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为大老板(56)
朱清和动了动唇瓣,最后还是笑着说:“有机会吧,难得回去,好好陪陪家人,这边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阮穆在那边沉默一阵,而后继续说道:“清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不高兴,我听得出来。”
朱清和微微皱起眉头,这人难不成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就算两人之间隔着那般远的距离,他的眼前都能浮现出阮穆攒着眉,一脸不快的样子,却不知此时的自己也不比人家好到哪里去。
“管这么多做什么?一些琐碎小事,天天都会遇到,好了,你那边也应该很忙,就这样吧。”
阮穆的怨气隔着话筒传过来:“才几句话,就这么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我晚点再给你打。”
阮穆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朱清和压根不会想到给自己打电话,虽然心情会低落,但是因为喜欢,才想要靠近,因为喜欢,才更要坚持。早晚有一天,朱清和能够站起来坦然地面对自己。可他没想到的是,往往希望越大,所要面对的失望就越大,当短暂的甜蜜稍纵即逝时,他整个人宛如在大海中被冲翻的船,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摇摇晃晃,最刻骨的痛,这个时候才尝到了滋味。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朱清和轻声应了,放下话筒,继续看手里的文件。有些事情可以随和解决,但是涉及利益的事情,哪怕就是重新寻觅合作对象,他也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而且现在他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做不了那个好人,任人砍价,他和身后这一大堆人,难不成都去喝西北风?
与金钱打交道的事情虽然有专门的财务负责,不过他的个人账户,他定时还是会去打理的。除了自己给自己发工资,他还会不定时地收到食品厂打来的款子,不管是种植还是养殖,都是他自己的打算,前期的投入都应该是他来承担。好在现在花销还不算多,除去必要的支出,月月还有剩余。
现在时间充足,他拿出自己先前做的笔记,认真地看,看得正入神,听到有人敲门,随手合上,让人进来。他抬头却见姑父一脸为难地看着他,犹豫一阵,还是说出来:“清和,你爷爷在外面,说是要见你。他上了年纪,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有个好歹,这……”
朱清和眯着眼笑,点头道:“姑父让他们进来吧,他老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劲来一回,我怎么能让他败兴而归。他是朱家头一个觉得我没有出息的人,总得让他看看,我能有今天,全都是他的功劳。”
“你们啊,哎,我这就请人上来……”
朱老爹被保安拦在外面,当即破口大骂:“不就是个泥腿子,现在还摆起架子来了,怎么着,当我会怕不成?你们都给我让开,别当我上了年纪就不敢打你们了。”
朱妈对上次的事情还有些忌惮,毕竟被朱清和当着外人的面给没体面,谁私下里不打听?要是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恐怕早捏着鼻子把他们骂了个底朝天,她拉了拉爹的衣服,小声地说:“还是别吵了,那么多人看着,怪丢人的。听说在这里上班的都是念过书的,让人家看笑话。”
朱老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我管教孙子关他们什么事情?连人家的家事都盯着,他们还有什么能耐?让朱清和那个不孝顺的出来见我,我倒是想好好的问问,他眼里没他爹妈,到底是想怎么着?还什么大老板,不懂孝顺老人,他爷爷来一回,还摆着这么大的派头,让我在门外等他接见,这是什么道理?我倒是要让那些有头脸的人看看,人品这么差,谁还敢和他做生意?”
魏叔在一边听得变了脸,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大伯,你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我们这里是正经搞生产的工厂,你有事要等下班时间。你瞅瞅,全都忙得跟陀螺似的,这里来来往往的大车也不少,要是磕碰到你了,这算谁的错?而且我们小老板的为人,我们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你不能红口白牙的乱撒气,说话都是要讲证据的。你嘴皮子上下一碰,胡乱说一气,痛快了,我们的事情就难办了啊。”
朱老爹冷哼一声:“那感情好,让这个厂子倒闭了才好,我看他还怎么牛气?赚钱了,发财了,眼里一点都没装他的爹妈,连亲人都能不管,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老天没眼,让他这个混账东西得势。”
正骂得痛快,他见女婿冷着脸过来了,当即换了张脸,笑得分外的和蔼:“金州啊,你在这里呢,玉苗呢?怎么不见她?”
