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 上(237)
话说完,温书权继续眼平眉淡,一身高深莫测范的,转身离开了。
狱卒:……所以这就是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到牢里看一圈问一声的‘紧要问题’么!
他微微眯眼,下意识转头看彭传义。
彭传义正双目茫然,一脸懵逼。
嗐!管这傻子做甚!反正该他办的事办了,旁的,他才不管!
狱卒将手中烛盏提高,继续一脸讨好的笑,伺候着温书权离开……
这些人观察的浅,并没注意到温书权太多动作,崔俣和杨暄却没漏过。
实际上温书权动作还真不多,他一直负手而站,从容又淡漠,主要是眼神——他一进来,目光就犀利的扫视了四周,地上被踩踏的痕迹;彭传义被人按到牢门前脚步带出的滑痕;衣服上的印迹;重点观察了彭传义暴露在外的皮肤,最后定在颈间伤处。
凡事做过必留痕迹,现场表现不会说谎,这里刚刚经过一轮杀机。
可温书权并未提及半分,随便问了句话,就转身离开……
崔俣认为——“他是故意的。”
温书权知道这场杀机,故意赶来,其实是为了阻止避免。可能他知道的时间晚了点,未能及时避免,杀机已过。可彭传义还活着……这就够了。
温书权知道这样行动不会有第二次,所以看过没问题,就放心的走了。
所以——“这一拨,是邓氏,或者说,邓氏父亲的人。”
杨暄很认同:“邓祖通和柳成世谋事,想要杀掉彭传义做死局,可刑部不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关系都能进的,所以他们难免还是要用上刑部官员的路子。”
是以,温书权才会及时察觉。
这种推断,与刚刚兜帽人直截了当的杀意正好也对的上。
邓氏的心,可真够狠的。
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刑部郎中娄德明的戏份?
若有,就太好了……
崔俣猜不透越王那边会透出多少信息量出来,但根据他的资料卷宗显示,娄德明不是越王的人,越王哪怕现在非常需要也很想用,未必会很信任,全心交托。
娄德明知道的不全,若真帮着邓柳二人,害死彭传义,就坏了越王的事。而温书权如此尽职尽责,大半夜想起公事也要来看一看,无意间阻止了一场杀戮,帮了越王忙……若一切顺利,越王会记温书权的情。
温书权如今官职略低,实权不多,还够不着越王的台面。‘小人物’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权,也摆不出什么孤臣啊不站队的架子,让你站,其实是给你脸。
温书权若得这一机会,许能借越王的手,官路更顺,但本身又不具有站队资格……所以短时间内,极为有利。等地位到了,摆孤臣不站队的姿势,也不是不行,因为他得越王眼上位的原因,就是尽职尽责。这里头能操控玩转的理由,不要太多。
温书权聪明,只要给个机会,就能飞天。至于会不会真心投靠越王……崔俣一点也不担心。温书权此人主意极正,看似板正清润认死理书呆子,实则腹黑又果断,他想做的事,千方百计也要谋成,他不想做的……死也不会让别人得逞。
越王可能不知道,他曾因凑巧帮了柳家,差点害死温书权那宝贝弟弟。温书权是个记仇的,坑他害他想杀他都没关系,大家摆开架式干,可若敢动他那宝贝弟弟……呵呵。
而且四年来书信来往,交为挚友,崔俣相信自己的份量影响很重,曾也透露过模模糊糊助太子的信息,温书权并未拒绝,只言自己实力微末,说这些还太早……
一行人走后,牢里又陷入安静,杨暄捏了捏崔俣的腰:“想什么呢?”
“……嗯,想到一处不错的收获。”崔俣眼眸弯弯,笑如狡狐。他看着彭传义安安静静窝在墙角的身影,戳了戳杨暄腰侧,“你说……他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杨暄声音暗哑,寂静夜里透着股凉意,“我只知道,他并不是傻子。”
彭传义当然不是傻子。
诚然,这个人没太多人脉,能力比之这群聪明人也差很多,甚至也软得下膝盖,怂的起来,但他不傻。刚刚那一波杀机凶险致命,看到刑部大人来了,他竟没上报没喊冤,定是生了什么疑虑……
总之这一局,崔俣与杨暄是确认了,是邓氏的人,与王家秋宴上黑白灰三色刺客无关。
杨暄握了握崔俣微凉的人,干脆把人搂到怀里:“冷了?”
夜里偏凉,牢中阴森,崔俣还真有点冷,既然有人主动当暖炉,他便没推开,顺从靠了过去。
难得他这么乖,杨暄莫名有点……受宠若惊。
“杨……”
“嘘——有人来了。”
没想到这第二场这么快,崔俣眸闪兴奋,很快抛开杨暄,目光炯炯的看着彭传义的方向。
等人悄无声息的落到牢房前,崔俣差点笑喷,竟然又是一个兜帽男!
这次这个兜帽男比刚刚那个走心多了,刚刚那个就一件土里土气的兜帽袍子,灰扑扑的,好像随便从哪拿了,用过一回就能丢,这回这件兜帽袍子可是用料精良,黑闪闪的带光泽,帽边袖口甚至绣了暗云纹!
这是一个非常讲究的兜帽男!
兜帽男来到彭伟义牢前,第一句话仍然是确定身份:“彭传义?”
彭传义经过刚刚一番危机,现在已经生出警惕,动作变都没变一丝,也没理人。
讲究的兜帽男甩了甩讲究的衣袖,脾气比刚刚那个简单粗暴的温柔多了,说话时还带着笑:“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就是彭传义。”
彭传义仍然没有动。
兜帽男也不介意,声音缓缓拉长,带着诱惑:“你……想不想出去?我可以帮你。”
彭传义听到这话有反应了:“真的?”
“自然。”兜帽男声音里带着得意,“你若想逃狱,我可带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你若想赢官司,我也可以稍为运作,下次开审时,帮你赢了那邓氏。”
“你不是邓氏的人。”彭传义语音笃定。
兜帽男冷嗤一声:“凭她也配?”
彭传义这下激动了,跑到牢门前,两手握住铁栏杆,神情激动:“你要什么?但凡我有,全部都可以予你!”
“我要的不多……”兜帽男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你杀了你爹后,从爹书房拿走的东西。”
彭传义十分愤怒:“我没有杀我爹!”
“嘘——别激动,好好,你没杀你爹,”兜帽男笑了一声,“我也不要里面所有东西,只要一本册子。”
“册子?”彭传义眼瞳微顿,神情迷茫,似是不懂兜帽男在说什么。
兜帽男哼了一声,笑声别有深意:“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彭传义很懵:“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兜帽男声音猛然阴冷下来。
彭传义差点哭了:“我真不知道!”
“那可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兜帽男噌的伸手,越过牢房竖栏,扼住了彭传义脖子。
又是这一招!
彭传义一脸生无可恋。
这次的兜帽男衣着品味略讲究,手法也很讲究,一样的掐,上一个是直接下狠力,想把彭传义掐死,他不是,他掐的彭传义挣扎动作弱了就放开,让彭传义呼吸,还顺口逼供:“来,告诉我,那册子在哪里?”
彭传义咳的心肺都要跳出来了,眼泪鼻涕一块往下流:“我真……真不知道啊!”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骨头硬的。”兜帽男微微笑着,继续手上用力——
“说不说?”
“咳咳咳——咳——我发发誓——我真不知道——唔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