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27)
何念新自己难受着呢,听这夸奖也高兴不起来。倒是有旁人替她高兴,那淑妃强撑笑道是:“安河换了这身装扮,果然是出落得芙蓉似的清透好看呢。”这话说出口,以淑妃的地位往日里该得别人应和了, 但这次却少有几人捧场。淑妃神色讪讪,显然是类似的事如今常有发生。
淑妃这般夸耀,弄得何念新不想回应。
何念新与其夸她长得多么好看,如今因为长期习武,眉眼间更多的是英气,肤色也偏深。穿这花裳,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贤王妃却是同淑妃客气了两声。
何念新鼓着腮,听身边的贤王妃不咸不淡地说着客套话。怀夏在那儿倒是在捂嘴偷笑,用余光瞥了何念新一眼。
哎呀哎呀,还是怀夏好看!何念新心中道是。
“清平跟安河有些日子没见到了吧?也不知你们两个还记得不记得,赏花宴上,安河拽了清平就跑去玩,害得大家一通好找。”问话的是皇贵妃,拿小一辈打趣。
这件事过去已经有一年多了,小孩子忘性又快,皇贵妃本以为她二人不一定记得了。
却听怀夏道是:“记得的,安河姐姐跑得可快了。”
“女孩嘛,还是得沉稳一些。”太后颇有些不赞成道是,“这一点安河倒要向你清平妹妹学习。”
何念新因在看怀夏反应得慢了些,又被贤王妃掐了一把,才应道:“是,安河知道了。”回答得干脆利落,心里头想的却是,清平妹妹当然好,但自己又学不来,她也不会想要自己学她呀。
这宫宴还是一如既往地冗长又无趣,何念新和贤王妃依旧是除了被问到,几乎不说话。倒是怀夏,如今在这等场面上,简直如鱼得水。
何念新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这样的妹妹,真的特别适合娶回家中操持内务呢,一定会做得妥妥当当。
她自打一年前想通了对怀夏的心思,便时不时地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十二岁的女孩,正是才刚有了点朦胧的爱恋意识,喜欢想入非非,却又似懂非懂的年纪。
何念新也想跟怀夏说明白,但一想怀夏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便觉得现在着急不得,怀夏年纪小呢,估计是不明白的。
在她们如今眼中,两岁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等……等到怀夏妹妹十四岁,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正都是该成亲的年纪,那时自己就去同怀夏说明白了。嘿嘿。何念新又一遍地算了算这个时间。
她胡思乱想着呢,根本就不去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却原来是大皇子正站在太后面前,抱了抱拳。
太后惯常地在挨个子孙地关切过去,大皇子这一年比之读书,倒是更迷上了武艺,要给太后打一套拳看。
太后颇觉新鲜,便允许了。
大皇子比划了半晌,出拳瞧着倒是虎虎生风。列座的多为女眷,不懂这个,也只能看个热闹。
比了半晌,大皇子道是:“皇祖母,听闻昊王世子也是习武的,孙儿想与他比试比试,以武会友。”
被点名的是个同大皇子一般大的毛小子,看着也挺健壮,答应得极为爽快,却没能在大皇子手下走过两招。
何念新这才扫了一眼,只觉不堪入目,仿佛在看两只猴子打架。
昊王世子被撂倒之后,颇不服气,偏巧瞧见了何念新的一脸嫌弃。猛地想起这个姐姐似乎去年曾说过要“比武招亲”之类的话,他指着何念新道是:“贤王更是一员大将,想必安河姐姐功夫也是不差,大皇子可与安河姐姐也比试一二。”
大皇子何念珏闻此倒是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嫌弃贤王如今没落了的名声,还是嫌弃何念新乃一介女流。
何念新懒得同两只猴子置气,更何况贤王妃在她耳朵边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低调,别出头”。她可不想回去再被烦上好几天,于是坐着没动,随意一笑:“这……毕竟男女有别,不太好吧。”
