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3)
“可我也没有银子。” 薛挽香双手环着苏哲的脖子,时刻注意着手上的剑,不要伤人伤己。“你送我到临淮城吧,我请你吃肉,还给你银子。”
“临淮城太远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赶明儿进城里,我陪你雇辆车。”
薛挽香也知道临淮城确实很远,没再纠结,只浅浅一笑:“那你以后空闲了,到临淮城找我,我请你吃肉,一样给你银子。”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她耳边:“谢谢你救了我。”
苏哲听得舒畅,脚步轻快,再走一程,茶棚高高挑起的茶幌已遥遥在望了。
茶棚老板娘见着苏哲不但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竟然还带了个美若天仙的大姑娘,自然也是高兴的。她长年在这道上摆档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偶尔也有碰上为难事情求请帮忙的,她多半乐得结个善缘。
薛挽香吃了半屉热包子,人都精神了不少。茶棚老板俩口子商量几句,决定把她们俩带回自个家。
附近果然有村落,离茶棚不过二三里地。薛挽香走得慢,苏哲背着剑,不时的扶她一把。
走过一处避风的山坳,茶棚老板笑呵呵的抬手指着前方,苏哲与薛挽香一道抬头看,只见一脉小溪围绕着阡陌良田,纵横交错中有微黄的谷穗和碧绿的菜畦,再远些的地方白墙黑瓦,高低错落着十余户人家。
村子不大,正是日落时分,几处炊烟在晚风中飘摇出一缕温暖的气息。
茶棚老板俩口子将两位姑娘请到自家小院,正面一溜三间正屋,左右两边是厨房和柴房。
老板娘手脚麻利的收拾了饭菜,一边热腾腾的摆到桌上,一边笑说女儿和她表姐结伴回外婆家去了,两位姑娘若不嫌弃,就住她女儿的屋子吧。
两人都道好。苏哲从荷包摸出一锭小小的碎银子塞到老板娘手里,老板娘也不客气,笑眯了眼睛收下了。
用过饭,苏哲去厨房烧了两桶热水,再问老板娘借了个浴桶,回到房间看到薛挽香趴在桌子上,想是累得睡着了。
她掩好房门上了闩,将浴桶摆到床榻旁,左右张望一圈,小门小户的也没个屏风。
屋里点着灯,薛挽香的呼吸有些沉,她凑过去,看到她长长的眼睫紧闭着,在昏黄的豆灯下合成两页小小的羽扇。
睡着了还怪好看的。苏哲想着,抬起热水倒进浴桶里,先将自己打理干净。
“薛挽香。”
薛挽香听到有人唤她,可是太倦了,她哼唧一声,醒不过来。
“薛挽香……挽香……”
那人拍拍她的肩,她只得模模糊糊的睁开眼。
苏哲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清清爽爽的站在她面前,见她醒来,展眉一笑,“我给你烧了热水,洗一洗,也睡得舒坦些,可好?”
薛挽香揉着眼睛说“谢谢”。坐直身子呆了一息,约莫是回神,才又站起身,看到了床榻边的大浴桶。
她的脸上是将醒未醒的朦胧神情,苏哲站在灯下,眼睁睁的看着她脱掉了外衣褪下了长裙。
“你不回避一下么。” 她回望她,粉莹莹的唇瓣微微嘟着,略显憔悴的脸蛋上一片微红。
苏哲眨眨眼,“噢”的一声,几步走到房门前,想了想又调转回来,踢掉软鞋,钻到了床榻上。
她与她之间,只隔着一层深蓝色的粗布蔓帘。
起起落落的声音划破水面,苏哲闭着眼睛,听觉尤其灵敏。
“不晓得我沐浴的时候是否也这般好听。”苏哲心里想着,感觉桌面上的灯火晃了一下。
她睁开眼,起身下榻,关严了窗子。
回过身时她特意没往床榻边看,只微垂了目光坐到方桌前,斟了一盏茶。
薛挽香洗得挺快,因为她太困了,再慢些只怕会睡着在浴桶里。矮几上放着一套干净的中衣,是苏哲方才取给她的,穿在身上,略有些长。
她将袖口挽起来,拎着木桶往外走。
苏哲拦住她,“你瞧你,困得眼睛都迷瞪了。快去躺着吧。”她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桶。
薛挽香还想争辩,奈何整个人都困顿到不行,只得老老实实松了手。
不一会,苏哲收拾妥当,依旧回来,看到薛挽香侧躺在床榻上,一床半旧的棉布被子只盖到腰间,半明半暗中曲线柔软。
她吹熄了灯,也仰躺下去,扯过被子覆到自己身上,抬手间碰到薛挽香的后背,听到她哼了半声,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往前缩了过去。
苏哲有些莫名其妙,一忽儿反应过来,问道:“你背上还疼?是今日伤着的地方吗?”
薛挽香迷迷糊糊的应道:“嗯……是吧……”
苏哲在黑暗中眯眼片刻,又问:“我给你看看可好?”
