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闭闭眼,若是豫京斋,那就没错了。
现下卖的便宜,是因为豫京斋还存了一批,一连几年都不好出手,但后因一位大学者鉴定之后发现这批青花瓷器与其余不同,釉色分外细腻,且年份独特,想再去寻找的时候豫京斋库房却起了一场大火,原本存着的那些都没了,这几只成了孤品,也就越发一价难求。
谢璟会记得,是因为它在几年间暴涨十余倍不止,现在买,只赚不亏。
他对过去的记忆大半都模糊了,关于九爷和自己的更像是隔着一片白雾,无法看清。
谢璟隐约觉得或许是事情已同上一世不一样,发生了改变的关系。
但不管如何改变,有些事还是注定要发生,因此他也就还能记得一些零星片段,例如物价、疯涨的青花瓷器,还有日后慢慢不值钱的钱币。
谢璟拿了那只青花小碗放在手里把玩,心里想着的却是等几年之后价格涨上去,卖了换钱,到时可以囤积一批粮食或者食盐,换取所需要的资源。世道乱了,这些远没有粮食那些放在手里踏实,再者当年九爷也是如此……谢璟愣神,刚想起一点很快又从指间溜走,记不起来了。
孙福管事见他一直看那些瓷器,笑道:“你上次挑的那个瓶子,插花儿不错,爷夸了几回。”
谢璟笑了一声。
九爷可不喜欢那瓶子,九爷最喜欢的是那只钧窑天蓝釉的笔洗,只因为他拿了一只青花,就买了这么一堆回来讨他开心,已为他改变了许多。
谢璟放下手里的瓷器,对孙福道:“孙叔,我学得不全,想跟您再多认认物件。”
孙福倒是很高兴,答应道:“应该如此,以后跟着爷出去,用到的地方还多,多学点没什么坏处,技多不压身嘛。”
东院里人人一身本事,谢璟留在九爷身边,跟着出去的时候就代表了东院的人,势必是最优秀的。
孙福带了责任感,下足了力气好好教导。
谢璟跟着孙福学习,态度端正认真,老管事就喜欢这样老实本分的孩子,对他越发爱护了。
中午九爷差人回来送信,说是在外头有公务要忙,不回来吃饭了。
谢璟随意吃了一餐,下午的时候去厂子找了白明禹。
白明禹坐在办公室里听两帮人争执不休,表情隐忍几次,瞧见谢璟过来,立刻抓住机会腾地站起身道:“好了,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想想怎么处理,散会!”
他在厂子里想是也有些威信,那些人拱拱手,也都散了。
谢璟站在一旁,等人都走了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明禹仰躺着坐在真皮椅上,生无可恋:“还能怎么回事,又和国外那几个留学生吵起来了,一边喊着改革,一边嚷嚷着老辈手艺丢不得,拉了我做裁判,却一个都不听我说,叽叽喳喳吵得我头疼。”
谢璟问:“你打算如何做?”
