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儿(64)
梁琇君气恼道:“有什么区别!你几次三番闯进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孟陆弯起眉眼笑:“以前,我是听从许先生的吩咐,时时来照看,确保他友人的安危。今日,是恰巧见许先生与你同行,却闷闷不乐,因担心你们二人才进来看看。都是一片好心,梁小姐却总是冷眼相对呢。”
梁琇君冷笑:“你怎不说,好心喂了驴肝肺。”
这两人……
许宁左看右顾,摸了摸下巴。
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他正思索,孟陆却已将话头转向他。
“说来我这次出门,是特意要来找先生的。”
“嗯?”
“不知先生是喜欢红盖头,还是白头纱?将军说,要挑一个您喜欢的,等到洞——唔!”
“洞什么?”梁琇君。
“没什么。”许宁捂着孟陆的嘴,笑,“琇君你说的对,刚才那事,还需要回去与段正歧仔细商议,我先走一步。”说罢,拽着孟陆的胳膊,就把人扯出了房间。
孟陆摸着青了的胳膊,道:“这可是将军要我问的,许先生,您还是好好想想。我看将军是来真的。”
许宁白了他一眼,却想到张兰的信。
四封信,揽尽天下大事。叹民生、分政局、论战事,还有那——师兄已然二十六七,怎的还不嫁娶?
他此时只想回道:师兄哪怕七十六七,也不想去盖那红盖头。
这段狗剩,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解馋:
阿歪:我们还是先走剧情。
段狗剩:先干正事。
阿歪:许宁,字元谧,又字正事,号摸不得居士。
许正事:……
第59章 觉
段正歧在想什么,许宁不知道。帮着他运来红烛,挂起红灯笼,布置好新房的一干下属,也摸不懂自家的长官。
等到许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高椅上一脸苦笑的槐叔,还有两旁站的整整齐齐的“一二三”们,孟陆站到右手最后一位,除了在上海不能来的两位,便也凑成双数了。
而段正歧则站在大堂正中,看见许宁,便向他伸出手来。
此情此景,许宁想若孟陆几人再喊一声“威武”,他就可以跪下对段县官道“草民冤枉”了。
“怎么回事?”许宁哭笑不得,“这是在做什么?”
姚二走上前一步,带着有些僵硬的笑脸道:“将军说,既然已与先生互通心意,那不如趁有时间就把喜事给办了。两位都无亲人在世,便由槐老先生做这个高堂,以我们四人为见证。三礼过后,二位便从此白头偕老,比翼双飞。”
张三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老大为了准备这一场喜宴,从下午就开始安排,不仅让我们将府邸彻底打扫了一番,他自己还焚香沐浴、好好打扮了一番。就算是以前逛窑……咳咳,从未如此慎重过。”
许宁讶异地睁大眼睛去看段正歧,只见他换下了平时的一身黑色军装,只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衫。许宁从未见过段正歧穿长衫,此时见了,竟然有几分书卷气息。段正歧并未戴手套,修长干净的手指从袖口露出,许宁未伸手回应,他这右手就一直这么举着,也不放下。
此时见许宁看过来,段正歧瞳孔微微缩起,又像是骤起波澜的湖水平静下去,宁静的假象之下或许藏着无人可窥见的渊壑。
许宁叹了一口气,上去握住那只手,就被段正歧用力地回握住。
“本来就算没有这些仪式,我也早决定与你白首。不过既然如此——”他对着段正歧微微一笑,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两人十指交扣。
“那便让天地君卿,为我们做个见证。”
他拉起段正歧,走到槐叔面前。
“槐叔如同我父,也曾教养过正歧,做我二人长辈合适不过。”他一整笑容,肃穆道,“杭县许宁今日携段氏正歧共发此愿,愿以后无论生死,比翼连枝、荣辱相随,还请长辈做此见证。”
“好,好。”槐叔擦了擦眼睛,“什么都好。”
许宁笑了笑,道:“天地生我如此,却不曾教养我一日;天地待正歧刻薄,也未曾给予他半分温情。我便不去拜这天地,但我也让它知晓,是谁人和我共度一生。”
他于是对着头顶皓皓苍月,心里默念着两人的名字。
做完这一些,许宁拉着段正歧的手,与他额头相贴,实现交缠,低声道:“好了,夫妻对拜也完成了,去洞房吗?”
段正歧从始至终不能发一言,只是望着许宁,眼眶渐渐发红。此时听许宁这么问,他拽着那人的手,用几乎要把人勒断的力气,两三步地就踏上了二楼。
而楼下几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张三愣愣地道。
“许先生虽然做事总有些瞻前顾后,可想清楚之后却也雷厉风行啊。”姚二评价。
孟陆说:“也许明早我们可以放一个假?”