薛挽香抱着被子,困得睁不开眼,“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可你这样也坐不了车回不了临淮城吧?”苏哲将被褥掀开一角,劝道:“我给你看看吧。包袱里有伤药。”
薛挽香心知她所言有理,只得强忍困意点点头。
苏哲爬起身,点燃灯火移到床头,又在包袱里取了药,回到床榻旁,撩起了床幔。
月白色的中衣敞开来,薛挽香伏卧着,灯光映照在她脸上,她困顿的蹙了蹙眉。
苏哲掀着她的中衣慢慢往下褪,莹白圆润的肩头一点点露出来,蝴蝶骨弯出两道漂亮的弧度。
苏哲从未见过谁裸/露的后背,呆看了片刻,只觉得这一片后背真是好看极了。这般晶莹漂亮的背脊怎么能留下伤痕呢,白日里实在大意了,她应该挺身而出的。
明黄色的火苗在床头无风自动,映着她背上被山岩刮出的伤痕,苏哲取过半凝固的药膏,用指尖挑出指甲盖般大小,轻轻的涂抹在伤痕上,从外至内,由浅入深。
药膏的清凉妥帖着伤处的燎烁,苏哲的指尖温温柔柔的一遍遍滑过,细心的,不厌其烦的,妥帖到让人安心。薛挽香觉得很舒服。她的脸蛋侧枕着,低低的哼了一声。
苏哲低头看她眉梢眼角都舒展开,嘴角弯弯,不自觉也是一笑。
“苏哲。”
“嗯?”
“谢谢你。”薛挽香闭着眼睛,声音低回婉转。
苏哲俏皮的笑:“你一天要谢多少回呢?”
薛挽香没有回答,她已经在她的安抚中睡着了。
苏哲放好药膏,闭目打坐,一周天后睁开眼,薛挽香背脊上的药膏已经彻底干了,她替她掩好中衣,转头吹熄了灯。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落下一地晚霜,苏哲扯过棉布被子轻轻盖到彼此身上,看着身边眉目如画的人儿,忽然想起从前曾听师父说,年少时得逢知己,或斗酒十千,或秉烛夜谈,即便一朝分别再无相遇,蓦然回首也只觉着携手纵歌历历如昨。
她和薛挽香,便是这样的有缘人吧。
一见,如故。
第0章渐远
小村庄少有人来,也不用谁传谁,第二天整个村子都知道茶棚店老板家里来了两位大姑娘,一个明眸皓齿,一个娇艳欲滴。
于是小小一户屋子隔不多时就有个人来打招呼,接着帮忙砍柴的,帮忙挑水的,没事儿都要找事儿的,不多几个时辰,整个村子的单身汉都寻着理由来茶棚老板家里转了一圈。
待到傍晚,茶棚老板俩口子收铺回来,看到屋子外边的草垛旁还躲躲闪闪藏着个人,都当家里遭贼了,差点要抡着扁担揍过去。
到得第三天夜里,苏哲半坐在床榻上给薛挽香上药,床头燃着一盏松灯,散出清淡的香。
她背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看模样不会留下疤痕,苏哲挑出半凝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她莹润背脊上。
“真好看啊……”苏哲的指尖划过白玉兰花儿般的肌肤。
薛挽香伏卧着侧看松灯跳跃的火光,听到她说话,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苏哲合上药膏,实实在在的夸赞:“我说你的后背,真好看。小时候师娘教我背书,说漂亮的女孩儿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大约就是你这样的吧?”
薛挽香被她直白的话夸得脸红,将脸蛋埋进枕中,一忽儿又打趣道:“只是后背好看?我的脸蛋不好看么?”
苏哲听说,低下头就着灯火仔仔细细的看她的脸。
薛挽香本只是玩笑,见她看得认真,脸上更红了,灯光下俏丽非凡。
苏哲点头道:“你的脸蛋也好看。”顿了顿又道:“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她说着,心中却不免叹道:难怪会被山贼掳了来。
薛挽香咬着唇笑,感觉背上的药膏也快干透了,她将衣裳扶起来,抱着胸口看着苏哲,“你也很好看。从前看到书中写,江湖儿女英姿飒爽,我总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模样,如今见了你才觉得,便是你这个样儿。”
苏哲听了便弯着眼睛笑,见她系好了中衣,抬手将帐蔓放下,吹熄了松灯,并头躺在一块儿。
“我背上的伤快好了吧?”薛挽香问。
苏哲打了个薄薄的哈欠,应道:“嗯,有一处伤得深一些,你当心些别再磕着就是。”
“那……明日可否进城了?”
苏哲将棉布被子覆到肩头,一壁回道:“也好。省得一村子的愣头青老围着你转。”
薛挽香侧躺着轻轻一笑:“焉知不是在看你。”
次日一早,俩人收拾好包袱,帮茶棚老板推着小车走到路旁,老板娘送了她们两屉包子,俩人推辞不过,道着谢,就着热茶当早膳用了。
此地离邺陵城尚有十余里路,薛挽香步子慢,幸而天色甚早,一路走走停停,将近晌午时已见城门在望。
这几日在茶棚老板家里叨扰,苏哲的行囊里几无余钱了,只在临街的一间小铺子坐下,叫了两碗面,顺便打听哪里可以雇车。
这是薛挽香想出的法子,雇一辆车子,请车主帮忙购置些路上所需,等到了临淮城,酬金双倍支付。
“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苏哲当时便揶揄:“看你手上连个薄茧都没有,只会用绣花针对不对?”
薛挽香横她一眼,想到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终是答道:“我爹爹是个秀才,被东家聘去私塾,闲来也教我习字。”
她张开纤细的手掌,指若拈花拂兰,“我也有薄茧,在这儿。”
苏哲托着她的手腕细看,“果然有。这是写字多了留下的?”
“嗯。”
“真好啊……”
她捏捏她的手,柔若无骨。
和大多数的城镇一样,邺陵城的集市分东西两市,车行在东市,两个姑娘打听好位置,一齐寻了过去。
正是午后时分,集市里热闹非凡,苏哲紧紧拽着薛挽香的手,在前头僻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