清和姑父不快道:“您这是来做什么的?砸场子的?嫂子也真是的,爹不懂,你也不懂吗?在这里撒泼,对谁有好处?跟我来吧,清和在办公室里等你们。”
朱妈闭了闭眼,她真是……摊上这样的人家,真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村里的人全都羡慕她生了这么争气的孩子,但不和她亲,有和没有一个样。扶着朱老爹上台阶,她的心忍不住紧绷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朱清和。
越近越紧张,朱老爹也是头一回来这么气派的地方,瞧那办公室的大门还发光呢,这想来应该不便宜吧。
清和姑父把门推开,让两人进去,他自己将门关好,下楼去了。
办公室里面要比外面更加气派,那套大办公桌看着就结实气派,而当初那个被自己当狗一样嫌弃的朱清和此时就坐在那张大办公桌后面,眯着眼冷冷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怪吓人的。
朱妈推了下朱老爹,朱老爹回过神来,说道:“清和……”
那声音软又和蔼,与方才那般叫喊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第88章
朱清和靠着椅背, 双手环胸:“你老人家身子骨倒是硬朗,我在楼上都能听到你在骂我。”
朱老爹老脸微红,粗声粗气地回:“做长辈的数落做错事的孙子难道错了?你怎么当儿子的?你爹摔伤在医院躺着,你连问都不问一声?谁没犯过错?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和大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你长本事了,连你妈都吓得不敢来找你。”
朱清和侧首看向眼神躲闪地朱妈:“有脸来吗?没把路走通,还想从我这儿捞好处, 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情?现在又找了个帮手?我很忙,没空理会你们那些脚毛蒜皮的小事。”
朱老爹一辈子头一回进这么气派的地方, 一时间有些紧张,一听朱清和话头不对, 脸沉下来:“你老子都住院了, 这是小事?是不是非得他躺在床上起不来快死了才是大事?你妈不行,我这张老脸能请动你吗?”
朱妈对朱老爹比刚才软了几个度的口气也是一阵鄙夷, 但对她来说, 家里的日子全在她头上扛着, 要是朱清和能给点实在的东西,她就能松口气,好歹朱玉田就是惹出什么事来, 也不用自己担着,她就这么一副小身板,实在抵不住这么的折腾。她还是小声地说:“清和,你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你忍心让他站在这里和你说好话吗?你年纪小也受不住。我说什么, 你爹也听不进去,你一会儿去劝劝他,让他少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朱清和任他们怎么说都是纹丝不动:“不就是摔伤了腿又没断,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别人断了腿还得找活干,又不是活得精细的人,这么虚。要是真不行了,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大夫去给他治病。所以小病小痛,自己消化,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出去。”
两个年纪加起来是朱清和几倍大的人,被他这么撵,脸色更是不好看,朱老爹没忍住,又是一顿吼:“你还是人吗?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你日子过得好了,帮衬家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去村里看看,谁发达了不拉扯自己的老子兄弟一把?你倒是好,摆着这么大的架子,就你这德行,我看你这买卖也长久不了,早点关门的好。”
朱清和腾地站起身,俊朗的脸上满是怒气,大步走到两人身边,扯着人就往外面拖,冷笑道:“你们当初不管我死活的时候,不是说什么不想着沾我的光?现在厚着脸皮上门和我说什么孝顺不孝顺,也亏你们能说得出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好机会,给趴在我脚下的狗都不会给你们,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客气,要是再这么不知死活,有的是人教训你们。”
朱老爹本就年纪大了,刚才骂了老半天早口干舌燥了,现在被朱清和拎鸡仔似的往出拽,又急又怒,气息稍有些不稳,急道:“别推,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呀,我自己走。”