偏有个没头没脑的嗤笑了一声:“贤王这员大将如今还困守凉城呢,贤王家的子弟也不知有几分真本事。”
何念新皱起了眉头,目光如刀,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人年岁不大,却瞧着油头大耳。应是没料到贤王家郡主神色如此凛冽,缩了缩脖子,宛然一只缩头乌龟。
虽是知晓如今梁京内如此想的人不知凡几,这个小胖子也只是长肉不长脑子,说出来了而已。但自家人在前线拼杀,反还要受这些留守梁京的家伙鄙夷,何念新心头窝火。
她在与怀夏的书信中不知商量了多久该如何破这留言,奈何贤王不许她动,她也只能作罢。这通火气一直憋在心底,何念新攥了攥拳头,颇有些忍不住了。
这小胖子话音刚落,便被还知道些轻重的家人训斥过了。何念新也不好再借口发作,也言语刺了过去:“总比只一门心思知道吃,吃得有寻常人两个大的本事强些。”
“你——!”那小胖子颇不服气。
怀夏倒是淡淡地插了一声:“如今蛮人扰人清净,梁京城中世家儿郎习武强身,以盼望能为国效力,这等拳拳之心清平敬佩得很。清平以为,皇祖母该赏大皇弟和昊王世子呢。”将此事拨了过去,且将二人一并赏了,正是示此心可嘉,无需论功夫高低。
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是:“清平说的极是。”便将身后大宫女唤来,叫去取一般的两份赏来。何念珏同昊王世子谢过,也便不再合适开口再计较才刚的胜负了。
***
何念新这场宫宴忍了下来,心里头闷的火气没得宣泄,便跟怀夏抱怨了许久那个小胖子。怀夏记人比何念新要牢靠得多,想了一会儿,倒是认出了那是谁来。
倒也姓何,却也只能算是旁支血脉,封号代代传下,已然降了几等。也不知今上在折腾些什么,这等旁支都要喊到梁京来敲打一番。这小胖子许是在自家地盘上作威作福惯了,这一回上得梁京也一时没收住,多了嘴。
何念新算了算,想要教训这小胖子一下,奈何自己平日不被允许出门。不知道趁娘亲不注意,半夜穿夜行衣摸过去,蒙面打那小胖子一顿可行不可行?若是自己出手怕失手的话,不知求着师父去做,能有几分把握?
此事可得快快定下了,那家人见自己儿子说错了话,若是胆小的,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要携家带口地跑回自家地盘上去了。
这么一想,何念新便回去磨自己师父。做师父的一脸无奈,揉着额头:“别,你出门前,贤王妃是怎么教导你的?”
“蒙面嘛!话本上那些蒙面大侠,自己不摘面罩,哪还有人看得出来!”何念新道是。
男人冷哼一声:“得了吧,话本那都是胡写,眼尖的瞧一眼身形便能认人了。你猜,那小胖子刚得罪了你,又见到了一个小姑娘身量的蒙面小贼打他,他猜不猜得到是你干的?”
“……”何念新刚想说这根话本上写的不一样,又觉得师父其实言之有理,不好辩驳,便讨好地笑道是,“所以才要请师父您老人家出马嘛!反正这梁京城又没几个人见过师父您,您就打他一顿,他也摸不着头脑是吧?”
“哟,让我出马啊?”男人怪声怪气道是,“也不是不行,那你倒是说,这小胖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有多少口人,方便潜入吗。这些都不知道,让我打谁去?”
他本意是让何念新知难而退,知晓自家徒弟想东西有一出是一出,极少能想全了。他问了这么多问题,总有徒儿答不上来的,到时候他顺势便推了。
却不料自家徒弟背后还有个智囊,早便想好了一切。何念新颇为得意地背起手来道是:“他叫何小宝,是个胖子,有我的腰两个粗了,你一见一定认得出来。这等人家梁京城中早该没了府邸,是以应住在官驿专门招待皇室宗亲的那处。至于官驿嘛,守卫定是有的,但他们那三脚猫功夫,还难为得到师父您?私兵就不必担心了,这等人家养不起,即便胆大包天地养了也哪儿敢带进梁京来,嫌自己命不够长吗,是以潜入进去后也便只有些会拳脚功夫的杂役了。”
这一条条列得条理清晰,堵了男人所有的话。男人刚想开口再说什么,何念新又抢白道:“师父,您说的,告诉您这些您就帮忙的!总不能这么大个人了,还说话不算话吧!那该如何做本郡主的表率!我会跟您学坏的!”