丁一:“呵呵。”
二楼,段正歧特意布置的新房。
虽说是成功把人拉进来了,可之后该如何下手,段正歧竟莫名有些紧张。说来好笑,他游历花丛这许多年,还未有过如此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像他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热切的情绪。那猛烈的感情使他忍不住要把唇贴上眼前人的肌肤,一寸寸细吻下去;又怕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去撕咬那血肉,一片片生吞下肚。
矛盾的热爱与狂情,像是要把段正歧的热血给烧干,他嗓中似有碳火在灼烧,令人饥渴躁动。他只能深深吸了口气,去桌边倒出一杯凉茶喝下。再回头时,却差点把水喷出嘴中。
让段将军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许宁,正脱下自己的外衣,打量着挂在衣架上段正歧的军服。
他道:“你们这军服,我倒穿过几次,果然显得人更精神些。”说着,竟然想把那件军服披到自己身上来,只是衣长不合,穿起来却显得有一番暧昧。
段正歧哪还忍得住,喉咙里翻滚出一道沙哑的喘息,下一瞬,猛兽出闸。
被扑倒的那一刻,许宁放任自己摔倒,想该来的早晚会来,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是这地狱却是无比旖旎。
……
一番不可描述之事后。
月上中天,许宁有些茫然地躺着。身侧段正歧从背后搂过他,在他耳边留下连绵的细吻。
许宁喃喃道:“这样耗人心神的事,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段正歧不满地咬了他一口,许宁失笑,猝尔又道:“现如今你我二人名实俱全,你起来,狗剩,我有话要与你说。”说罢他自己已经起身,撑着腰坐直。
“我不知你以前是如何在红尘中厮混,但现如今,你我既然已成夫夫,我便要与你约法三章。”
段正歧眼巴巴地看着他。
“其一,从此以后一概不许拈花惹草、红杏出墙。”
“其二,你我二人共结同心,彼此扶持,双方应竭尽坦诚,不再有隐瞒。”
“其三,公事上你身为主帅,不得隐私废公、徇情枉法。若我有错,不可包庇。若我有功,不可滥赏。”
段正歧有些不满,前两条还不如何,后一条听着却似许宁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他扒着许宁的胳膊,有些心不在焉地啃了一口。
“后两条尚可视情况而定,但第一条你若是违背。”想起段正歧的英勇事迹,许宁哼,“你我就此各归陌路,无须再——嘶,你这小狗,咬我做什么?”
段正歧眼冒怒火,又狠狠咬了他一口。总归他不会犯什么寻花问柳的毛病,但听许宁口中说出“陌路”这一词,心中依旧是不一般的窝火。这许宁,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可以脱身而走?
段正歧撑起上半身,压住身下人,嘴角突然露出一点笑意。就让他看看,他还走不走得了?
两人又是一场被翻红浪,不知大闹到几许。等许宁再次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第二日中午。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一般,整个人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脑中最后的记忆,是段狗剩上下其口,跟只真正的狼狗似的把他舔咬了个遍。然而许宁却总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
须臾他一个激灵,苦笑,被段正歧这一茬打乱,他竟然真忘了正事。昨日还和梁琇君信誓旦旦自己的宏愿,今日却颓废了一个早晨,一事无成。许宁叹息,果然美色误人。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段美色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他见许宁清醒,眼神变得柔软些许。这个铁打的浑人好似把全身仅剩的温柔都藏在心中的角落,只留给这个可以钻进他心房的人。
许宁被他扶起来喂了一口水,眼看段正歧又要亲上来,连忙伸手挡着。
“等等……哎,你别又咬我。”
许宁看着被阻了亲吻的段正歧跟撒娇似的在他手腕上舔舐,连忙抽出手来,拍着他的脑袋。
“乖,坐下,我有正事要与你说。”
段正歧一挑眉,说正事,不如来干正事?
许宁后背一凉,忍不住道:“你给我坐下!”
段正歧果然乖乖坐下了,许宁想这小哑儿不能惯着,否则指不定哪天就翻墙上树了。以前是后院摘月季,以后可就是东篱采菊。
许宁正色道:“我昨日与你说的约定,还记得吗?”
段正歧黑眸一闪,想起的不是约定,而是约定之后的某些旖旎,正有些蠢蠢欲动,却听许宁道:
“其实我也该反省,因为我有着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一直隐瞒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