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园(31)

　　高夜眉头皱得很深，心都被攥得紧紧的。如果没去任楚的工作室，没有在航空公司一直做下去，那么这三年来，他是怎么躲过分配的？
　　高夜打电话给当年介绍给纪秋的医生，高悦看着他问了几句，随即表情更加难看。
　　“怎么了？”
　　纪秋一次都没去过，他介绍的医生可以让他不用打抑制剂，就可以长期隐藏Omega的气息。然而纪秋从没有去过，那么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发.情期的呢。
　　高夜低着头，握着那几张苍白的纸张。简单的几行字写不尽岁月的时光，这期间纪秋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高悦慢慢爬过去，害怕地握着高夜的手：“哥……你怎么了……”
　　然而养尊处优被好好保护得如同公主的高悦，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低阶的Omega想要活在这世上，到底会承受着什么。
　　高夜被一股莫大的心痛席卷了。
　　没有标记，不接受分配，跑到下城偷偷怀孕。
　　这一切的背后，都代表着纪秋在保护着一个深爱的人。
　　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说出他的名字。
　　高夜蓦地站了起来，只留下高悦的惊呼：“哥你去哪！”
　　高夜已经很多天没出现了，纪秋受不了发.情期的折磨，又和王大夫要了压制信息素的药物。
　　王大夫显然很不赞同他这样做：“孕中期你的需求会更大，你打算怎么办？”
　　“吃药会好一些吗？”
　　“你觉得呢？”
　　纪秋被严肃的大夫看着，愧疚地低下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
　　王素和懒得管他那档子事，照旧开药：“你自己的事，自己拿定主意。”
　　Omega的孕期需求增大，多个丈夫满足都没问题。帮Omega度过孕期，是丈夫们的职责，这也是一O多A普遍存在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纪秋要一个人熬过去了。
　　吃了药后，他感觉喷薄的火山终于被压了下去。但也只是假面的平静，他能感受到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汹涌、蠢蠢欲动，时不时要冲出桎梏侵袭而来。
　　纪秋简直太害怕这种失控的感觉了。
　　地下城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他要赶快回家去。
　　电梯又坏了，他蹒跚地一层层楼爬上去，走到最后一层，已经气喘吁吁。
　　怀孕是一次奇特的经历，以前他看颜真怀孕，总是很容易的。轮到自己，他在楼梯间停下来喘口气，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讨厌自己变得奇怪的身体，讨厌胀大的胸，讨厌隆起的小腹。他照镜子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雌蛹般的怪物，只是一样工具，毫无尊严和个人意志。
　　他讨厌自己，连带着他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正想着，他爬上最后一层台阶，便看到高夜头发潮湿，狼狈地蹲坐在楼梯口。
　　在看到纪秋的时候，男人站了起来。
　　两下相望，纪秋有些惊愕：“你怎么又来了？”
　　而高夜看上去和往日很不一样，一向打理得精致有型的头发散落在额前，匆匆跑来衣衫不整，神情落寞又忧郁，也不知道在这坐了多久。
　　在看到他的时候，满腹心事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在纪秋脱口而出的“又来”的字眼上生生刹住。
　　骄傲的Alpha跟在他身后问他：“你没有结婚。”
　　纪秋拿钥匙开了门，但没请他进去。
　　终于是被他知道了……
　　纪秋闭上眼：“是。”
　　“他人在哪？”
　　“我不知道。”
　　竟然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你怀孕了他都不来照顾你？”
　　“……”
　　Alpha气得胸口都要炸了：“他让你怀孕，却不标记你，把你扔在这不管，你还要包庇他！”
　　纪秋哑口无言。
　　“你这样为他做，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也许他并不喜欢我吧……”
　　纪秋背对着他，不知道什么表情。高夜的心却又酸又疼，酸成一只梅子了。
　　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还有人不喜欢，他竟然还被人甩了！
　　“你很爱他是不是？”
　　纪秋微微地哽咽：“是的。”
　　高夜再度甩手走掉。
　　他三两步跑下楼，如同一阵风消失在纪秋面前。
　　纪秋叹了一声，关上门。
　　算了，就这样吧。
　　他们还是结束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高夜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他出门倒垃圾，高夜又坐在他家门口。
