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书[GL](81)
千曲倒是不急不忙地,反正她们此时也不是在聊什么旁人不能听的话,更何况来人竟还是怀夏的母妃。
怀夏站了起来,向着贤妃恭敬一礼。直起身来后,才惊讶发现贤妃是孤身一人上来的。
怀夏正略作迟疑,却见贤妃沉声唤了她:“你是怀夏。”
“……母妃。”怀夏无奈一笑,认了下来,心道是这一个两个地,都不爱试探确认,就急急地来找她。千曲也便罢了,这小丫头自小莽撞,可母妃明明是最谨慎不过的那个人。
贤妃听她应下之后,心中的巨石落地,却又升起了许多担心:“你的脸这是怎么了?母妃一开始都没敢认你。”
“贤妃娘娘,这叫易容术,好神奇的!”道是千曲这小丫头叽叽喳喳地回答了,“那日姐姐稍微给我也改换了一下,我都差点没认出自己来呢。”
“这……你是何时学的这本事。”贤妃惴惴问道,“你不是说有人会救下你么,救下了你之后,怎么又让你回到这里来了?”语气中颇有几分埋怨,“如今宫中总让母妃觉得不安,恐怕是要出大事呢,你不好好在宫外待着,回来作甚。”
“母妃,是女儿自己要回来的。女儿在宫外学了很多宫里学不到的本事,而今回来,也是女儿确信自己足以自保,这才回宫的。”怀夏低声安慰着贤妃。
贤妃却长叹一口气:“我便知道,我这女儿,这般地有主意,定然是自己拿定了心思回来的。”
怀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却见贤妃定了定神思,郑容道是:“你既以而今这个身份回来,你我母女便姑且不便相认,不能时常相见。怀夏,你回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如今日便告知母妃,母妃尽可能地帮你,也希望你做完那事之后,能想想你自己。”
怀夏忽然莞尔一笑。她才跟太后那边讲什么艳羡渺云的谎话,殊不知,她的母妃,不也是将她放到心尖去疼爱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V=今天早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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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小凉亭上和风习习, 怀夏拉着贤妃坐在一旁, 想了一会儿, 才决定好该从哪里讲起。平心而论, 她知道自己的母妃并不爱招惹是非,更希望和她一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但怀夏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为了念新姐姐,为了贤王叔, 为了百姓, 为了天下, 为了她何家的王朝盛兴,种种。
“此事说来话长。”怀夏缓缓道是, “若以后有了功夫, 母妃,我会专门花上好几天的时间给你讲清楚的。但现在的话,我得想法子递个消息出去, 给宫外的一个人。”
“我想办法。”怀夏本以为贤妃会多问上几句,却没想到, 自己母妃竟然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怀夏便又语塞了。
直到那双保养得极的温暖双手落到了她的脸颊上:“瘦了呀, 都是母妃没用呀……”
一滴热泪滚至怀夏的面颊上。
怀夏茫然无措起来, 她身出手来抚摸上贤妃的面颊,将那泪拭去。这时她才觉察,自己的手好像真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起锦衣玉食的那段日子,自己的手也略染了些粗砺。
但怀夏却是觉得,这是因为她这双手,而今更能承担了,是值得高兴的。
“母妃,怀夏会变得更厉害,更厉害一些的。”怀夏展露了一个微笑。
***
贤妃在四妃之间,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一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日子久了,鲜有人还将目光多投在这个女人身上,自然也不会觉察,她其实也有好好经营自己的玉鸢宫,培养着自己的人脉的。
淑妃为了渺云的婚事忙得脚不沾地,渡燕宫中的宫女太监们哪怕一个当成两个用都有着忙不完的活儿,淑妃无奈,只好又求到了太后那里,希望太后能抽点人手帮忙。
怀夏毕竟住在太后那里,将这些看在了眼里,心算了一番,觉得哪怕太后加派了人手,恐怕也不是很够用。
按理说这事儿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也该来操办一番的,只是不知为何,父皇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就连封号和公主府都要太后去催了才着人去选,淑妃又力求做得尽善尽美,只好操劳个不停了。
最终,无奈之下的淑妃求到了贤妃那儿去。
尽管往日里有些个争风吃醋的龃龉,但这没有皇子的二妃之间往日倒没什么大的冲突。贤妃本不欲太热心掺合,只遣送了几个小宫女太监去做些边角的工作,但答应了怀夏之后,贤妃便琢磨着,而今最容易宫内外往来的途径,便是淑妃嫁女这一条了。
正是瞌睡有人递枕头,那边淑妃宫中的大宫女又来问玉鸢宫这边还能不能再抽点人手出去。贤妃摆出一副无奈模样来,等那边着急得不行了,才把身边大太监言恩唤来。
本来正奇怪着怎么自己都要被借用出去的言恩,得了贤妃的几句叮咛之后,很是吃了一惊。自家公主的确胆大,但看她现如今的作为,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言恩垂首,皱着一张脸,这模样可不能叫主子看去了。
贤妃却料得到他心中所想:“你便照公主想的去办吧,只是公主回来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迎露你都不必告诉。”
言恩应下:“是,娘娘。”
有个能统管的大太监分担一部分活计,是比好几个打杂的来得好用。淑妃一面奇怪着贤妃为什么这般大方,另一面却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不太要紧的事务来交给言恩来管。言恩倒也尽职尽责,只是觑着机会,略搭上了布置公主府的那路人,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给送了过去。
