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墙角被我挖塌了(25)
“剑之一道,当为一往无前,势如破竹,怎容踌躇原地,犹豫不定?”
李云琅愣怔片刻,苦笑更深:“小师弟说的是,倒是我流于俗人之境了。”
*
飞舟速度有快有慢,譬如连烽天之飞舟四日便达岩上城,太上天宫之飞舟五日才达。
各个宗门距离岩上城的距离,也各有远近。
故陆宁初抵达之时,人未齐,境未开,宿在岩上城中,可游玩,可蓄锐。
陆宁初答应了东方昱一顿饭,却非真心,只想草草了之。于是这一顿,便请在了太上天宫弟子下榻的客栈。
选在此处,东方昱便避不过太上天宫其他弟子,周围人多,也可抑制陆宁初提剑砍了他的冲动。
东方昱虽对环境有些不满,但与陆宁初同坐一桌,到底还是高兴。敬过几杯,便开始如孔雀开屏般吹嘘自己。
旁人看不惯他这副洋洋得意,总有人拆他的台。一来二去,便吵吵嚷嚷,好不热闹起来。
陆宁初早已不是少年心性,只漫不经心地听着,各种话语左耳进右耳出,本该是主角的人却沉默成了配角。
然而,忽有旁人谈论入耳,令他不由用心去听。
“……各大宗门掌门长老,确实修为斐然,但我以为,如今修真界最值得敬重的,当属济世三君。”
“此三君,一为凤岭清宁君柏千乔。清宁君擅医术,常年行走凡俗,化解各地瘟疫之灾。且其为凡人治病救命,只收一枚铜板作诊金。”
“二为金阳道恒君柳鹤。道恒君道心清明,天资卓越,于修行一道有通天之途。然其心系百姓,弃修行,研农耕,亲至田间篱下指点凡人耕种,富庶一方粮仓。”
“三为常乐有龙君。有龙君常现身各处天灾之地,施救凡人,半年前泯州水灾泛滥,幸得有龙君现身,受灾亡魂才止于三千之数。”
吸引陆宁初的,自然是“有龙君”的那个“龙”字。这番谈论不说有趣,但至少比东方昱等人的吵闹有营养,他便又继续听。
“怎的前两君有姓名,有龙君却无?”
“这自是因为有龙君身世不明,无人知其来处,无人知其姓名,只听他自称有龙君。”
陆宁初微微眯眼,忽地出声:“有龙君?”
吵得正欢的东方昱等人顿时止声,那几位谈论“济世三君”的修士也看了过来。
东方昱稍稍一怔,便道:“这有龙君我也有所耳闻,修为并不如何,只救凡人多救了些,陆师弟对此人有兴趣?”
“不。”陆宁初摇头,拈起酒杯酌了一口,“我只是觉得,有龙君这名号,有些名不副实。”
对“济世三君”侃侃而谈的那位修士,对此三君甚是推崇,听得东方昱话中轻蔑,本就不满,此时又听陆宁初这般说,当即反驳道:“有龙君济世救人,行善无数,怎的就名不副实!”
陆宁初偏头一笑,把玩着手中酒杯:“有龙君,有龙君,那他有龙吗?”
对方顿时噎住。
世人皆知,龙族自数万年前便再无踪影,如今修真界只有一条真龙。
——魔尊龙渊。
陆宁初见他哑口无言,轻轻笑了一声,正欲将酒杯放下。
“陆宁初!”
忽有呼喝自门外来。
“我要和你决斗!”
一群灿灿金衣的修士出现门前,正是连烽天的弟子。而要决斗之人,自然是为首人前的赵锦之。
织梦灵境未到开时,却有不少宗门弟子抵达。正道各个宗门,并不全然融洽,人多又闲,自然有人生事。抵达岩上城不过几日,就已有不少修士,或因真有争执仇怨,或为探看他人实力,互相切磋斗殴。
宛如一群斗鸡。
前世陆宁初也是一只常胜小斗鸡,但如今他心境不同,自然不屑这等争斗。
不过,瞧见气势汹汹的赵锦之,他便又改了主意。
这是一只富得流油的小金鸡。
第21章 千杯不醉 人已至,却未觉。
虽已入冬,但今日的阳光却很好。
织梦灵境将开,岩上城迎来百年一回的盛事,城中客栈旅居,皆是宾客满至。望梦楼作为岩上城最大的客栈,接待了太上天宫等大宗门的弟子,自然最是热闹,除打烊之时,总有诸多修士坐于店中,酌酒对饮,谈天说地。
门外忽有喧嚷之声临近,一金衣青年迈入店中,大声嚷道:“小二,给我上五十坛酒,要最烈的!”