　　纪秋：“……”
　　高夜面容尴尬，却姿态骄傲，如同施恩一般：“虽然你和别人在一起了，还有了小孩……”
　　高夜冷着脸停顿了下，忍耐着。
　　纪秋一脸茫然。
　　高夜继续道：“但是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第二任丈夫……”
　　Alpha羞于启齿，纪秋瞪大了眼睛。
　　高夜深吸一口气，一夜苦思早就下定了决心。
　　他说道：“我会照顾好你们，不会让你们受欺负。我想和你结婚，愿意接受你的小孩。你……愿意吗？”
　　他一向不善表达，而最最重要的求婚告白就这么简陋地说出口了，高夜后悔莫及。想刚才态度怎么不好点，仪式怎么不正式一些。
　　男人抬眼，浓长的睫毛遮着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紧张地望着他。
　　纪秋道：“我不愿意。”
　　高夜愣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
　　纪秋道：“阿夜，你不要可怜我好吗？”
　　“我没有可怜你。”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小孩，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这有什么不一样？”
　　“这当然不一样。”
　　纪秋扔了垃圾，往房间里走。高夜卡在门口：“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想要和你结婚。以前……以前是我做不到，现在我可以了，这有什么不好吗？”
　　“你不应该和我结婚嘛。”
　　“纪秋。”
　　“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这样？高夜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要接受他？何必委屈自己和别人分享他？
　　他很震撼很感动，可是他们不可能。
　　“你还是回去吧。”
　　高夜真是听腻了这番话。
　　固执的Alpha要跟进屋子。纪秋把着门不让他进，高夜偏要进。
　　两边争执，门就要碾着纪秋的手。
　　高夜眼疾手快覆住他的手，房门砰地一声压在高夜手上。
　　高夜蹙眉忍痛。
　　纪秋惊呼，小心握住：“你有没有怎么样？”
　　然而不等高夜回应，房间里的东西忽然噼里啪啦掉下地来，整个楼房微微一晃，纪秋经验老道，敏感地知道这是地震来了。
　　他拉着高夜往楼下跑：“快走。”
　　高夜道：“你答不答应我？”
　　纪秋急得不行了：“现在不要说这些！”
　　高夜抱着他躲开掉下的墙皮，强有力的Alpha训练有素，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穿梭在人群中。在树枝倒下来的时候，埋头拢住爱人，硬是挨了一下。
　　众人乌乌泱泱从楼里跑出来，个个受惊地看着昏暗的天空。又要下雨了。
　　高夜和纪秋夹在人流里，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纪秋看到他后背洇染了血迹，吓了一跳：“你这怎么了？”
　　“没事，擦破点皮。”
　　高夜落魄的样子微微笑着。
　　“还笑，让我看看！”
　　高夜抓住他的手：“别看了……”
　　“你……唔……”
　　在地震后的冷雨中，高夜吻住了他。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了。


第44章 他是谁
　　大家忙着做灾后工作，都已经习惯了，在细雨中捡着自己丢失的东西。纪秋站在雨中，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房东太太的身上。高夜把自己衣服披在他身上，为他遮挡着雨：“走吧，回上城去吧。”
　　这雨冷得让人打哆嗦，纪秋摇头，径自往公寓楼中走去。
　　他所在的那栋楼没塌，只是掉了几块墙皮，墙面裂了很大一条缝隙，像是巨兽流泪的眼睛。
　　“你还要回去？”
　　高夜不能相信他竟然还要回公寓里！
　　纪秋帮别人捡起东西，一个小孩抢了过去。这里的小孩十二岁就开始工作，麻利地在废墟中捡着值钱的东西。
　　那小孩横冲直撞要伤着纪秋，高夜敏锐地抱着纪秋一躲。
　　这地方是完全不能住的，然而纪秋非要回去，他怎么劝都没用。
　　回家后，纪秋要捡掉落的东西，高夜没让他做。他怀着孕，本来应该被宠着，现在却流落在这里。
　　然而他肚子的小东西……高夜看了他一眼，埋头收拾残局。
　　后来他们还是搬家了，下雨后如果有余震，再住在这会非常危险。
　　纪秋既然不愿意到上城去，高夜便带着他搬到了王大夫的医馆附近，那里更安全，也方便产检。
　　王大夫给他检查了一下，说他吃得好，睡得好，孕期数据一切正常。只信息素有些躁动，可以多增加些夫妻生活。
　　当时高夜也在场，纪秋脸上一红，高夜却无甚表情。
　　结果回去后，那天夜里，高夜就把他绑在床上，里里外外欺负了个透。
　　纪秋两只手绑在床头，躺在他身上，尖叫着被他从下面强而有力地贯穿颠荡。有孕的身子饱满丰盈，怎么要都不够，高夜把握着分寸，仿佛捏爆他两只奶球般逼问他：“他是这么用力地操你吗……”
　　纪秋食髓知味地在他身上摇晃，一个劲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