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昏君(34)
沈念也没有客气,站起身走了过去。
钦天监送来的年号自然都是吉祥的,他随便指一个都不会错。
但沈念还是细细看了看折子,然后笑道:“皇上,微臣读书少,没什么文化,就觉得仁庆挺好听的。”
齐君慕没想到他竟然选中了仁庆,他忍不住问道:“怎么就挑中这个了?”
沈念有一肚子吉祥的话说,但他犹豫了下还是把最直白的想法说了出来:“仁庆,皇上仁义是臣民值得庆幸的事,这寓意自然是好的。”
齐君慕呵了声。
他倒不知道这寓意哪里好了,上次有这个年号的皇帝只当了三年皇帝。
沈念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中了皇帝的心肺,总之听完他的话,皇帝那是满脸嘲讽,一脸不屑。
镇北侯有些纳闷,慌忙补救道:“皇上,微臣不懂这些,也就随口一说。”
“朕倒觉得你说的很好,年号而已,哪个都一样。”齐君慕淡淡反驳他,而后他拿起笔在仁庆两个字上画了个红圈。
笔被随意仍在桌子上,齐君慕坐在哪里不吭声。
沈念偷偷看了皇帝几眼,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帝心思很沉很重,可是他没办法窥视一分。
在齐君慕准备让沈念退下时,阮吉庆匆匆走入殿内,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信封同上次让皇帝变脸的一样。
沈念心下有些猜测,这信怕是从青州传来的。
第31章
齐君慕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对沈念的极其信任, 他让阮吉庆把信呈上来,当着沈念的面把信打开。
这信的确如沈念所想,是杨惊雷从青州连夜寄来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齐君灼遇刺的事情。
皇帝迅速的看了一遍, 看到最后他目光停留了片刻, 而后神色自然的把信折叠了下放在御案上。
沈念在齐君慕抬眼朝他望过去的时候,便顺势站起身道:“皇上,微臣这些日子没有入宫,禁卫那里肯定议论纷纷, 有些巡防上的工作说不定也会有所疏漏,微臣先请告退。”
齐君慕又细细叮嘱了他几句, 才让他离开。
沈念走到殿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殿内之人一眼,被他望着的人正漫不经心的回望他,四目相对,皇帝挑了挑眉, 似乎在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沈念干干一笑, 转身飞快的离去。
前往禁卫处的路上, 沈念在想,皇帝这人真是有趣的紧。
明明很在意那封信的内容,可偏偏要表露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那明明很心乱慌张却又强忍着不让他发现, 淡然同他谈论禁卫的防卫时镇定的样子, 又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很可怜。
明明是一国之君, 连自己的情绪都没办法拥有, 朝堂上装, 人前装,人后还要不能让人发现喜好,皇帝当的也是艰难的很。
这些沈念能看出来却不能说出来的,就如同皇帝明知道他会看出来,还是这样表现,说到底他沈念不是能让齐君慕放下心中防备的人。
上次他那些话就有些过界了,还好皇帝并没有打算追究。
也许这世上只有瑾亲王能让皇帝放下戒备,又能得到皇帝全身心关切的眼神。
想到这些,不知为何,沈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许是每个臣子都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让帝王另眼相看。
这就是所谓的忠君。
被沈念惦记着地齐君慕的确正在细细看青州来的密信。
那密信上说,刺客是两个女子,身手很好,一个负责引开侍卫,一个负责刺杀。那个引开侍卫的女子放了一把火引起一阵慌乱,另一人便入了齐君灼的房内。
事情发生之后,杨惊雷迅速命人把周围地方团团围住。
禁卫细细排查,可是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唯独没有排查的是齐君灼住的地方,后来杨惊雷前去询问齐君灼有没有事。
齐君灼打开门说他人没事,刺客已经离开了。
后面的话杨惊雷大概是犹豫了下,落下的墨汁有点多,不过他还是实话实写道:“可据臣所知,瑾亲王的房内并没有人离开,瑾亲王不知出于何故闭口不言,许是受了胁迫也未可知。”
最后杨惊雷询问,此事该如何做。
杨惊雷这话齐君慕很明白,他言下之意是怀疑刺客仍在齐君灼房内,齐君灼要么是受了胁迫不得不帮助那刺客,要么就是故意包庇刺客,不想让人发现她甚至把她抓走。
齐君慕平静的把密信放在桌子上,用手轻轻点了点。
站在远处的阮吉庆看着皇帝的脸色,知道皇帝生气了。齐君慕和其他人不一样,越是生气脸色越平静,双眸越冷。
阮吉庆在心里苦恼,也不知道青州这迷信里写了什么,把这位给气成这样了。
齐君慕从迷信上收回手指,他拿起笔在手中转悠了几圈,迟迟没有落笔。
他不想怀疑齐君灼,只是有刺客这样的大事,齐君灼为什么要隐瞒他?