小太监得了个莫名其妙的指令,倒也照办了。抽空的时候,拿点零碎银子买通了几个小孩,让他们去一家茶馆外头系几道布条。
小孩子得了钱,一窝蜂跑了。小太监也没法儿去管这几个小孩到底是做了没有,只能悻悻转身,继续去忙他那些忙不完的事,一时都没空思考上头为什么会叫自己做这么一件没头没脑的事。
怀夏入宫前是做足准备的,自然也跟何念新约定好了联络方式。虽说是稳妥起见,飞鸽传书不能用了,何念新也尽量不要只身夜闯,但怀夏当时定好了,一旦她确认过自己足够自由之后,便想办法给何念新传递消息,用的法子便是在他俩入梁京时听书的那家茶馆门口系布条。
何念新时常会去茶馆查看,终于在不起眼的地方见到了三两根红色的小布条。小布条系的很矮,大约是孩子做的,何念新弯下腰来才能看见。有这么多根,大约是怀夏生怕消息送不出来,多找了几个人。
她将小布条都摘下来。
旁边小巷里,忽然窜出了一个小孩,正色道是:“你怎么能摘下来呢?是一个小哥儿让我们系的,他还给了我们钱呢,我得把这个东西看好了,才能心安理得的拿那钱去买糖啊。”
“哈哈,小小年纪的倒是讲道义呀。”何念新笑出了声,柔声解释,“这是姐姐的爱人,留给姐姐看的,好告诉姐姐,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咦,你说那日那个小哥吗?”小孩回想了一番,有点嫌弃,“那哥儿穿的不错,但太瘦弱了,还弓着背,姐姐你再考虑一下吧。”
何念新并不多解释。
布条是红色的,这意味着怀夏和贤妃重新有了联络,玉鸢宫此时可去了。何念新又安心了几分,生母是怀夏永远的依靠,总比在豺狼中周旋多了几份安全。
何念新那日纠结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入宫,有了小布条,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了。
她当夜便翻墙入宫,熟门熟路地摸到玉鸢宫去,其间倒是撞见了好多波巡逻的侍卫,暗忖着龙椅上的那位可真是越来越怕死了,恐怕是亏心事做了不少。
等到人已到了玉鸢宫,何念新才觉得不妥。怀夏此番回宫凭的是对太后的了解,改名换姓,自然不能常与贤妃往来,更不会常住玉鸢宫中,自己莽撞闯来,恐怕也只能见到贤妃而已。
要不,丢一张纸条下去,约个日子时辰?何念新这么想着,自然没从身上找出纸笔,不觉抓耳挠腮。
便在这时,宫门咿呀被打开。贤妃在这夜半时分,衣装端卓,宫女也不带地踱步入院落,左右看看,似是在找什么。
何念新觉得她肯定是在找自己。
思来想去,藏在暗处的何念新丢了一块碎瓦砾下去,警醒了贤妃。
贤妃转身,也没瞧见人藏在哪里,只低声道是:“随我进来罢。”
何念新顺着墙壁滋溜下去,在贤妃将门掩上之前,跟着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何念新进屋之后才开始觉得有些紧张,她在此之前好像还没能跟贤妃单独相处。更何况而今何念新与怀夏已互通心意,她再站在这儿便有了点儿丑媳妇见公婆的意味。她挺直了腰身,仿佛一个等待将军巡视的小兵一般,不知不觉,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贤妃似乎也在斟酌,许久才叹了一声:“安河郡主?”
“在!”何念新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响,幸而她及时咬住了牙冠。
“你不必紧张,此时我寝殿内也没有第三个人了。我亲信宫女被我指使了出去,她也不是会乱嚼舌根的性子。”贤妃虽这么说,却神色淡漠,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并不喜见到何念新似的。
何念新自觉自己在贤妃心目中恐怕是个带坏了怀夏的坏丫头,也只能摸摸自己的鼻子,傻笑两声。
贤妃倒是忽然发问:“似你们这些有几分拳脚功夫的,都能这般出入宫闱如无人之境吗?”
“哎?我这等?”何念新一怔,旋即便挺胸,颇为骄傲道是,“贤妃娘娘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似我这等功夫,普天下也没有几个的。也就我们池崖门下人才辈出,每一代能出那么三五绝世高手。我便是我这代弟子里最厉害的那个了!”
池崖门网罗天下各般绝学,弟子们各有侧重传承。何念新的师父独孤愚是个纯粹的武者,连带着教出的何念新,跟同门同辈对上的确赢多输少。只不过关于随意出入皇宫这事,倒是何念新有特意磨过诸位师叔伯,七零八落地特地学过如何运使轻功,如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能躲过侍卫之类的实用技能,伊始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怀夏从这深宫之中给带出来。只不过何念新心知肚明这个理由可不敢跟眼前的贤妃说出来,吹嘘过自己的厉害之后她就选择了闭嘴。
贤妃却已然诧异极了:“什么门?什么弟子?安河郡主,你怎么混迹到三教九流中人去了?”
何念新一怔,摸摸鼻子,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京中闺秀出身,定是瞧不上什么江湖门派的。她颇有些尴尬,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转而谈道:“贤妃娘娘,此次是我心急公主的安危,见到信物便冒昧闯进来,忘了怀夏妹妹暂且不住这儿了。烦请娘娘帮我告诉公主一声,咱们定个时日再谈,或者容我留书一封给她也可。”
“不必了。”贤妃道是,“是怀夏告诉我你们惯常在这个时辰约见,叫我等你的。”做母亲的心中不高兴,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长辈的威仪。只是她那神色中的谴责却教何念新看得很是清晰。
何念新也只能赔笑,自己打小就时常大半夜来找怀夏玩闹,这事叫人家母亲知道了,不打骂自己,都算不错的了:“那不知公主约我什么时候能同她再会面呢?”
贤妃斟酌片刻,道是:“你不若便在我宫中藏上一夜,明日此时,我带怀夏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