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主重生了(120)
大理寺卿是陆启沛的顶头上司,两人数载同僚,彼此间也是十分了解。更何况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大理寺卿之后定还有话说,也只有魏王会打断他的话,还闲扯什么天谴。
果然,大理寺卿点头认同了,魏王一时有些讪讪,看着陆启沛的目光也冷了几分。
陆启沛才不理他,只听大理寺卿将查到的事娓娓道来——他只用了一夜的时间,查出来的东西却超乎众人想象。从羽林到内侍,从将作监到后宫,众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查的,一夜之间竟查出了近百人。倒不是人人都参与了此次刺杀,但毫无疑问他是顺藤摸瓜挖掘出了一股潜藏的势力。
魏王这回不说话了,安静得好像重新变回了鹌鹑。原因当然是被吓着了,不仅仅是因为皇宫中潜藏着如此势力,更因为他母妃宫中也有宫人牵扯。
当此敏感时刻,魏王再没脑子也知道这案子是不能沾的,沾上一点都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大理寺卿说完案情,原本就压抑的宫殿里更是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之后还是祁阳开了口,声音微哑:“如此势力背后定有主谋,还请寺卿继续调查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大理寺卿也应下了,可祁阳却能感觉到陆启沛扶着她的手微紧了紧。
傍晚时,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皇帝终于醒了。
水火无情,虽然朝阳楼上爆炸的当口太子以身相护,但之后的大火仍是使他身上多处烧伤。御医尽力救治了,然而醒来的那一刻,皇帝仍旧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也正是因为这股剧痛,让昏迷许久的皇帝迅速找回了思绪,他看着冲上来的御医劈头就问:“太子呢,太子可还好?”
昏迷许久的皇帝声音低哑虚弱,明明没了平日的威势,可是因为这一问,也使得御医头皮一紧。御医垂首不敢回话,皇帝也不是傻的,一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便了然大半了。眼中刚凝聚的光芒霎时黯淡大半,一滴浊泪自眼角滑落,滚进了枕下的枕头里。
殿外守候的众人很快得了消息,一群人呼啦啦闯了进来。魏王为表孝心跑在最前面,刚大声喊了句“父皇”,便不知被谁捂住了嘴巴。
显然,此刻的皇帝需要静养,更别提他正为太子的薨逝悲戚。
最后还是祁阳凑到了最前面,她本想去抓皇帝的手,结果看到他手上包扎的绷带,又不知如何下手了。只得伏在他病榻前,忍着哭腔道:“父皇,您要快点好起来啊。”
皇帝听着女儿的话,心中叹息不已——他经过之前毒害,身体本就大不如前了,带着太子登楼观灯时,心中甚至已生了禅位的念头。如今又经历这许多,身体受创大喜大悲,不用御医诊治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了,又哪里还能好得起来?
想到太子,皇帝心中悲痛更深,只恨不得他不要那般孝顺,当时火、药爆炸别冲上来才最好。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忍下悲痛问道:“现下情形如何?”
朝阳楼出事后,祁阳和陆启沛是最早敢进宫的,之后的许多事都是她安排。是以这事还是由祁阳禀报,只到最后才颤声说了一句:“父皇,皇兄薨了,还请父皇节哀。”
到底还是听到了这样的结局,哪怕皇帝心中早有九分肯定,此时听闻还是忍不住心中悲恸。他喉头滚动两下,忽而偏头“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来,顿时惊得四周人仰马翻。
御医连忙上前诊治施针,祁阳被挤到了后面,魏王扯着她衣裳怨她将皇帝气吐血。
陆启沛自然上前阻拦。魏王正不好与祁阳动手,见着驸马上前,自然扭头便挥着拳头冲陆启沛砸了过来。结果被陆启沛闪身躲过了,魏王一个踉跄之后愈发气恼,冲上前不依不饶,最后还是几个宗室的老王爷看不过眼,使人将魏王拖开了。
病床前闹的这一场鸡飞狗跳,饶是皇帝伤重虚弱,也是尽收眼底。
这时机其实很微妙,皇帝知道太子薨逝正是悲痛,见着眼前闹剧心中自是不愉。而与此同时,也因为太子薨逝和自己伤重,使皇帝不得不重新思量起继承人的问题来——国赖长君是真的,可他刚生出两分心思,再看看魏王那暴躁没脑子的模样,这种人又哪里能靠得住?
此刻的魏王尚且不知,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以及对祁阳多年来压抑的嫉妒爆发,原本有可能落在他头顶的馅饼就这样飞走了。
皇帝心灰了大半,闭上眼开始思量起其他几个儿子。然而唯一苟存的魏王他都看不上眼,其余几个早早就犯事被贬,在他心中留下不好印象的儿子,自然就更加看不上眼了。
想了想,竟发现后继无人,皇帝心绪起伏之下,差点儿再吐出口血来。
御医吓得扎针的手都在抖,但好在皇帝也明白眼下局面,自己万万不能就这样咽气。于是他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气血,忽然问道:“张俭呢?”