迟疑许久,齐君慕垂眸,写道让杨惊雷把抓到的刺客立刻秘密送回京城,不必告知瑾亲王。
密信从皇宫快马加鞭连夜送往青州。
第32章
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青州, 随着密信而来的还有新皇三月初一将要更改年号为仁庆的消息。
从京城到青州一直处在被人看管状态连基本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平王齐君佑听到这消息, 皮笑肉不笑的哼唧两句,然后悻悻的回到自己那个四周都有禁卫把守的房间。
杨惊雷看齐君佑老实了, 他那颗吊着的心才安下来。
因为齐君灼遇刺事件,没有人每时每刻盯着平王,杨惊雷本来还以为齐君佑会趁机同青州周家人联系, 没想到他倒是挺老实的。
除了撕开了脸上那层温润儒雅君子如兰的面具,时不时对着众人包括齐君灼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冷不丁那么冷笑两下,其余时间齐君佑都呆在房内任由杨惊雷他们打着自己的名号做事。
齐君佑并不是不想当君子,他那都是被齐君灼逼的,任何一个人被齐君灼那么盯着,身心都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能不疯掉就是内心强大的存在。
想要这样的人给个好脸色,那真的是强人所难。
杨惊雷心里清楚这点,所以对这齐君佑, 只要这人不添乱, 他就无话可说。
收回望向齐君佑房间的视线,杨惊雷又盯向齐君灼所在的位置。
身为禁卫军左统领,他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自然清楚齐君灼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在这场刺杀事件中, 他真的有点担心瑾王会辜负皇帝的信任和期望。
如果皇帝因此对齐君灼起了疑心, 那事后无论瑾王想做什么来挽回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那都是无用的。等皇帝疑心到了一定地步后, 齐君灼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自古以来因皇帝疑心而死亡的皇亲国戚大将军有无数,有几个人能例外?
杨惊雷在想什么,齐君灼和齐君佑或许都知道,又或许都不知道。
在房内闲闲躺着的齐君佑突然嗤笑两声,禁卫把守的再怎么严格,他也是有机会同周家人联系上的,可是这些天他并没有动。
任由齐君慕的计策成功,把青州的灾情损失降低到最小。
齐君佑有时会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人的生死同他有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用青州人的死和血换得自己的好名声。
等有一天,他会还青州人一个盛景天。
这些事他顶多是在烦闷时想想,却从来并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过。如果他一辈子呆在京城,他也许真的可以枉顾青州老百姓的生死。
可他现在在青州,从京城到青州是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们这一路遇到很多人很多事,都是他在京城看不到的。尤其是到了青州,有人因雪灾连一个馒头都吃不起,最终活活冻死,也有人酒肉不断活的畅快。
青州的粮食价格在他来之前已经涨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很多人家糙粮都买不到,价格是平日的几倍。
齐君佑一直记得他刚来青州时,看到一个身着单衣的小姑娘拿着银钱站在卖粮食旁的店前,她很冷也很穷,平日里能买一斗粮食的银钱,现在买不了一瓢,可还是不断的哭着哀求那掌柜的多给她一点糙粮。
他们家的房屋因雪灾而倒塌,父亲因此断了一条腿不能做工,母亲本来给人家做洗衣的生计。因为现在情势严峻,也没有人再雇佣她。
家人现在勉强缩在一个草棚里,那小姑娘最终被活计的推了出去,说想买粮食让她拿钱来。
撞到他们这一行人时,小姑娘跪在地上,抬起头双眼含着泪问他们要不要买丫头,她想把自己给卖了,二两银子就行。
齐君佑第一次见要卖自己的人,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京城繁花似锦,他住在平王府,每日饕餮臻宴,即便是国丧期间,吃的喝的用的也是上好的。结果换了一个地方,仍旧是大齐的地界,人过的生活却完全不一样。
齐君佑当时看着那小姑娘,突然想到了他的母妃和王妃。
他不爱管内宅的事,但他记得他母妃和王妃随手赏赐下人的东西也不只二两。
在青州,这二两现在可以买一条人命。
那几天他看到了很多类似的情况,看到最后都麻木了,只是每当夜晚闭上眼想要睡觉时,眼前便出现那小姑娘的脸。
她脆生脆气的说,你们缺下人吗,二两银子,我想卖了自己。
有时齐君佑在想,龙椅上坐着的齐君慕是不是故意的。
让他亲眼看看周家手里的青州到底是什么模样,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他对齐君慕是咬牙切齿的,可直到灾情被控制住,青州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人还是没有动。
不过这样算计自己的齐君慕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什么好事都揽在身上。人心这个东西是最复杂的,可也是最容易掌控的。
杨惊雷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完全不是以前那种完全排斥的模样,他可以趁机拉拢拉拢这个齐君慕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