换做旁人还真怕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说不清,却不想朱清和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狰狞,恶狠狠地说:“不想让我清净,我要是一个不痛快,说不定还真要了你们的命。被仗着自己年纪大,在我面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回去好好捡点捡点这几十年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我一心慈悲绕过你们,地底下的阎王爷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到时候他老人家会好好的跟你们清算。”
虽然社会在进步,但是有些思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去的,村里人更加在意报应一词,做坏事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但是只要别人稍稍一点拨,心里立马像是装了秤砣一样,七上八下的。陈老爹年岁大了,多活一天都像是偷来的,没法料定自己的生死,别看在别人面前总说没几天好活了,还是死了省心,其实是最怕死的。
朱清和的话像是一把大锤狠狠地敲的他的心还颤抖,伸手指了指,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朱妈见公公脸色铁青,生怕他真有个好歹,也顾不上数落朱清和,扶着老人家小心地往楼下走,谁成想朱清和还嫌火不够大,在不远处凉凉地说:“要是哪天想不开了,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好好回忆你老家当初做的那些坏了心的事情,也好让你心里有个数,免得真到了要和你算账的那天,你接受不了。”
朱老爹一步踩空,干瘦的身子晃了晃,哪还有刚来时的嚣张,颤颤巍巍的好似当即就要倒下去。倚老卖老,最后却被人堵的哑口无言,出了楼门,看到走过来的宝贝女儿,抹着眼睛说:“苗啊,家门不幸啊,朱清和这个混小子,他竟然咒我死,咱们老朱家怎么出了这么个黑了心肝的。”
朱玉苗瞪了一眼嫂子,不快道:“你上了年纪,这些家事本就不该你管,好好的养老不比啥强?我在里头忙,不知道你来闹,要是给我看见,别说清和收拾你,我也不会手软。这是什么地方?是让你们跟泼妇一样撒泼的地方吗?一点见识都没有,让外人指指点点一阵子,脸上贴金了?好看了?爹,你以后少听别人的鬼吹灯出来瞎胡闹。安分点,人还惦记你,不然当心我也不管你,你要给二哥出头,以后让他管你。我让金州送你回去。”
朱老爹被训了一顿,也不敢说什么,临走还不死心,小声地说:“老二还在医院,跟前也没个人照顾……”
朱玉苗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等不忙了,我进城去看他一回,你回去吧。二哥就是个讨债鬼,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朱妈也想跟着走,朱玉苗拉了她一把:“嫂子,你也差不多点得了,一来二回的这么折腾,不累吗?外人都知道的理儿,你怎么就是不认呢?清和难的时候,你知道吗?大冬天的,我来给他送吃的,下了那么厚的雪,孩子脚上穿的还是单鞋,脚都冻伤了。都是当妈的,你那会儿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儿子?现在吵吵嚷嚷让孩子孝顺你,你们怎么能开出这个口?是他爹妈又怎么着?你养他还恩,你不养,他也不欠你的,别太过分了。”
朱清和回到办公室,在阮穆的柜子里拿出烟和打火机,那小子要是来了瘾会闻闻味儿,所以一包都没怎么动。他也已经好久没抽过了,现在什么事情都装不进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点燃一支,特有的味道刺激着神经,一支接一支,很快烟灰缸里就堆满了烟头。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他微微楞了一下,回头见是姑,将抽到一半的烟给摁灭,手摸着下巴,尴尬地笑,声音沙哑:“姑……”
朱玉苗被呛的咳嗽了两声,径直推开窗户:“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瞧瞧把屋子弄的乌烟瘴气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啊,多不值当?家人不是咱们能选的,凡事都得想开点,日子还长着呢,要不然接下来怎么过?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要是心里实在不痛快,和姑说说,也好出出气。”
朱清和的指间沾染了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笑着摇头:“也没什么失望和难受,就是忍不住想抽两口。幸亏老朱家还有姑这么个明白人,不然一大家子想着来对付我,我还真怕自己吃不消。”
朱玉苗在他对面坐下来,笑着说:“他们哪能不知道什么是好坏?只不过是装傻充愣而已。一见过好的,再过这种清贫日子就接受不了,你现在有了家底,他们自然想着沾光。怎么做人,全看自己怎么想,这一辈子,心上坦荡就够了。别人欺负过来了,傻子才不还手,你做的没什么不对,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其实我有时候想,咱们老朱家来这世上走一遭,是不是就是给人来当笑话的?人家一致对外,咱们倒好,闹得个窝里不太平。好了,打起精神来,正经事姑帮不上忙,其他事姑能给你撑着,我已经数落过你爷爷了,他不会再来了。”
