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之的古代日常(153)
画画的话, 被看见了影响不好。
不如我们做个诗。
诗这个小东西厉害得很,比我们小阿灯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来还难琢磨。琢磨出一句,得花上老久的功夫。
景行之低头, 陷入了沉思。
然后……就不动了。
他沉思不出来什么正经诗, 满脑子打油诗倒是乱窜,让他陷入了困境。
作诗,真的好难啊!
他这么安静沉思的样子,乍一看, 还挺像那么回事, 有种勤学少年正在努力思考的感觉。何况还是个翩翩少年,颇为赏心悦目。
奈何景行之太投入,他保持一个姿势整一刻钟, 引起了“二师兄”李云玺的注意。
李云玺盯着这个小师弟看了会,站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地巡查到景行之身边。
他一身明黄,光是一路走过来就引得不少准进士心神动摇。
——圣上是不是看上我的文采了!
——不是我。
——但也不是后面身边那个草包,臣放心了。
发现李云玺的目的地是景行之,余光能撇到景行之神态的考生乐了。
——让你狂,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竟然还跑神?!
——现在被圣上盯上了吧?知道错了吧?
终于,李云玺走到了景行之的案桌前,他伸出手在桌案上敲了下。
“咚——”
“想什么呢?”李云玺问。
景行之错愕抬头,幸好反应很快:“找思路呢。”
李云玺拿起他答卷,前后翻看了下,就道:“都做完了,还找什么思路?老实交代。”
旁边的考生们很快乐,对,让他老实交代!就要对他凶残一点!
但是……不对啊!等等!
什么叫做完了?!
一个题目刚做完一半的考生,目光呆滞地看向景行之的桌案,瞥见那整齐而密集的小楷,心口一疼。
原来真的做完了……
人家不是狂,也不是故意跑神,而是在等他们。
殿试和会试不同,殿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和信心。
每一届,都要不少人早早地交卷,从而得到青眼;或者是早早地交卷,然后早早地走了,就没有然后了。
就景行之的水平而言,大家都知道他的实力,只要做完了就是王者,不会存在早早交卷没有声息悄然除名的可能。
所以提早交卷,于景行之而言是有好处的。
早早地交卷,更是能彰显才名。
那个目光呆滞的考生,羞愧地低下了自己曾经骄傲的头颅,埋头努力做题。
李云玺也只提了这么一句,没催着景行之交卷,反倒是有些胡闹般地吩咐章通:“拿几张好纸来。”然后又要求景行之,“给朕做两幅殿试的画,回头分你一副。”
景行之先是高兴可以有新的方式打发时间,然后发现了不对。
李云玺这个家伙,让自己画两张画,然后再分一张给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二师兄,这是我画的画,是我分给你。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好霸道啊!
景行之委屈,但是想到别人在辛苦做题,自己奉旨画画,好像逼格很高的样子又心态平和下来。
果然,生活还是需要对比。我们要学会苦中作乐。
然而其他学子并没有羡慕景行之,他们都在疯狂做题,十分投入。
那种投入程度,让人看到就相信——假如他们早点遇到景行之,说不定都可以提前三年考中进士呢。
可惜没有如果,不过考生们都是状态爆棚,灵感飙飞,下笔如有神。个别没有控制好的另说,心态不行,还需历练。
结果画画太消耗时间和精力了,还是一下两幅,这导致其他学子交卷都比景行之早。
李云玺看了就乐,还跟倒数第二个交卷的学子开玩笑:“你不是最后一个,高兴不高兴?”
倒数第二考生本来一听李云玺张嘴,心里还特高兴,鬼知道他的圣上一开口,居然问他高兴不高兴?
那考生想了下,伶牙俐齿道:“本来在后面不太高兴的,有幸得圣上问话便高兴了。”
章通看这考生一眼,心里有些警惕。这龙屁拍得有水平啊,何况是第一次,要是熟练了还了得……
李云玺听了哈哈大笑:“高兴就好,让那小子会试交卷那么早,还三场都那么急躁,肯定影响你们会试心态了。今日罚他最后交卷,让他体会体会你们的心情!”
考生:……
原来我只是个铺垫。
李云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景行之的亲昵,任谁听了,都知道李云玺的真正意思。
大家都很捧场地“哈哈哈”。
其中有几个是真正的快乐,不为人知。
反正宿明圆挺高兴的,还觉得圣上这么玩挺有意思。
景行之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能怎么办,只能快速下笔,加快速度,完工了手里的两幅画,然后和着自己的答卷一并交上去。
最后他交上去的答卷,却第一个到了李云玺手里。
李云玺看得直点头,他这个水平看得不是文笔,而是字里行间的思想和想法,能不能用,怎么用,如何用,看多了甚至能够判断臣子的秉性和适合职位。
景行之为人稳重,可思想开阔,一颗心是先进的“为人民服务”的红心心,着眼常在百姓,目光长远,但眼界也能处理好利益纠纷的关系,行文极有看点。
李云玺看完了,自己满意地点头,然后对其他大臣道:“你们也瞧瞧,还可以。”
李云玺说出这话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了那些死不要脸的大臣,一个个吹自家子侄的心态。
嘴上说着可以,但是脸上和动作都在说:“你快看啊!快看,我家这个小子,是不是厉害得不行?!你们家的,都不如我家这个!”
李云玺心想自己小师弟可厉害了,不用自己这儿通关系,就能稳坐第一,状元到手。
老师是状元,教出来的弟子也是状元。
朕离这状元,也就是一个出身的问题。
朕要是不是皇帝,朕说不得也是状元了。
李云玺越想,嘴角弧度越大。
宿明圆偷偷瞥了两眼,瞧见他家圣上胡子都翘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偷偷地笑。
不怪宿明圆忍不住,他任职的这个督学,三年一届。因为李朝不让大臣的门生结党派,每个够资格的大臣基本上只能做一届。
所以宿明圆手下,只会有这一届的进士,是他的门生,会叫他座师。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这批进士质量越好,宿明圆越高兴。
景行之一看就招李云玺喜欢,前途一片光明。
宿明圆觉得自己光是靠这一个状元门生,就可以笑傲前三届,称霸后三届。
这里两个男人偷着乐,外头景行之正和一众准进士吃饭。
景行之一出来,吴明瑞便朝他招手,避免了被孤立的尴尬局面。
等景行之走到身边,吴明瑞好奇气问:“行之,你画了什么啊?把我画进去没?”
景行之点点头:“画进去了。”
有人觉得景行之吹牛:“吴兄在你后面,怎么画进去的?”
景行之看向这人,笑笑:“你坐在最后一排第五个,你也画进去了。整个宫殿的举子,我都画进去了,一人没落的。”
“我坐那么角落!你怎么知道的?!”那考生惊讶了,筷子差点从手里掉出去。
“我之前认真看过几眼,都记住了。”景行之淡定道。
都记住了,可和都把人画到画上不一样。
想到圣上帮着他们“欺负”景行之,景行之还不计前嫌,愿意将他们画在献给圣上的画上,所有人都顿时服气了景行之的人品!
怪不得这景行之在汉北府学子中,名声那般好,原来真是个坦荡君子啊!
“坦荡君子”四个字,不断地从不同的的人群反馈回来,听得景行之都不好意思了。
画纸不够大,两百多个人,都在埋头写字,能画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