白明禹道:“还能怎么着,两边都得供着啊!反正我是一个都得罪不起。那帮留学生会用机器,但现在厂里也不是人人都会用,还得慢慢培训,从长计议,一点点耗着吧,总归能找到融入的办法。”
谢璟看了他片刻。
白明禹忍不住坐直了些:“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谢璟:“你长大了许多。”
白明禹:“……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你跟九爷是一回事,咱们私下可说好了,平辈论交啊!”他想了想,又坚定道,“你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白明禹虽这么说,但他现在看到谢璟特别亲,尤其是昨儿谢璟刚帮他怼完人,二少爷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第98章 身世(2)
白明禹带了谢璟一起去厂房里转着看了下,给他讲了下大致情况。
王敬秋几个人已经和昔日大不相同,穿戴打扮和说话的方式都极为西化,见了白明禹过来也只颔首打一声招呼,又匆匆去忙自己的去了。谢璟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以前也见过不少留洋归来的人,当初战乱,逃难去了春城,一路上见了不少大儒名家,不管是穿着长衫亦或是西服领带这些人心里都是一样的,只装着对国家的热爱。这些人更专注于自己在做的事,人情上反而瞧起来十分生疏,做学术的大多都是如此。
白明禹也没那么多规矩,他年轻,反而放得开手脚,敞开了让王敬秋等人发挥。
白明禹为他们没少挨骂,但厂里两派吵架,出发点都是为厂子好,白明禹也就替王敬秋他们扛下了。
王敬秋太过理想主义,也是幸亏遇到了白二这样不缺钱的主儿,换了其他家早就撑不住了。
九爷拨了大量钱款,对白二依旧没得说。
期间有人来找白明禹,有公事要处理,白明禹就让人陪着谢璟,自己匆匆去了。
谢璟在厂子里转了一下,又遇到了王敬秋。
王敬秋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带了细汗,谢璟走过去问了几句:“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王敬秋摇摇头,但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被谢璟扶住,缓了一会才道:“没什么,老毛病,胃疼又犯了。”
厂里没有医生,谢璟让人去请了一位,给王敬秋看过之后开了些药,叮嘱道:“旧疾复发,你才这般大,胃病的毛病可时间不短了。年轻人还是要正经吃饭,不要太过劳累,不然等以后身体撑不住。”
王敬秋点头应了,合着温水把药吃了。
谢璟等他吃完,问道:“在国外吃不惯?”
王敬秋抿抿唇,道:“吃不惯,也没那么多时间。”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一丝一毫都不敢耽误,吃饭都是匆匆果腹罢了。
他话少,谢璟也不是善长聊天的人,两人坐了一会,谢璟道:“你以前在族学里那个同窗方继武,现在做了医生,若他见到你这样,肯定要念叨上半天。”
王敬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就缓和了下来,他和方继武感情十分要好,如同兄弟一般,听到谢璟说就笑了道:“他真当了医生?我之前和他写信,好像还跟在林医生身边做助手。”
谢璟道:“今年可以自己问诊了,他人不错,在北地开了一家小诊所。”
王敬秋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他一定能做到。”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丝毫不认为自己现在有多厉害,而是对朋友的鼓励和肯定。“继武现在的地址变了吗,我回国之后事情太多,还未来得及写信回家问问。”
谢璟想了想,道:“我记得他的诊所离着医学院不远,应当可以通电话。”
王敬秋惊喜道:“当真?”
谢璟道:“我试试看。”
厂子里装了一部电话方便联系,电话就在白明禹的办公室里,白明禹现下外出谈生意不在,谢璟进出倒也方便,先是打电话联系了医学院的林医生,然后辗转找到了方继武,一个钟头后,多年未见的两个老同学通上了电话。
谢璟在门口等着,给了他们一点单独的时间。
王敬秋依旧话不多,但能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欢喜,期间还笑了几次,一直通话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挂断,出了办公室对谢璟道谢。
谢璟问:“讲好了?”
王敬秋笑着点头:“好了,继武唠叨了许多,当真是医者父母心,我瞧他比以前还爱操心了。”
电话的事情之后,王敬秋对谢璟拉近了一些感情,在谢璟面前放松了许多,也有了笑意。
等傍晚的时候白明禹回来,王敬秋对白二少的脾气态度都好了许多,说起工作上的事也有了商量余地,十分配合。
白明禹一脸惊奇,等人走了,扭头问谢璟道:“小谢你可以啊,你下午施了什么法,连他都跟你低头了?”
谢璟道:“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
白明禹追问了一会之后,听说不过是一通电话,一时啧啧称奇。
晚上要回东院吃饭,白明禹和谢璟乘了一辆车回去,半路上的时候却出了点小意外,被人招手拦了下来。
拦车的是一位穿着学生衣裙的女生,剪了短头发,头上别了一只珍珠发卡,抱着一只书包站在路边。她弯腰看向车里,期待地问道:“白明禹,我家的车子坏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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