朱玉苗顿了顿,低头笑道:“你和青丫是我心头最放不下的人,等什么时候你们两个成家立业了,孩子能跑动了,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我还是守着我那几亩地,好好的种些你们爱吃的菜,要是你们忙不过来,我也能给你们带孩子,这日子想着也怪美的。”
朱清和笑了笑:“您放心,我没事,我想得明白。成家孩子的事……您想的太远了,我们都还小呢。姑,您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妈看待,我的就是您的,不要有顾虑。哪能一直让他们这么在我门口来去自如?等过阵子,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做相应的调整。”
朱玉苗也不懂,笑着站起来:“满屋子烟味,等一会儿散的差不多了赶紧把窗户关上,小心感冒了。中午我出去一趟,总得去医院看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朱清和赶忙开口:“我让宋钊送您去,也省得在路上耽搁时间。”
朱玉苗摆摆手拒绝:“别胡闹了,就我这大老粗哪用得着这个?行了,你忙吧,我也下去忙了。我给你开小灶,蒸了一碗鸡蛋羹,到时候记得下来吃。”
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他肯定会坚持让宋钊送她去,可是……
朱清和吃完午饭,在办公室里眯了一阵,他提前和某单位的负责人约好了,了解新建煤矿需要什么手续,还没来得及动身,刚下楼,就见保安魏叔跑过来,说道:“朱总,你姑被车给撞了,现在在医院里,金主任已经赶过去了。”
他当下愣在那里,耳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些碍事的声音给挥开,哑着声音问:“怎么就……她那么小心的人……严重吗?我,我这就去。”
魏叔叹了口气:“听说是从医院里出来,路过的人说她不高兴,低头过马路,没看到前面有车过来,就……”
看似镇定的样子,但是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他的手也忍不住跟着抖,宋钊将车子开过来,朱清和打开车门坐进去,手紧张地扣着下巴,双眼无神,但愿没事才好,前几个小时才和自己说出她的小心愿,怎么这会儿就进了医院?这几年,他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是姑总惦记着他,一有空就会帮他把屋子收拾一遍,除非太忙顾不上,年年如此从没落下过,以前放寒暑假,她会把缸里填满米面,还是他特地叮嘱过不必了,她这才作罢。
有些人总是如眼前的水流一般不起眼,但是当某一天她不在的时候,整个世界里充斥的都是她的影子,她的好像是决堤汹涌而出的洪水一样刹那间将人吞噬。还记得家长会那次尴尬又窘迫的情境,她一声大嗓门将那些嘲笑他的人全给吼住了;他考上宫中,要去县城里住校,她大包小包收拾了不少;成为村里头一个考上大学的人,她跟谁都夸,那股高兴劲儿,让人忍不住酸她,说又不是你的亲儿子。
六年的时间,他其实挺少穿阮穆邮寄过来的衣服,多的是经她一手做的。这些事都太平常,却早已层层渗透到内心最深处,再也没办法从身体里剔除。
他低头,用手抹了把脸,一丝凉意从指缝间沁出来,他以为他忍得住……走到半路上,情绪平复下来,他突然想明白了,肯定是朱玉田说了些什么话惹怒了姑,不然她不会发那么大的怒气。心里压着的怒气再度升起来,他这一次绝不会再放过他。
急救室外,姑父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脸呆滞。
朱清和在他旁边坐下来,出声问道:“姑,怎么样了?”
金州长长地叹了口气:“医生说左腿撞得厉害,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身体别的地方也有损伤,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青丫还不知道,没敢和她说,我不敢想,要是严重了,我该怎么办?要是……我真怕。”
朱清和两眼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手放在姑父的肩膀安慰道:“会好的,姑心那么好,老天爷肯定会保佑她的。”在不可预知的现在,朱清和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也许是自己,从厂子到这里,他的心一直被一只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连呼吸都不那么畅快,而且像是只要稍稍用力过猛就有可能切断所有新鲜的空气。
两人全都沉默,安静地等着那扇门开启,突然姑父开口说:“其实我挺不乐意她管你们家的事情,你爹妈是个没良心的,不管她出多少力,都不会记得她的半点好,现在因为你爹,差点连命都要送进去了。”
肇事司机满头大汗地从楼下上来,一脸苍白,显然受惊不小,他喘着粗气说:“我已经付了一部分钱,但是大兄弟,你们得讲理啊,我看到她已经踩刹车了,我是依照交通规则正常驾驶的。算我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