张俭死了,昨晚替皇帝挡刀,就死在了皇帝跟前。
但张俭到底不能与太子比,皇帝既然问了,就有人小声答道:“张公公昨日救驾,不幸罹难,祁阳殿下已使人予他厚葬了。”
皇帝一听,都伤心不起来了。张俭是跟了他数十年的老人,他深知圣心,皇帝也对他颇为信赖。有些事太子都不知道的,张俭知道,有些人皇帝都没交给太子,却能让张俭插一手。
而如今太子殁了,诸王都不靠谱,皇帝左思右想难免就想到了长孙。
长孙年幼,又没了父亲教导扶持,皇帝自己已撑不了多久。于国事朝政上,他还能托付给重臣辅佐,宫中却是想交给张俭的,可谁知张俭也没了!
眼下这局面真是乱成了一锅粥,皇帝精力不济再也理会不了太多。
片刻后,御医施完针,皇帝感觉胸口堵着的那口郁气终于消散了些。他重又睁开了眼睛,声音比之前大了些许,却是道:“祁阳,替朕宣群臣入宫。”
祁阳正被魏王纠缠得不耐,闻言立刻应了下来,又担忧的看了眼君父,便出去传旨了。
魏王倒还留在殿中,明白皇帝此时召集群臣约莫就是交代后事。他本该兴奋,可隐隐约约又觉得哪里不对,莫名有两分心慌。
第133章 对不起
魏王向来不怎么聪明, 但感觉总还是有几分准的。
一个时辰后, 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便都被传召入宫了。除此之外,皇帝后来又另宣了齐王、五皇子,以及吴王嫡子入宫。这三人一来,顿时就将魏王一枝独秀的局面打破了。
皇帝说要安排后事, 但其实他的身体也没糟糕到立刻就要咽气的地步。或许他刚知道太子薨逝时确实被打击得差点儿没缓过来, 可之后江山承继的大问题涌上心头,又知道左膀右臂的张俭为护驾没了, 心弦紧绷之下,反而没了死志强撑了心气。
当此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皇帝虽然虚弱,却仍旧强撑着将事情一样样安排了下来——首先朝政方面暂时交托给了丞相代为处理,再封了吴王嫡子为世子,满十二岁便承袭王位。五皇子倒是没有复爵, 不过既然宣召了他来, 便是没忘了他, 有意让新君施恩。
皇帝拢共没几个儿子, 吴王死了,吴王世子是孙辈又年幼, 当然没什么威胁。五皇子也没有复爵, 承袭帝位看着便没他的份儿了,反倒是齐王,这时候被叫来, 心中也不是没有几分野望的。
魏王则面对这局面倒是有些慌,又不敢说什么,只眼巴巴望着皇帝。
皇帝没理会这两个儿子,喘了口气,又冲祁阳的方向招招手。祁阳见状上前,结果就见皇帝再次招手,这回目光却是望向陆启沛的。
陆启沛心下迟疑,面上却不敢有半分犹豫,跟着祁阳上前唤道:“父皇?”
皇帝点点头,转而目视身边的内侍——这内侍是张俭的徒弟,虽不若张俭一般独得圣心,但跟着师傅也知道不少事。如今张俭没了,皇帝便让他暂代了张俭的位置,之前在等众臣入宫时,皇帝已使他回宣室殿取了一只锦盒来。
众人都看到了内侍取来锦盒,却都不知锦盒中装着什么,更不知道这锦盒拿来是要与谁。直到此刻,眼下见着皇帝目光示意,内侍顿时心领神会,将那锦盒递给了驸马。
陆启沛一头雾水,接过锦盒后打开一看却怔住了。
锦盒之中静静躺着的是一枚令牌。
皇帝的声音旋即响起:“这是调动禁军的令牌。今多事之秋,宫中亦不得安宁,朕将这块令牌与你,还望驸马替朕守好这宫中太平。”
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一遭,包括陆启沛本人。她拿着令牌表情怔怔,还是见到祁阳回头看来,这才回神微微躬身应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禁军羽林例来忠于帝王,容不得旁人插手,眼下皇帝却将禁军交给了陆启沛,这便是个明显的讯号。不说众臣面面相觑,心中已生出揣度,便是齐王和魏王再愚钝,也发现事情不对了。兄弟俩不约而同上前,带着急切的喊了声:“父皇。”
皇帝仍是不理二人,毕竟铺垫做好,接下来的话才是重头:“太子为护驾遇难,朕心甚痛。然国不可无储,今长孙晟齐深肖其父,自幼聪敏,品性仁厚,特立为太孙……”
齐王和魏王闻言都呆了,魏王更是忍不住开口道:“父皇三思啊,长孙如今尚且年幼!”
皇帝仿若未闻,继续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丞相为太孙太傅,镇国大将军为太师,鲁王为太保。中书令即刻拟旨,昭告天下。”
等皇帝将话说完,齐王和魏王都蔫儿了,实是这三师分量太重——丞相乃百官之首,统领百官,在朝中威望自不必提。镇国大将军则是武将之首,纵使多年不曾领兵,可在军中威望也不是旁人可以比拟。最后一个鲁王,却是宗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亦不是齐王和魏王能轻易置喙的。
只看这三师的选择,便知皇帝对太孙的维护以及册立的决心。更不必提还有祁阳和驸马,两人虽然没被皇帝格外册封,可禁军的交托又岂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