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25)
他的口吻冷淡,却愈加触怒程顶,在他转身至极,程顶突然出手,一棍顶上了九枝灯的后膝弯,随后双手持枪,一道紫红烟霞顺势而出,枪尖携裹着淡金流光,直朝九枝灯肩窝搠去!
围观弟子惊呼之声还未出口,便闻听铿然一声锐响,荧荧花火迸溅开来。
徐行之单手持扇,以扇面阻拒住程顶枪尖的去势,唇角含笑:“……应天川程顶?”
程顶不肯收枪,双眼紧盯徐行之:“你便是徐行之?”
“是。”徐行之痛快地自报家门,“小混混徐行之。”
背后说人不是却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即使傲气如程顶仍不免露出了一瞬的心虚神情。
好在他自恃出身世代修道之家,平日里与周北南切磋起来亦是有来有往,因此他并不很把和周北南齐名的徐行之放在眼里:“话是我说的没错。你若能让我诚心拜服,我便向你道歉。”
徐行之简洁明了道:“此事与我无关,你得向我两个师弟道歉。”
程顶根本没把倒地的孟重光放在眼里,他不可置信地指向九枝灯:“他?不过是一个……”
徐行之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侮辱之词:“不敢?”
程顶少年意气,怎经得住激将,一个冲动便应了下来:“谁说我不敢?放马过来!”
徐行之一颔首,将折扇收拢在手,程顶则挺枪迎战,满心想要领教一下这把名为“闲笔”的兵器是何等神奇。
谁想他眼前霎那间腾起了一股灼人的白雾,不消片刻,程顶双眼便疼痛难当,流泪不止,弃了花枪,满地翻滚起来。
他忍痛大叫:“这是什么?是什么?!”
“……这叫石灰粉。”徐行之袖手而立,无耻道,“小混混在街头打架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家里人没教过你,我就给你上一课。不收你钱。”
语毕,他四下张望,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瞧到了一个拿着笤帚,神情茫然的年轻应天川弟子:“受累打听一下,应天川戒律殿在何处?”
那小弟子受宠若惊,放下笤帚,拱身一揖,紧张得有点结巴:“弟子愿领徐师兄前往……”
徐行之一边伸手逮住那程顶的后领,一边将“闲笔”变幻为一盘长绳,麻利地把程顶绑了起来:“受累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子激动得脸颊泛红:“弟子名为叶补衣,仰慕……仰慕徐师兄多时……”
话说到这里,他才注意到徐行之手里提着的是谁,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捂住嘴巴,声音低了下来。
程顶哪里还顾得这个,当他灰头土脸地缓过神来后,竟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这个结局令他狂怒不已:“你放开我!!”
徐行之把多余的绳子挽在手里,毫不客气地一拉:“别乱挣。这叫猪蹄扣,捆猪用的,猪都跑不了,你就更别想了。”
他拉扯着程顶过去,将孟重光从地上拉起,又继续对程顶道:“……顺便教你一句民间谚语吧,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记住这句话,对你以后有好处。”
应天川戒律殿。
刚才还是一脸不服气的程顶面上已难掩得意之色,而押送他至此的徐行之却面露讶然:“荣昌君,你这是何意?”
荣昌君是应天川戒律殿之主,他冷着一张面皮,冷然道:“弟子切磋,又怎能说是斗殴滋事?徐行之,你并非首次参加天榜比试,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徐行之抬杠道:“恕弟子的确不懂。弟子只想问,切磋之时可允许用真刀真枪?他用真枪伤我师弟,又言语辱及我另一名师弟声誉,我需得为他们讨一个说法。”
荣昌君粒粒数着手中念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榜之比,事务繁杂,岂能被这些细枝末节所扰。程顶,你现在回去闭门思过两日,再与那两名被你所伤的弟子道歉便是。”
程顶答了声是,起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得意又愤恨地剐上徐行之一眼。
目送着程顶离去,徐行之抿唇一笑,抬头直面荣昌君:“荣昌君,据我所知,在天榜之比期间寻衅滋事,按您所谓的规矩来算,是要取消天榜之比的资格的。难道在荣昌君看来,那么多弟子亲眼所见之事,竟不能作数?”
荣昌君说:“只不过是青年人义气而为,又有何不能宽宥的呢?”
徐行之看着他:“……说白了吧,因为他是应天川今年的竞选热门,您就不打算管了,对吧?”
荣昌君瞪大眼睛:“你这是何态度?咆哮戒律殿,该当何罪你可知晓?”
徐行之懒得同他虚应故事,随便一揖,大踏步出了戒律殿,气得荣昌君面皮发青,只顾一味喊着“不像话”。
徐行之出了戒律殿,守在外面的九枝灯迎了上来:“师兄,他们可有为难你?”
徐行之反问:“你怎知我会被为难?”
九枝灯神色如常,答:“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于四门而言,我是个异类,他们又何必为我去惩戒一个如日中天的弟子?”
