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20)
灯座上的蜡烛烧到了最末,悠悠的晃荡一阵,熄灭了。四围静寂,只听得到庭院里偶尔的虫鸣声。
在薛挽香的愣神中,苏哲的睡意渐沉,一呼一吸,隔着薄薄的中衣依旧落在她的胸口。
罢了,她的伤还没好全的,这时候推开她,大约会压到伤口吧。今日已走了一整日的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薛挽香捏住她耳垂的手指动了动,无奈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苏哲发现薛挽香又蜷在她臂弯里了,好奇怪哦,昨晚睡着前,明明是自己蜷在她怀里。
晨光如灿,冬日的被窝很温暖,苏哲低头瞧着怀抱中依旧好眠的人儿,想起临睡前她好像哭了,是薛挽香环住了她,她还记得她的指尖揉揉的捏过她的耳垂,让她知道她就在身边。
那么漂亮的人,偏偏对她那么好。这样的感觉,好欢喜啊。
苏哲心里想着,悄悄的悄悄的挨近,在她额头印了一下。“啵!”随即收紧手臂闭上眼睛,嘴角弯出心满意足的弧度。做了坏事了,没被察觉就算好事吧!
薛挽香受到打扰,往她怀里钻了钻,于是她没看见,薛挽香的脸蛋,也悄悄的悄悄的,绯红如霞。
二更
渐往北行,愈见寒冷。虽还在初冬时分,山野里的树木花丛都日渐凋敝了,更何况需要越冬的小动物。
苏哲和薛挽香一路走走停停,见人就问路,见“口粮”就随手抓一把。当干粮面饼几乎都吃尽的时候,她们终于到达了楚城之外的南方第二大城,广平城。
哦,不对,离广平城还有五六里呢。
这天正午时分,苏哲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难得又路过一条清溪,问明了路人晓得离广平城已不远了,今日必是能到的,苏哲索性让薛挽香到溪边晒晒太阳,自己削了个尖利的树叉,踢了鞋袜,往溪水狭窄处守着,过不多时就叉到了两条呆头呆脑的河鱼。
回过头来不见了薛挽香,她赤着脚跳上岸,放声叫喊:“挽香!!!”
薛挽香从树丛后钻出来,手里抱了一小捆干枯的细枝。
苏哲一手抓着树叉,叉上挂着两条肥鱼,站在冬日的暖阳下冲着她笑。薛挽香看在眼里觉得……好傻啊。。。
苏小傻完全不知道刚才被人默默的“嫌弃”了一把,她接过枯枝打了个火折子,将树叉架好,在溪边烤起鱼来。
“这鱼好肥呀。”薛挽香跪坐在树影下,翻着包袱,找到一小包细盐,“比我们在集市上看到的还要肥。”
“冬天了嘛,冬眠之前自然要吃得肥一点。”苏哲将鱼翻了一面,继续烤。
薛挽香一怔,顺着她的话问道:“谁要冬眠?”
“鱼啊。”苏哲看她难得露出这样呆萌的样子,真想咬一口啊。
薛挽香将细盐均匀的撒到两条鱼上,鱼身已泛金黄,油脂滴下来,发出吱吱的声响。香味弥漫开来,好像更饿了啊。
撒好盐,薛挽香将小纸包放回包裹内侧,托着腮瞪着两条鱼看了好一会,忽然道:“谁说鱼要冬眠的?”
苏哲一愣,续而嗤嗤笑,“哈哈哈!挽香啊,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耍我???”薛挽香随即反应过来,胀红了脸作势扑过去揍她。
苏哲大笑,接住她的粉拳,“别别别,鱼!鱼要焦了!”
广平城外,碧云天,黄叶地,草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苏哲便在这溪流潺潺草色凄迷之间,看着薛挽香羞恼微嗔的模样。再远些的地方有树木葱茏如华盖,不知名的鸟儿蹲在树丫上发出懒洋洋的啾鸣,日光太美好,如果她们能够一直这样,相伴着走下去,该有多好。
她望着她的时间有些长了,薛挽香收回手,略低了头掩饰脸上的薄红,用下巴点点树叉:“真要焦了。”
苏哲滑唇一笑,手腕翻转。
薛挽香的脑袋虽然低着,可她感觉得到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这边,好一会,依旧不动。
她咬咬唇,做出凶巴巴的模样:“你盯着我做什么?!”
苏哲说:“别动。”
她的声音太严肃,把薛挽香镇住了,果然乖乖的坐着,一动不敢动,眼角余光却瞄到苏哲空着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捏住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指节曲起,看得出既紧张又冷静。
所以她背后到底有什么???
薛挽香惊出一身冷汗。好在没让她等多久,苏哲眯着眼,出手了!
石子从薛挽香身畔掠过,哒的一声,击中了目标,身后有什么吧嗒落地的声音,薛挽香还挺直着背脊,苏哲却长舒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好了。”
薛挽香想回头看,又怕见着什么血淋淋的场面,纠结在转身和不转身之间。
苏哲看她犯傻的样子,真是萌萌哒,凑上前故作严肃:“是一个日行鬼,浑身是血,舌头吊得老长,我怕你吓着……”
“啊啊啊!!!”薛挽香松开拧在一起的手往苏哲扑了过去。
苏哲被她一撞,往后跌进草丛里,还不忘一手护住她,怕她磕着了。
“现在怎么样?打跑了还是打死了?” 薛挽香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吓得雪白,使劲往苏哲怀里钻。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苏哲还想逗她的,可实在忍不住,扬声大笑。
她一笑,薛挽香就明白了。立即抬了头往后看,什么都没有啊!