嘿,还带威胁上了!
男人气笑了,不过这对他而言也的确是小事,保证能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便只好答应下来:“行了行了,我做!我做还不行吗!”
“那师父,便是今晚哦!”何念新生怕夜长梦多,立时道是,笑得极为灿烂。
男人很想在打那个小宝前,把眼前这个先打一顿再说。
☆、卅陆 算计
深夜。
贤王府中, 黑衣夜行人蹿跳出来, 为防惊动周围显赫人家家中护卫, 他沿着墙前行, 摸到了官驿那处。梁京这处官驿极大,且设立之处远离那些下民, 分隔了几部分,其中一处专门招待皇亲。
虽是皇亲, 住到这里的多是没落了的, 是以也没得到多大重视。何念新所言不错, 这一处外院有护卫当差,内院却只有些下人。黑衣人半分力气也没花地便潜入了进去, 宛若在自家后院一般地溜达, 不禁摇头,也得来太容易了。
本想捉一个下人来问那何小宝在哪儿,未曾想他不过溜达了三两间院子, 便听到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话语却是粗鄙不堪。言语间, 都在骂贤王本就不过尔尔, 他怎么还说不得了。又骂何念新那眼神不善, 长得又黑瘦,一看便是嫁不出去的货色。还骂自家阿娘,竟在宴中训斥于他。
何念新本还担心这小胖子胆子太小跑得太快,如此听来,他那胆子可是极大, 骂天骂地。那做娘的也是溺爱过了,被自家儿子骂了,竟还赔笑,哄着道是:“娘错了,那不是在宫里嘛,那些个娘娘、王妃的都厉害着呢,娘怕他们害了我儿呀。”
黑衣人颇有些听不下去,本不太情愿来这一趟,如今却觉得自己来得正好,就当是替这不知好歹的娘教育她儿子了。又暗觉幸好不是何念新自己来,不然那丫头定然是冲进去不顾一切地开揍了。
他找了个阴影处躲好,十分有耐性地等这小胖子入睡,他娘也回了自己的住处。又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待得周边安静了下来,才潜进了屋子里。
拿事先准备好的布条往小胖子嘴里一塞,黑衣人先极为好心地把人给喊醒了,看那小胖子神色惊恐,这才下手去打。他还专挑一些暗处,打得猛一看上去瞧不处伤来偏偏浑身都痛。至此,黑衣人才心满意足,手刀敲在人脖颈上,把人打晕过去,才抽出布条来,颇有些嫌恶地用指尖捏着,出门便丢在了城内暗沟中。
待回得贤王府,却见何念新等在他住处的院落中,那眸子亮晶晶地,十分想听自家师父把那小胖子修理得如何凄惨。
男人却不随她的愿,只瞪了她一眼道是:“郡主大人,请您移驾回屋,赶紧睡觉去!”
何念新想磨,但男人在自己嘴巴上一捂,示意他今晚绝不再开口。两人僵持了片刻,何念新败下阵来,只得不情愿地回屋,但却没有睡意,摊开一张绢布条,十分得瑟地给怀夏写信,说是那小胖子终于受到教训了,吃的还是暗亏。
她恨不得立刻把信给发出去,但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恐怕不论是思思还是怀夏都已经歇下了。何念新也只能把信收好,幸而她写出来之后便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便终于浑身舒畅地去睡了。
***
小胖子何小宝被人打了一顿之后,便闹腾开了。
官驿闻说自家出了这等大事,也颇为紧张,忙向派人去查看。奈何那黑衣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查了半晌,连脚印都没能找着。便问了这家人近日可有得罪过谁,想寻个查案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