徐行之不言。
他目光一转,发现孟重光正坐在殿外石狮下,耷拉着脑袋,捂着脖子,委屈得直哆嗦。
徐行之走过去:“重光,伤口叫师兄看一看。”
孟重光捂着颈部不肯撒手,双眼里清凌凌地泛着渺渺泪光:“……师兄,可疼了……”
“娇气。”徐行之嘴上如此说,可在强行把他的手掌拉开后,瞧见那伤口,表情便立即变了,“不是用过药了么,怎么还止不住血?”
“重光不知道……”孟重光卖力地贴过来,环住徐行之的手臂,“……要师兄亲一亲才能好。”
九枝灯一脸厌弃,把脸扭到一侧去,不想去看孟重光的惺惺作态。
可这回徐行之却没有满足孟重光的要求。
他把孟重光推开:“小灯,照顾好重光的伤,我去去便回。”
孟重光不意会被拒绝,一下变了颜色:“师兄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若是有旁人学作孟重光这般撒娇扭捏,定然是不忍直视,但偏偏孟重光把这种娇态媚态演到了骨头里,很难惹人反感,反倒叫人忍不住满心的疼爱,想要多摸他几把。
徐行之的心也软了些,揉揉他的发旋儿,亲切道:“师兄要去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看。”
他拔足欲走时,恰与闻讯赶来的周北南撞了个面对面。
周北南问他:“听说程顶惹事了?”
徐行之:“你听说得挺晚啊。”
周北南见徐行之是动了真气性,也收了往日与他拌嘴时的不正经劲儿:“惩处如何?”
徐行之说:“你自己去问。别挡着我。”
说罢,他拂开周北南的手,大步而去。
周北南一抬眼看见孟重光与九枝灯,心中清楚徐行之对他这两个师弟是如何宝贝,一时间亦无言以对,只能破了礼节,朝他们拱手行礼,待二人回礼后才撩开步伐,进了戒律殿。
听荣昌君说了事件前因后果,周北南不禁哭笑不得:“您只罚了程顶两日闭门思过便罢了?”
荣昌君莫名其妙:“那又如何?难不成为着那个九枝灯去罚程顶不能入赛?再者说,徐行之已经让他受过教训了。”
周北南:“……徐行之此人睚眦必报,他方才动手教训程顶不过是趁势报复,否则的话,程顶刚才还能站着进戒律殿吗?”
荣昌君并不信周北南的话:“他能如何?他再猖狂,还能跑去对程顶下杀手不成?”
周北南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听得外头一阵骚乱。
程顶衣衫褴褛地闯入殿来,花枪已丢,脸色刷白。他用袖护住头脸,拜倒在荣昌君面前:“求,求荣昌君为弟子做主!徐行之……那风陵徐行之……”
荣昌君见他如此失状,气恼之余也不免惊愕:“你怎得这般慌张?从何处闯来?简直丢尽我们应天川的脸!将袖子放下,好好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顶颤抖着放下袖子,只见他一头原先挽得好端端的长发青丝,竟被剃得只剩下了短粗的毛茬茬。
“他从后头赶上来,不由分说便剃了弟子头发……”程顶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弟子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周北南忍笑忍得浑身抽搐。
“开眼吧,小子。”徐行之一步踏进戒律殿,将手里把玩摇晃着的银质剃刀重新变回折扇,握于手中,坦荡荡地跪下道,“此事为弟子一人所为,甘受惩处。”
荣昌君气到须发直抖:“你,你竟敢……现在可是天榜之比!你如此兴风作浪……”
徐行之利索道:“此事是我这个青年人一时义气而为,又有何不能宽宥的呢?”
荣昌君无言以对,狠狠拍了数下蒲团:“荒唐!荒唐!……北南,速速去请清静君与广府君来,教他们来看一看他们风陵山教出来的好徒弟!”
第31章 贪生欲念
下过令后, 荣昌君袖手冷声对徐行之道:“且等着吧。清静君嗜酒如命,现在怕是正同哪位道人居士饮酒作乐。你就在此跪着,等清静君来此,再行商……”
不等他话音落下, 徐行之便闻得一阵酒香飘窗而过, 振袖声一响,一名身着天青色便服的修君从外疾步走来。
清静君进戒律殿的第一眼便落在跪在殿中央的徐行之身上,见他衣衫完好,并无遭受责打惩戒的痕迹, 他的步速才慢了下来。
清静君虽做了多年风陵山山主, 年岁几何早已不可考,却仍是青年模样, 湛然若神,有冠玉之貌, 沐浴在日中阳光下,却有一股床前明月的澄净气度。
然而这张脸偏偏长了一双下垂眼,眼尾懒洋洋地下堕,顿时将他清冷的气质自瑶台拉下,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荣昌君有些无措地起身迎接:“没想到清静君来得如此之快,请上座。敢问广府君何在?”
