么有错,我就是甜文选手息霜霜!
甜文选我我超甜!

  ☆、小人物

  林原喝了退烧药和感冒药,静静地等候帽子先生打完电话,预备同他道别。
  酒店是套房,两室一厅,布置居家。
  邵云舟朝林原按了下手掌,示意他安静,转身走进其中一间卧室,盯着米黄墙面上悬挂的巨幅油画,低声说:“有事?”
  “找到原原没?”江易扬开门见山问。
  “嗯。”
  “哦,退烧了吗?”
  “不清楚。”
  “……”
  两人同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江易扬主动开口:“他今天应该是生气了,我让他帮忙取花。”
  “你拿他当送外卖的。”邵云舟不咸不淡冒了句。
  江易扬悚然,接连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我今天的飞机到宁北,怕赶不上取花,其他人我又不放心,只有原原……”
  江易扬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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