此人正是赵锦之。
赵锦之是太上天宫连烽天天主爱徒,又身家雄厚出手阔绰,即使繁忙也当即有小二迎上。
“赵公子,楼中最烈的红锈刀只有四十坛了。”
“那就先上四十坛!”赵锦之边说边大步疾行,走向正中空着的一桌。
这位置极佳的一桌,专为赵锦之所留。
待赵锦之入座后,先有悠悠浅香,再有白衣之人入内。
此人正与身后之人交谈,侧身行走,只看得清瘦背影,乌黑长发及小半侧脸。这小半侧脸仍有稚气,是少年之貌,但也足见昳丽。
肤色雪白,睫羽如扇,墨如点漆的眼珠在灿烂阳光下熠熠生辉,通透璀璨,宛如黑夜琉璃。
这漂亮的黑夜琉璃中,流转孺慕温情,让人不由对少年目之所向之人,心生妒意。
随着少年前行,其身后之人也露出脸来,端正平和,可称俊朗,却因珠玉在前逊色许多。
李云琅面露担忧,道:“小师弟……”
陆宁初勾唇浅笑:“大师兄不必担心,喝酒而已。”
他此前采卖灵草,赚取灵石,既为筹措前往厄乱岭的路费,也为添补离恨天,却不想恰逢龙渊生辰,只有灵石可送。龙渊重要,离恨天也重要,他自然要寻别的法子找补。
而赵锦之便是送上门来的送财童子。城中切磋决斗,可提出赌注,他利用这点,已薅了赵锦之不少鸡毛。
赵锦之这只小斗鸡,几次和他决斗,俱是败北,心中不甘更甚,却又不想继续挨打,故提出以其他方式与他比试,这回便轮到了斗酒。
陆宁初与李云琅之后,还有许多太上天宫弟子跟随。他们止于赵锦之桌前,以作观众。
四十坛烈酒速速送上。
赵锦之使唤师弟拆开泥封,欲倒酒开始,却见陆宁初一掌拍开泥封,对他露出冽冽白齿,朗声道:“赵师兄,请!”
便是拎起酒坛,直接灌之!
“好!”
此般气魄,顿时有人喝彩。
赵锦之脸色一变,不欲输人威风,也只得拎起酒坛。
阵阵喝彩还有哨声之中,空坛渐多。
酒色浸染之下,只见陆宁初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一身素衣本该清隽如仙,此时却是泼天艳色,如妖精临世。
他单脚立于凳上,饮尽坛中酒,弃去空酒坛,而后将手撑于膝上,以手托脸看着赵锦之。
“赵师兄,你认不认输?”
赵锦之手抱酒坛,如烂泥般伏在桌上,显然已是大醉。他听得陆宁初发问,眼神缈缈,看了许久,才大着舌头出声:“我!……我还能……喝!”
旁人眼中,只观二人姿态,便知胜负已分。此时听得赵锦之逞强不肯认输,顿时嘘声一片。
陆宁初却是不恼,只笑意盈盈瞧着赵锦之:“赵师兄,我已喝完我那二十坛,你若还要与我比,可要快些喝尽剩下七坛。”
赵锦之挣扎起身,对准酒坛。然,才灌一口,他便骤然作呕,吐入酒坛。
“赵师兄,”陆宁初微微眯眼,眼中坏意闪过,“这坛酒……”你可也得喝完。
不待说完,赵锦之呛咳几声,软软摆手:“不、不喝了……我认输……”
陆宁初唇角一勾,摊手向前:“拿来。”
赵锦之摸出一个锦囊,将其放于陆宁初手上便再无力气,手如无骨之蛇搭住后者的指尖。陆宁初抽手离开,他的手便跌在了桌上。
陆宁初收起锦囊,摆手离场,旁人相随而动,嘴上诸多吹捧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