清静君路过徐行之身侧时,着意扫了一眼他的膝下, 慢了半拍, 方才迷糊着应道:“……您刚才说什么?”
荣昌君:“……”
徐行之没忍住闷头笑了一声, 惹得荣昌君怒意勃发, 将置于案头的一只象牙笔筒朝徐行之掷来。
徐行之并没打算躲,但笔筒却没能落在他脑袋上。
谁也没看清清静君是何时出手将那笔筒抓在手中的,一晃眼间,清静君就已经在用袖口擦拭那笔筒了:“小心小心,砸坏了多可惜啊。”
荣昌君火气再盛,也无法对一团和气的清静君发,只好压着怒意问:“广府君何时能到?”
清静君:“莫急,我师弟腿脚比我慢一点。”
徐行之身体往清静君方向靠了靠,小声提醒道:“……师父,鞋履穿倒了。”
清静君这才发现不对,低头一看,立即不好意思地致歉:“失礼,失礼,是我赶得太急了。”
荣昌君:“……”
说话间,广府君总算到了。
广府君本也是年轻样貌,但面目比起清静君就肃正清明得多,五官生得紧凑,天然带出一股严厉苛薄的味道。
广府君一来便拱手致歉:“荣昌君,晚到片刻,请恕罪。”
说罢,他目光一转,便看到被剃成了秃毛鸡的程顶,顿时大怒,一脚踢上徐行之后背:“逆徒!做的什么龌龊事情!”
徐行之下盘倒是稳,被踹了一脚也没晃上一晃。
清静君拉住了广府君,慢吞吞地打圆场:“师弟,你别急,坐下再说啊。”
两人上台,各得了一枚蒲团,方便跪坐。
广府君坐下后,先向荣昌君解释:“师兄正在与扶摇君下棋,闻听徐行之闹出这等荒唐事情,便觉大有不妥,立即赶来处理,不敢怠慢……”
一旁的清静君将刚才一直攥在手心的一枚黑子默默放在了桌案之上,又窸窸窣窣地从膝下取出一枚蒲团,丢了下去,恰好丢到徐行之身前。
广府君扶额:“……”
荣昌君惊愕:“清静君,您这是何意?”
清静君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徒弟有点畏寒。这地面颇凉,跪着伤了身体总是不好的。您说可是这样?”
说完,他还对荣昌君笑了一笑。
荣昌君:“……”
旁听的周北南羡慕地看了一眼徐行之,不说话。
徐行之得了个蒲团,跪在上面,听荣昌君义愤填膺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讲述了一遍。
末了,他不满道:“剃发之耻,实难容忍!此事一出,定然传遍四门乃至整个道门,我应天川弟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广府君狠狠瞪了徐行之一眼,又转向荣昌君:“您想要如何处置?”
荣昌君客气了一把:“我请二位来,就是想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处置之法。”
话是如此说,荣昌君的目光却一直放在广府君身上。
广府君干脆道:“徐行之当众致歉,并退出今次天榜之比。您看如何?”
不等荣昌君应承下来,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旁边安静地搓捻衣袖的清静君便插了话:“……不大好吧。”
荣昌君:“……清静君有何看法?”
“我认为,这件事情责任该是对半拆分,不能全怪行之一人。”清静君的腔调如往常一样放得很软很慢,“行之他也是为同门弟子出气,冲动了些,不至于让他退出天榜之比。再说,同样是犯了规矩,程顶还能参与天榜之比,行之却不能参与,行之他多委屈啊。”
广府君忍无可忍:“师兄,徐行之他不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了!若不是您一直纵容他,他也不会做出这种羞辱道友的恶事!”
清静君无辜道:“我哪里有纵容他呢。”
广府君:“……出了这等事,进门后您训都不肯训诫一句,这还不叫纵容?”
清静君想想也是有理,便朝向徐行之,语调温吞如水地训道:“行之,你以后做事前该多加思量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伤不得,要是实在气不过,你悄悄打他一顿便是了,何必要这般闹得不可收场。”
荣昌君:“……”
广府君:“……”
周北南:“……”
程顶的脸都绿了:“……”
徐行之咳了一声:“……是。”
“是什么是?!”广府君拍案而起,“师兄,您再这般优容下去,哪一天他非招惹出大事端来不可!”
清静君啧了一声,捏了捏鼻梁,小声嘀咕道:“……我就是不想罚行之行不行,你们好烦啊。”
荣昌君简直是不可置信:“……清静君,您说什么?”
广府君一个倒噎,只能将说教暂止,转而打起了圆场:“荣昌君,师兄他来前喝过酒,神志不清,并非此意,请不要误会。”
清静君叹了一声,语调还有几分委屈:“算了,师弟要罚便罚吧,我不管了。”
广府君不防从天而降一口锅,分辩道:“这怎是我要罚?”
清静君立即打蛇随棍上,道:“师弟,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