“你又耍我!!!”她怒了,人还在苏哲的怀抱里双手已用力捏住她的脸,“还敢笑!”
苏哲差点笑岔了气,手里举着树叉,脸被捏的变了形,呜呜咽咽道:“鱼!鱼要掉了!”
薛挽香气不过,头脑一热,摁住她肩膀低头在她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苏哲闷哼,揽在她的腰上的手反而收紧了。
薛挽香咬完了人,气呼呼的瞪她,却见苏哲一双眼眸亮如晨星,也回望着她。她舔舔唇,才反应过来刚才做了什么,红着脸坐起身,发现还在苏哲腿上呢,又慢慢一点点一点点装着毫不经意的样子挪到了旁边草地上。
“薛挽香,”苏哲咂咂嘴:“你方才强吻我啊?”
……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薛挽香真炸毛了,又羞又气。
苏哲摸摸下巴,上边还有几个牙印子,赤果果的罪证!
“你亲我了,这在我们君山,可是要负一辈子责任的。”她说得义正言辞,跟真的似的。
薛挽香太着急,聪明劲儿都被吓跑了,怒气冲冲脱口而出:“在小镇上你还不是亲了我额头!!”
话一出口,后悔都来不及了。
苏哲一愣,随即一本正经的点头:“原来那天早上你醒着呢。”
薛挽香的脸腾地一下烧起来,偏过头无话可说,心里已经把苏哲恨死了。
这世道果然到处都是坑。
“好吧。”苏哲无奈道:“那我也对你一辈子负责好了。”
说得好生无赖。薛挽香气坏了,冷着脸起身就往密林走。苏哲一下跳起来,捉着她手腕道:“别去!那边真有东西。”薛挽香咬唇欲驳,抬眼间看到她无比认真的神色。
苏哲拉着她的手往侧前方走了十余步,薛挽香顺着她的视线往脚下看,吓得几乎再次尖叫起来,反手捉紧了苏哲的手。
那是一条赤环蛇,不过两指粗细,匍匐在草丛里,一圈一圈的赤金色环绕蛇身,只是头歪着,一动不动,显是被苏哲方才的石子打到了七寸。
“这蛇在君山上见过,师父说,被咬着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取人性命,基本无药可救。适才它盯你好半天了,还好咱们也发现了它。”
越是色彩斑斓的蛇毒性越强,这浅显的道理,薛挽香自然懂得。她的心噗噗噗直跳,苏哲将她拉过来一点,她便倚到她身旁了。
“冬……冬天了,蛇不是应该冬眠了么?”薛挽香双手抱住苏哲的胳膊,说话颤颤的,声音收小:“又不是鱼……”
苏哲弯了眉眼,浅笑道:“月令尚在初冬,此处又属南方,气候湿热,蛇蚁虫鼠最多,这蛇多半是出来觅食,吃饱了好越冬的。”
蛇蚁虫鼠……最多……
薛挽香不再看草丛里的蛇尸,皱巴着小脸紧紧缩在苏哲身畔。苏哲想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别害怕,可是一只手被她抱着,另一只手……拿着树叉!
啊!鱼都凉了。
两个人就着煮开的溪水吃了半凉的烤鱼,苏哲起来拍拍手,找根树藤绑住了金环蛇。薛挽香一脸费解加抗拒,“你要带着它啊?”
苏哲笑,“拿到城里能换钱啊。”
薛挽香一想也是,盘缠不多了,碎银子充其量只够她们再花个两三天。想着想着叹了口气,苏哲像是猜到她心思似的,安抚道:“桥到船头自然直,进城再说吧。”
薛挽香扶额:“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哲摆出认真脸:“我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啊。”
薛挽香拾起包袱抬眉眄她,才看到她眼中温柔的戏觑。相视一笑。仿佛,确实没那么担心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呢!
进到城里,原想将蛇卖给酒肆的,不曾想药铺子开价更高,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将蛇卖了个好价钱,寻了家普通的客栈,暂时落脚。
客栈不大,人手更少,店里忙不开,晚饭是在大堂里用的。苏哲点了油爆虾仁,薛挽香点了清炒苦瓜,苏哲一听立即苦了脸,薛挽香无奈,换成了翡翠煎蛋。
苏哲高兴了,可是等菜上来仔细一瞧,眉头又皱成了疙瘩,“这不还是苦瓜吗?”
薛挽香柔声哄她:“吃点儿蔬菜不好么?路上吃的不是干粮就是烤肉,苦瓜败火,整好压一压火气。适才你同意了我才点的。”
苏哲咬着筷箸尖,要哭不哭的控诉:“它说的是翡翠!你又骗我吃苦瓜!”
薛挽香凤眼扫她:“要么拿两块翡翠炒炒?”
苏哲无话。菜都上来了,还能怎么样呢。她夹了块虾仁,炸得外酥里嫩。薛挽香扫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将苦瓜夹进她碗里。苏哲含着一口饭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她,薛挽香不为所动,抿着唇静静的吃了一块苦瓜。
苏哲见她吃得认真,夹了碗中的那片“翡翠”,“不经意”的掉到四方桌上。薛挽香看都没看,抬手举箸,只一息之间,苏哲的碗里就堆了小半碗“翡翠”!
“呜呜呜。。”苏哲开始卖无辜。
薛挽香挑起眉,眼刀扫过来,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再敢扔掉你试试!
一顿饭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结束。苏哲不战而降,最终耷拉着脑袋,被薛挽香拎回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